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若是太过圣明,便不一定好伺候。
不过相比于伺候一个昏君、暴君、荒君,那么一个圣君,也就并非什么天大难题。
是故群臣全神贯注,倾听朱厚熜还有何言。
“朕窃以为,皇后者,乃一国之母,当做表率。且吾年龄尚小,不宜耽溺女色,故而诸卿不必让有司花费巨资,甄选秀女。
即命顺天府、河北、山西等地送上户籍、姓名、图像,朕与太后决之,二十七日之后再行举行大婚典礼即可,需切记不得有强迫之举,锦衣卫缇骑四散,阴处监督,凡有强迫者,报上名来……
吾思近来奢侈之风盛行,此诚乃天子未曾树立榜样,今凡大婚者,天家所花费白银不得超过五万。
一品之家不得超过三千,二品……百姓之家,不可超过一两,商贾之家与百姓同。如有犯禁,为人举发者,发配广东、广西、云南、贵州遇赦不赦。
至于吾之大婚,所耗五万则由内帑所出,便不劳烦前朝出钱!若不能与无同甘共苦者,不可录入后宫,侍奉朕躬……”
当朱厚熜说完,群臣全体傻眼。
他们冥思苦想,也没有想到,朱厚熜会来这么一手。
居然打着节约的心思,来完成这次大婚。
五万两,按照米价折算,大概十几万石米左右,甚至可能根本不足以买十几万石。
如此区区五万,能做何用?
于普通百姓而言,五万两乃积攒十辈子都不曾有机会凑够。
可对于天家而言,五万两够个屁!
皇帝大婚,宫中宫殿无须重新修葺?
大婚场景无须布置?
皇后父母,生养国母有恩,不需赏赐?
皇后宫中,一切衣食住行用具等等,是否需要重新置备?
难不成用大行皇帝,当年大婚时之物?
这成何体统?
以后青史记录,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而且皇帝还说什么,同甘共苦?
咋啦,你是创业艰难呀?
平时皇后可以与皇帝一般,出行排场略减,每日膳食菜肴,亦可节约再节约,所穿衣物可自行缝制,如这般皆无问题,此国母理应为之表率。
然人生只有一次的大婚,如何敢让皇后过得如此寒碜。
天子是无上至尊。
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娶妃嫔,然国母一生必然只有一次,如此寒碜,岂能说的过去?
这还未谈及国丈封赏。
估计按照皇帝这抠门模样,怕是连爵位都舍不得给国戚。
更让人蛋疼的是,当今天子好似有意效仿太祖高皇帝,衣食住行什么都要管。
此前禁止裹脚,大家无话可言,毕竟这事残害百姓,即使有个别士大夫爱好这一口,亦拿到台面上讲。
然这管天下人结婚彩礼,是何用意?
此事本就讲究一个你情我愿,门当户对!
有钱之人,愿意讲排场,使得颜面有光,如何这也犯禁?
天子带头节约,久而久之便会自动解决奢靡之风,又何必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设下这条禁令?
这岂非如大行皇帝,突然之间,禁食猪肉一般,无理取闹?
这让天下人如何应承?
纵使百官,亦有微词。
众所周知,明代官员工资乃是历史最低,只能说够用而已,且此时还需缴纳赋税,以及徭役。
就算是平时收点灰色收入。
只能说手上宽裕,并不能说富有。
若遇到想要买的字画、古籍、书本,加上家庭支出,其实也剩不下多少。
赵家人嫁女,本来可故意挑选富裕之家,可趁机捞上一笔,补贴一下家用。
然而皇帝把路子堵死。
群臣又无法拒绝,是故生出一股无力感,心中暗叹:“圣天子果然不好辅佐呀!”
然而王琼什么人?
他现在化身朱厚熜狗腿,哪怕不进内阁,只要皇帝宠幸,他依然可以如同前朝走江彬路子一般,直接奉承皇帝旨意办事。
而且身在吏部,权利更大。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
管你洪水滔天,百姓无所适从,与他何干?
只需要稳稳的抱住朱厚熜大腿就行。
遂立马咳嗽一声,走出班位伏拜哭泣:“臣闻圣明天子者,未有如今上之德也!今陛下大婚寒酸,臣如何视若无睹?
琼家虽世代耕农,然托祖宗洪福,略有积蓄,臣愿支借陛下白银一千,作为大婚之用,期颐陛下大婚勿要太过寒酸,使天下番邦所耻笑!”
王琼是个精明之人,他知道如何讨好皇帝。
而且此人更加精明之地,在于只说借给皇帝,而不说给皇帝。
一来这个账只要在一日,皇帝就会念及此人赤胆之心,在君父危难之际,为君父分忧解难。
二来如果说给皇帝,岂非证明自己有钱?
按照二品大员每年各种俸禄、以及赏赐合计顶多千石,而且明朝还喜欢用花椒、油、布、宝钞等等,有什么发什么,反正折算有这么多,然后再打个折发放,每年能到手一千石就已经烧高香了。
那这千两白银何处来?xiumb.com
非贪污、受贿,何以有此巨资,且慷慨解囊,全部送于皇帝?
势必科道不会放过。
若是说借,那结果不同了。
其完全可以说是找同乡数个巨贾所拆借,然后转手借给天子。
如此任何人都抓不到证据,也就无从弹劾。
同时也不会落了皇帝颜面,结个婚还需要官员送钱,才能完成大婚。
而借则不然。
此臣下照顾天子,体贴民众之心。
王琼这一番操作,亦让朱厚熜目瞪口呆,此时他已埋怨,为何当日还未进京之时,王琼欲要拜谒,原身却给阻止了。
有如此识大体的官员,若是早日拉拢,又何愁大局不定?
又何须此前一直冥思苦想,担惊受怕?
但是梁储的表现,却让他极其失望。
此人简直就是老滑头,万事从不出头。
如同《道德经·第六十七章》老子所言:「吾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一般。
群臣同意,他就跟着同意,即使非群臣同议,亦要有一人在前头冲锋陷阵之后,再做决议。
其中还要归功于,朱厚熜一直所行乃是康庄大道,皆以堂堂正正之法,前来破除此局。
若是朱厚熜走歪门邪道,估计此人就会和杨廷和走在一路。
但如此也并非不可以,梁储朝中重臣,只要他不提反对意见,则不会有人主动出拳,与朱厚熜对着来。
至于科道言官,一柄双刃剑,需要更加防备才是!
这些人多数都是对事不对人。
不过朱厚熜早已有料,故而凡所提议之事,非圣人教诲,即天下苍生,如此道、势、法、术四者兼用,科道不会前来有理无理先杠再说。
群臣好似有话要说,但是欲言又止,杨廷和因为被封赏一事,弄得灰头土脸,又无法拒绝朱厚熜大婚之事,故而只在一旁缄口不言,坐看皇帝拨弄潮头。
既然无人说话,那朱厚熜便直接拍板:“王先生之忠,朕心领神会,然吾尝闻‘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既为国母,如若不能为天下表率,则不足以胜任其位。
若一日不得如此国母,则吾一日不会大婚。
若是群臣忧心国家继统之事,朕可过继宗室子弟,保证国朝继承之事,绝不会使朝政动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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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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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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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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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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