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走到脸盆处,净完面颊之后,对着一众寺人挥了挥手说了一句。
得到命令的内侍,点头作揖之后,将一切收拾完毕,再行微步退出殿内。
任蝶衣却在此刻糯懦出声:“圣人如此节俭,实在令人惭愧!”
朱厚熜听后上下打量任蝶衣一番,不过未曾理会此言,而是自顾整理一番衣衫之后,对着早已回来的黄锦问道:“大伴,昨日你去传谕,内阁可有何话说?”
“回万岁爷,先生每让奴禀告陛下,他们已经省得了,今日午朝过后,便会亲自奏对!”黄锦作揖而拜,再行回答朱厚熜所问。
黄锦话毕,朱厚熜喃喃自语道:“看来还真是出现了问题了!”
内阁回答从根本处便证明,此次新政恐怕是某些地方出现问题,不然何内阁密揭传话即可,何必还要亲自奏对?
当然有件事,更让朱厚熜值得注意,那就是,为何自己事无巨细一一查看,内阁还有什么需要奏对?
看来有些消息,他们比自己更加灵通,是时候要整顿锦衣卫了,不然事情发生之后,自己尚不自知。
且总不能偌大一个锦衣卫,光吃俸禄不做事,不然何必留着锦衣卫衙门。
要说给皇帝做脏手套,以往帝王未有锦衣卫之时,天下想为皇帝做脏事官员不胜枚举。
若是锦衣卫无法胜任职位,朱厚熜不会吝啬将其废除。
毕竟只有为自己所用衙门才是好衙门。
不能为自己所用,便是再好的衙门,也只不过是等着被其废弃,校尉全部发放回乡……
“好!”
朱厚熜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即使再多之言,而今已然事成定局,无力回天。
朱厚熜又想起来一些事情,反正都是要解决,不如趁着今日不上早朝,将它一同解决,日后也好安心,于是在对黄锦吩咐:“大伴且去皇嫂处,传朕口谕,在太后宫中等她!”
“黄锦谨遵圣言!”答完便微步走出广寒殿。
“走吧,与我一同前去晨定!”朱厚熜瞥了一眼,正在摆弄头上发饰的任蝶衣。
“好的陛下!”说完任蝶衣连忙起身,随朱厚熜一同踏出广寒殿,为随着御驾步行至张太后宫中。
初曙照耀禁中,顶上琉瓦金光灿灿,放眼过去,如同身处金山,四周皆是黄澄澄一片,望之耀人心神。
时有微风徐来,宫廷两道参天巨树,被吹的摇头晃脑,不一会儿树叶四处飞散,等待着宫人进行前来清扫。
任蝶衣在诸多宫女羡慕眼神之中,昂首阔步前进。
至今日伊始,她便成了皇帝女人,哪怕无名分,地位也要高于一众宫女。
不过前提则是需要如何保证地位。
须知要不了多久,皇后、贵妃便会入宫,她们远比自己年轻,想要保证不色衰爱弛,并不简单。
最好的办法则是,趁皇后、贵妃还未入宫这段时间,努力怀上孕,如此才能与她们有一较之力。
明朝外戚无太大势力,故而大家起点相差不远,只有在日后角斗才能看见分晓。
而角斗胜利关键则在于是否有子。
若说平民百姓重男轻女,皇室则犹胜寻常之家。
皇家重继统,只有生下皇子,方能与其他人有一较高低之力。
譬如朱祁镇之母,若非抢先生下皇子,而朱瞻基原配无子,一生恐怕不会有缘皇后之位。(注1)
只有生下皇子,腰板才能硬,朝野内外才会在背后替其摇旗呐喊。
特别是经历正德无子,而皇帝以小宗继大宗之后,皇嗣之事则更加尤为重要。
就在任蝶衣想着的时候,车驾已然抵达张太后宫殿,朱厚熜走下车舆携其一同步入宫殿。
“儿恭问娘娘安和否!”
“奴恭问太后安和否!”
任蝶衣跟着朱厚熜伏拜地上,对着坐在凤椅之上,正享受宫女扇风的张太后行晨定大礼。
“予甚安!圣人请起!”张太后眯着眼睛笑着说道,然后见到朱厚熜身边的任蝶衣,便问道:“此何人邪?”
朱厚熜连忙答复:“此女本为皇嫂宫中宫女,奉命侍候朕,今日请娘予以名分!”
“善!国之大事在于继统。”
张太后非常满意朱厚熜之举,一来皇帝对于自己儿媳所献之女,笑颜纳下,证明皇帝依然尊重寡嫂。
二来朱厚熜没有越过他,直接做决定,而是按照往日所言,宫中大小事务,一应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则此证明心中尚有她这个太后,如何能够让其不满意?
但这些事不可摆在明面,是故张太后又摆着一脸不愉责问:“只是此等小事,陛下吩咐一声即可,何须请教于我?”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知道便可,若是全将其摆放明面,也就显得大家浅薄,心中难以装事。
“娘此言差矣,今六宫无主,朕国务繁忙,仰赖尧母总览禁中大小事物,如何能够越矩行事?
自古天子掌外,太后、皇后掌内,乾坤分明,互不侵占,我虽无德,亦不敢有违祖宗成法!”
跟着朝臣混的时间越长,朱厚熜的官腔则愈发娴熟,如今论起道理则是滔滔不绝,出口祖宗成法,进口圣贤章句,让他人无法轻易辩驳。
张太后本就不是善谈之人,且也只是客套一番,并未真想过要反驳,于是故作深思一番:“位号宁嫔,圣人以为何如?”
“惟赖娘娘定夺即可!”朱厚熜依旧百依百顺。
本来今日就是来请张太后拿定,自然是不可能再对此意有何意见,不然何必前来请示?
“既然皇上无异议,便住在广未央宫,等待册封皇后之后,再行与贵妃一同册立!”
既然皇帝没有意见,张太后面漏喜色将其决定下来。
“臣妾叩谢太后天恩!”任蝶衣当即再次伏拜于地,叩首以谢。
须知未央宫乃兴献王所生之地,任蝶衣住在此处,绝对是天大的恩宠。
“自景陵陛下伊始,大宗素来不昌,汝当勉励,早为皇家诞下子嗣!”
张太后对于任蝶衣其实并无太大感觉,诚然任蝶衣为夏皇后宫女,但二人面见次数并不是太多。
今日之所以如此客气,而是为了照顾一凡翻儿媳,再则向皇帝示好罢了。
ps:考《明史·卷163·列传第一·后妃一》载:宣宗孝恭皇后孙氏,邹平人,幼有美色……妃亦无子,阴取宫人子为己子,即英宗也,由是眷宠益重。
《万斯同明史稿·卷150·列传一·后妃上》载:……或曰英宗实非孙太后所出,孙太后取宫人子,名之其后,钱皇后为帝具言其故,而帝终不自知,生母何氏也!
《罪惟录·列传36卷之2·皇后列传》载:……宫人有子,贵妃子之,得立为太子,是为英宗也!
《罪惟录·帝纪22卷之6·英宗睿皇帝纪》载:英宗,法天立道、仁明诚敬、昭文宪武、至德广孝、睿皇帝,名祁镇,宫人子,孝恭孙皇后以为子。
《明通鉴·卷19·纪19·宣宗章皇帝》:仁宣二年十一月……乙未,皇长子生,上年三十,胡皇后未有子,又善病。孙贵妃有宠,乃阴取宫人子,为己子,上以长子生,大喜,宠贵妃有加。
《寓圃杂记·卷1·胡皇后》:宣宗胡皇后无子,宫中有子,孙贵妃攘为己子,遂得册为皇后,而废胡为仙姑……天顺六年,孙太后崩,英宗尚不知己非孙所出,惟皇后钱氏知其详,亦不言。
八年,英宗大渐,后泣诉曰:“皇上非孙太后所生,实宫人之子,死于非命,久无称号。胡皇后贤而无罪,废为仙姑。其死也,人畏孙太后,殓葬皆不如礼。胡后位未复,惟皇上念之。”英宗始悟,卒如其言,遗命大行尊崇之典。
《名山藏列传·卷之30·坤则纪·孙皇后》:……宫人有子,贵妃子之,得立太子,是为英宗皇帝。
《王鸿绪明史稿·卷160·列传第一·后妃上》:宣宗孝恭皇后孙氏……而阴行计宫中子,宫人子,于是妃眷宠日重。
照这么看来,朱祁镇的确不是孙皇后所生。
但《大明英宗睿皇帝实录·卷之1》载:英宗,法天立道、仁明诚敬、昭文宪武、至德广孝、睿皇帝,讳祁镇;宣宗,宪天崇道、英明神圣、钦文昭武、宽仁纯孝、章皇帝嫡长子,母孝恭懿宪、慈仁庄烈、齐天配圣章皇后。
《大明宣宗章皇帝实录·卷之33》载:宣德二年冬十一月乙未,今上皇帝生,上之长子也,日下五色云见。m.χIùmЬ.CǒM
《国榷·卷20·宣宗仁宣二年丁未至三年戊申》:丁未宣德二年……十一月……乙未,皇长子(祁镇)生,贵妃孙氏出,日下五色云见。
《国榷·卷23·宣宗仁宣十年乙卯至英宗正统二年丁巳》:乙卯宣德十年……英宗……(讳祁镇)宣宗嫡长子也……生母孙氏……
《皇明历朝资治通纪·卷之十·宣宗章皇帝纪》载:丁未、宣德二年……十一月,皇长子生,赦天下,皇子孙太后所生也。
《万斯同明史稿·卷10·本纪10·英宗前纪》:英宗讳祁镇,宣宗长子也。母贵妃孙氏生。
《罪惟录·帝纪22卷之5·宣宗章皇帝纪》:宣德二年冬十一月,母孙贵妃,大赦。
《明史·卷10·本纪第10·英宗前纪》:英宗,法天立道、仁明诚敬、昭文宪武、至德广孝、睿皇帝,讳祁镇,宣宗长子也。母贵妃孙氏。
《明书·卷8·本纪6·英宗睿皇帝本纪》:帝讳祁镇,宣宗长子,母寿圣皇后孙氏。
《明书·卷21·宫闱纪1》:废后胡氏后……宣德二年十一月,孙氏生皇第一子,上乃召张辅、蹇义、夏元吉、杨士奇、杨荣谕之曰:“……幸贵妃生子,必立为嗣……”
《明书·卷21·宫闱纪1》:别立后孙氏……二年十一月生英宗皇帝……
《皇明书·卷5·宣宗章皇帝帝纪》:宣德二年……冬十月……皇长子生,孙贵妃出也,大赦。
《皇明帝后纪略·英宗睿皇帝》:讳宣宗第一子,宣德二年十一月十一日,章皇后孙氏生。
我把我能考证到的全部考证了,在这里不说阴取宫人子一说合不合理,因为历史事件,很多东西都不符合常理,很难用逻辑去推断史实。
只说同一本史书有相悖地方,各自都证据确凿,不过本纪可能会为尊者讳,但是别传也不可能就没有错误,所以只能搁置这个迷案,等待考据铁证。
我自己是不敢肯定,朱祁镇是不是孙皇后的儿子,不过在本处我用实录,所以别抬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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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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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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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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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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