秀书网>其它小说>这只雄虫被迫养家[虫族]>第 37 章 决胜
  总决赛当日,万里青空,日头不烈不弱,不见一丝云彩。

  首都星的春季已经到了尾巴,暴雨季裹挟前,难得风轻云淡,有了些秋高气爽的味道。

  莫尔出场前,身边有军校好友为他操心:“这最后一场你可得悠着点打,对面是帝国唯一一只S级雄虫,万一真打出毛病了,可没有你上次揍雄虫那么简单了。”

  莫尔无声地透过方正的入口,看向竞技场狭窄的青空。

  好友知他的脾性,见他没反应,又劝:“之前几场比赛,无论有没有雌虫相让,顾雄子的实力都不简单。依我看,这场你想赢得干净、不碰伤雄虫,难。”

  “不妨……弃了。”好友替他考量,斟酌道,“少校军衔咱们不要也罢,以你的实力仍能在军部混得开,但你可千万不能再沾上伤害雄虫的罪名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莫尔目光淡淡,缓慢活动着扭动脖子,将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但既然他进了竞技场,无论是雄是雌,是老是幼,都得尊重这个赛场。如果他只是个半吊子,那我更不可能让他得第一。”

  好友哑然:“你……你这性子,总得吃亏的呀莫尔。”

  莫尔朝他摆摆手,上了驾驶舱,随着上场信号声响起,操纵原野褐外壳的七米高机甲来到竞技场中心。

  双方队员入场,四周山高的观众席山呼海啸,绝大部分举着粉丝牌,唤着雄虫的名字,声嘶力竭穿透整片浩大赛场。

  莫尔在驾驶舱内皱起了眉,很不喜这种架势。他参加过大大小小多个机甲竞技赛,现场也会有虫为喜欢的驾驶员欢呼,但那都仅仅为了机甲这一事物,这一领域。

  顾遇的到来,使这个赛场沾上了他不喜欢的味道,就好比一个信徒圣洁纯高的殿堂,遭了不明外来者的侵入。

  尽管心绪不佳,莫尔还是耐着性子,与对面的雄虫简短开场:“莫尔,你今天的对手,请多指教。”

  顾遇第一次遇见这么简短致辞的,对这个对手也有些满意,回道:“顾遇,请多指教。”

  高处评委席上,巴德翻看了莫尔的履历,眼露赞赏:“老陆,最后一场的选手果然都不简单啊,我看呀,你家雄主有点悬喽。”

  “瞧瞧这履历,国立军校校内竞技赛金奖,首都星高校联盟竞技赛第一,星际青年竞技邀请赛金奖。这漂亮的,跟你当年毕业时有得一拼了,就算这次没拿第一,也得被咱们军部特邀入伍的吧?”

  陆沉早对顾遇今日的对手查了个清清楚楚,心里替顾遇紧张,并无心思听巴德在一旁叨叨了些什么。

  他注视着场中,二话不说已经贴身开打起来的二虫,心里一半是紧张,一半是理所应当地认为他家雄主一定会夺第一。

  这不是战场,只是一场竞技赛,除了部分极端的,大多数选手都会遵循“友谊第一”的准则,但到底刀剑无眼,真正开打时,谁也保证不了绝对控制好手中的力道。

  历年来,总决赛是出事最多的一场。

  热血上涌,大汗淋漓,荷尔蒙喷涌,机甲这样东西,永远与疯狂、危险紧紧相连。这一点,陆沉最有感受,所以一开始他并不希望他家雄主和这东西牵扯上关系。

  说实话,最开始接触机甲时,陆沉也并不喜这样事物。那一年他十五岁,刚考入国立军校,老师带着他们这些新生来竞技场观摩。

  那些高年级的学长们打红了眼,热血上头,彼此荷尔蒙野蛮地对撞。陆沉讨厌不受控制,厌恶这种为情绪、激素失控的野蛮状态,甚至一开头,他对机甲称得上抵触。

  但他需要机甲来成就他。晋升,军功,权力,军衔,仇恨与野心使得他选择机甲,将之视作自己爬升的工具。

  帝国骑士,一开始便不是为了守护帝国虫民这样正义的、宽泛的、不实际的目的。

  只是后来真正上了战场,看过太多生死,前一秒称兄道弟的战友,下一秒便在眼前倒下,而你不能回头,只能往前冲,带着身后倒下的战友们的那份。

  在帝国广阔疆域里,并不是每一个星球虫民都跟首都星一样安稳度日,享受着科技的便利,财富与军队的安全感。陆沉十年从军,所见之地,大多贫穷与荒芜,野蛮与落后,为生计挣扎,因野蛮争斗。

  就算野心再浓,仇恨再深,触目如此,仍能觉得生活的荒诞。战场与机甲成就了陆沉,也很难不改变陆沉。

  直到他获“帝国骑士”勋章那一年,回到首都星繁华辉煌、觥筹交错、不真实的生活里去,他曾憎恨多年的雄父寻到他,恳求他对于即将破产的家族施以援手。

  他以为自己会来一场嘲讽加打脸的戏码,一雪自己与雌父多年前所受的屈辱。事实上,在军校里被打倒再爬起的日日夜夜里,他便靠这份幻想过活,甚至连台词都打磨了好几遍。

  但结局是,陆沉看着那个背已有些佝偻的雄虫,只是不解,为何他一直以来,觉得这只雄虫是高大而不可战胜的呢?

  他明明,如此弱小,如此年迈,如此脆弱。

  释然,远比报复来得轻松。他不爱不恨时,才真正意味着,陆沉和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雄父斩断了关系。

  陆沉没有给予他财富,而是给他一名有能力的雌子应得的一封介绍信,至于这个家族以后能走多远,再不是陆沉所关心的了。

  他有了新的,值得他去在意的虫。

  陆沉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场上那台黑金相间的机甲,眼神是海一般包容的平静,历经世事波澜后成熟的温柔。

  像这秋高气爽的天气,曾有苍鹰在这片青空盘旋,眼下沉落,为地上那捧着手,期待苍鹰降落他掌中的孩子,少年,青年。

  这场总决赛打得焦灼,双方实力相当,彼此不相上下,你来我往,僵持了不下半小时。

  陆沉理解这种感觉,眼下的竞技场中,是属于这二虫的世界,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实力相当,僵持不下,更易产生惺惺相惜之感。

  这便是机甲的神奇之处,它野蛮它失控,它也细腻,它也纯粹,世上一切勾心斗角、心机钻研都在野蛮力的角场上失去了意义。

  纯粹,也是陆沉后来爱上机甲的原因之一。

  陆沉很珍惜看到这场比赛,有时候一个好的对手胜过所有。拜这个好对手所赐,他看到了不一样的顾遇,一个平时懒怠困倦,在难得认真起来的赛场上,也洒下他热血的汗水,放飞他肆意的灵魂。

  陆沉一直知道,顾遇远非他表现出的所有。

  他家雄主,一直是一个对所爱的虫或事物,拥有无尽热情的年轻虫啊,只是这热情,平日掩藏在那双懒怠的苍青石般的眸子后,需要苍鹰将它啄出,风将它唤醒。

  他不该再以安全或爱为名,掩盖这颗苍青石的光华。陆沉希望做那苍鹰,做那风,送他去该发光发亮的地方。

  “锵——”,光剑相接,如焰的光电在相接处迸射、抛出,绚烂之至。一场耗时已久的僵持战,使顾遇与莫尔,都油然而生于对手的钦佩之情。

  莫尔触动最深,他本以为顾遇是个半吊子,是只压根不对这个赛场怀有敬畏之心、只是来玩票的雄虫。但顾遇的实力,毫不松懈的态度,使得莫尔感受到这个对手值得他为之全力以赴。

  他的热血也随之被点燃,愈战愈肆意,双方的交接攻击几乎没有间隙,彼此清楚,只要谁松懈一刻,便是赛场胜负分晓之时。

  愈战,莫尔愈发感受到了吃力。

  超过半小时的高强度搏斗,使得他的精神力有些透支,太阳穴处的神经连接,处于一种兴奋过度、丝丝抽痛的状态。

  他的神经已在激素高涨、对手强压下绷紧如一根弦,持久战下去,要么崩断,要么疲软。

  双方都有了早日决出胜负的**,光剑相接时,力度愈发不再保留,出手力求几击之内彻底压倒对方。

  顾遇很久没打过这么正经的比赛了,一时连自己都惊奇。

  这个对手的路子很正经,但顾遇打舒爽了,想起自己必须得赢下比赛的目标,觉得还是势必教对方一课,战场上,可没有这么你来我往、正儿八经的打斗。

  在双方光剑噌然相接,力度十足时,顾遇忽然按下剑柄键钮,使得自己那方的光剑突然消失。这战术很危险,稍有不慎,对方失力的那一瞬便纵着力一剑削倒了自己。

  但顾遇精神力远高于对手,在做出这个战术时,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己方光剑消失那一瞬,果然莫尔不察,光剑失去抵抗,纵力前倾削到顾遇面前,顾遇却下一瞬后仰,冷硬的机甲面庞堪堪擦过剑刃。

  莫尔没料到他忽然收剑,但反应仍迅速,很快手上加大力度,控制剑刃失力前倾的角度,有方向地向下砍向后仰的顾遇。

  等等,莫尔一愣,虫呢?

  莫尔忽然感到侧身拥来一道风,对手如一个拥抱般,双手圈住他机甲后背,紧紧抱住了他。

  尽管是机甲被拥抱,莫尔还是一怔,忽然便听那台抱住自己的机甲道:“你输了。”

  语气颇有些得意的高兴。

  莫尔怔了怔,霎时反应了过来,对方紧紧圈住他的那一刻,右手没有展开的光剑柄首已抵在了他背上,只要顾遇按出光刃,那剑刃便会经由背部,狠狠贯穿他的胸膛。

  必将痛彻心扉。

  这里不是战场,所以顾遇提醒他输了。

  莫尔紧绷成一根弦的神经忽然松了下来。他已经没有反抗的地步了,输了便是输了,输在这样一个对手手里,他不觉得丢脸。

  “是我输了。”莫尔收回光剑,出乎意料的心情轻松,坦然认道。

  伴随他主动认输,代表他的一方亮起红灯,顾遇则是胜利的绿方。

  但奇怪的是,场内却没虫爆发掌声。莫尔疑惑,却见松开他的顾遇,缓缓展开了机甲手中的光剑柄。

  竟是反着的!顾遇圈住他时,压根拿反了!

  莫尔震诧不已:“你、你诈我?我根本就没输?”

  结果这只雄虫却说:“我第一次这么操作,有点不熟练,稍微拿反了而已,但兵不厌诈,你已经认输了啊。”

  莫尔哑口无言,确实是这个道理,他没认清究竟是不是真的,就自顾自认输了。但、但谁知道,顾遇这都会拿反?他还挺理直气壮的的?

  怪不得没虫鼓掌,莫尔刚刚还觉得自己输在顾遇手里不丢脸。但以这种方式输的,他国立军校优秀毕业生的脸也丢得太大了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待到莫尔认清了自己丢虫的乌龙,观众们才跟有默契般,齐刷刷鼓起了掌。

  莫尔:“……”

  这些观众绝对是故意的。

  他感到无地自容,顾遇还在那道:“学院派的果然不同,但你该跟我家陆老师学学,他也是学院派,这招还他教我的呢。年轻虫啊,果然见识太少,我免费教你,就不用谢了。”

  莫尔咬牙切齿:“谢谢、你啊。”

  顾遇:“嘿,我都说了不用谢了,瞧你这么客气。”

  莫尔:“……”

  这只雄虫听不懂正话反话的吗?还是他压根就是故意的?

  陆沉当年用过同一招赢得一场比赛。只不过他那场比顾遇还险,顾遇只是拿反而已,而陆沉是手里光剑太落后了,打了太久没能量,只能撤掉虚张声势。

  用一柄压根出不了剑的光剑,陆沉唬得对手投降了,赛后成功气得他的对手几天吃不下饭。但陆沉觉得挺逗,和顾遇约会时,还拿这事拿来充裕二虫的聊天话题。

  估计若是当年的对手知道了,会气得更吃不下饭吧。

  顾遇抬头,用机甲傻大个的脸去望他家少将。这个他俩打趣过的战术,顾遇都没想到能被他如此活灵活用。

  果然,作为陆老师的学生,他没有丢他的脸,陆老师一定老怀欣慰。

  陆沉确实心情挺微妙的。半晌,看着那个仰头望他的傻大个机甲,他也忍不住闷声笑了,笑得身旁的巴德与柳真莫名其妙,跟活见了鬼似的。

  陆沉想,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有虫上这种当啊。

  果然,机甲比赛年年开,老实虫也年年有。

  启明星杯就这样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结束,而顾遇也创造了历史,成为虫族有史以来唯一一只参加机甲比赛,并获得冠军的雄虫。

  冠军奖品,直封军部少校的特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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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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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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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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