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棠偏头,抬手挡开沈离初的手,自己胡乱抹了把脸便要重新背对着沈离初躺回床上。
沈离初先一步将叶清棠抱进怀里,慌乱的说道:“别哭,我陪你去……陪你去好不好?你想去哪都行,别哭了,我心疼。”
听到沈离初妥协,叶清棠不仅没有半点高兴,反倒更加委屈了。所以其实是能去,只是她不值得被费心,只要圈禁她一劳永逸就好了是吗?
叶清棠用力挣扎着从沈离初怀里出来,垂眸说道:“用不着,不稀罕了。”
沈离初怕伤到叶清棠,不敢太过用力,只能让她挣脱出去。
听到叶清棠的话,有那么一瞬间,沈离初觉得叶清棠像是在说不稀罕他了一般,让他心里蓦地疼了起来。
沈离初不由再次抱住叶清棠,不顾她的挣扎抱紧了她,哑声说道:“糖糖,你生气了对我发脾气怎样都好,实在气不过打我也好,只是别这样,让我觉得你要离开我了一般,我受不了。”
叶清棠不想给他抱,可怎么挣扎都没用,心里更加烦躁,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钻死胡同一般认为从前沈离初从不会强迫她,现在她不愿意被抱着这么挣扎了他也完全不管她的意愿。
叶清棠的理智觉得她自己今天很不对劲,她不该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情绪就是不受控制,她越挣扎越乱想就越是委屈。
叶清棠气急,到最后实在挣脱不开了,她又心死一般垂下手,头转向一边,闭上眼默默流着眼泪。
沈离初见她不挣扎了,慢慢撤开些许,本想说什么,可看到叶清棠闭着眼了无生气的模样什么都忘了,慌乱的再次抱紧了她,语无伦次的说道:“你别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我哪做错了你和我说,我改好不好?你别这样,我怕。你想出去玩我陪你去,去哪都行好不好?”
叶清棠觉得沈离初这么哄她她该收敛脾性,可不知为何她只觉得更加烦躁,话冲口而出:“够了吗?我不想看到你,别来烦我。”
“我……”沈离初还想说什么,这时门外正好传来动静,是云岫端来了饭菜。
沈离初轻碰了碰叶清棠的眉眼,轻声哄道“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叶清棠转开头,冷硬的说道:“不吃,拿走。”
“多少吃点,你不吃……”沈离初本想说‘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但想到之前叶清棠的话,现在他是半句也不敢再提孩子了,遂改口道:“……你身体哪受得了?来,我喂你。”
她都说不吃了!
叶清棠烦躁的抬手一把将沈离初的手掀开:“够了!你能不能不要来管我?我是死是活都是我自己的事,我现在就想饿死你管得着吗?出去!我说了我不想看到你!”
汤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叶清棠怔了一下,她看着碎了一地的汤碗,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她……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会这么咄咄逼人说出那些话?
沈离初见叶清棠怔怔的,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碎了就碎了,没事,是我没拿稳。”
叶清棠抽回手按在额头上,强压着脾气说道:“我想一个人待会。”
沈离初见她眉眼间尽是燥郁,想着叶清棠之前三番两次说不想看到他,他现在硬要留下只会更惹叶清棠不快,沈离初静默片刻,轻声应道:“好,我出去。”
叶清棠看着沈离初的背影消失在屋内,慢慢垂下眼眸抱膝蜷缩起来,他真走了……
也是,她这样谁受得了她?果然烦她了吧。
沈离初站在门外听到房内传来哭声,差点直接推开房门回去,看着房门上的纹路,沈离初慢慢收回手,转而往一旁盛放杂物的厢房走去。
等沈离初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架古琴,他随意的坐在台阶上,手指一动,悠扬轻缓的曲调便从指间倾泻开来。
舒缓的音乐传入叶清棠耳中,慢慢安抚了她烦躁的心绪……沈离初没走……
叶清棠慢慢止了哭声躺回床上,静静听着琴声。
她刚刚为什么会那么想?就是沈离初走了也不代表什么,毕竟是她自己让他走的不是吗?
屋内的光线一点点暗了下去,云岫推开房门走进来点上灯,又将地上的残藉收拾干净,再默默退出房门。
叶清棠不知不觉睡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一觉醒来,琴声仍在继续。
叶清棠坐起来,穿鞋下床正打算出去看看,一步迈出,就听到门外的琴声停了,紧接着沈离初的声音传来:“糖糖你睡了吗?快来看,有流星。”
沈离初其实以为叶清棠已经睡着了,他原本只是想这么和叶清棠说句话,所以坐在原地没动。
叶清棠闻言快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走出去,急声问道:“哪呢?哪呢?我还从没见过流星。”
沈离初听到开门声有些惊讶,之后迅速起身走到叶清棠身边指给她看,其实不用指叶清棠抬头就看到了,天上的星星极快的从空中划过,一颗接着一颗。
“是流星雨诶,快许愿。”叶清棠说着闭上眼,双手做祈祷状,片刻后睁开。
沈离初站在她身边,看着她问道:“许的什么愿?”
叶清棠双手比了个叉:“别问,这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她说完,随意的在台阶上坐下,并拉了拉沈离初的衣摆示意他一起。
沈离初紧挨着叶清棠坐下,试探的摸了摸她的侧脸,见她没抗拒,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道:“怎么还不睡?”Χiυmъ.cοΜ
“我是一觉睡醒了,倒是你,怎么不回去睡啊?”
沈离初只是看着她笑了笑,没回答。
叶清棠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快过了吧。”
已经这么晚了?那沈离初是弹了多久的琴?
叶清棠忙拉过沈离初的手细看:“你疼不疼啊?”
她轻轻碰了碰沈离初的指尖又用双手捧住轻轻吹了吹,心疼又自责的说道:“你怎么这么傻呀?手还要不要了?我都那么对你了,你别搭理我不就好了。”
叶清棠头抵在沈离初肩上,闷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对你发火,我想冷静都冷静不下来,就像是……钻进了死胡同一样,控制不住的将一切往最坏的地方想。”
叶清棠不知道怎么形容,有些着急的抬头:“我……我说不明白,就是……就是我控制不了脾气,我……”叶清棠说到这里又泄了气,低头道,“对不起……”
沈离初抱住叶清棠,在她背上轻抚,温声安抚道:“别急,我明白,我没怪你,没事的。”
在外待的这段时间,沈离初大概想明白叶清棠是为什么突然发火了。
叶清棠开始便说过觉得自己还小,没做好做母亲的准备。这几天他处处限制叶清棠,因为生活和过去有了差距,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心里并不高兴。
今日叶清棠再三要求想出去玩,后来甚至做出了让步的承诺,可他还是不应,之前积攒的诸多不满一次性爆发,这才让她失了分寸。
他也确实有不对,只顾着叶清棠和孩子的安全,却忽略了叶清棠的心理感受。
沈离初说完又低头看着叶清棠笑道:“没那么严重,我不过弹了会琴,怎么就到不要手的地步了?再说我不理你,你自己指不定哭到什么时候呢。”
叶清棠在沈离初安抚下心绪平静下来,抬头以打抱不平的口吻说道:“那就让我哭,你别理我,你这么好,凭什么看我脸色?”
沈离初看着她笑:“可我舍不得。”
叶清棠嘴角抿出一丝笑,莹润的目光看着沈离初:“那我以后自觉点,再不对你生气发脾气了。”
不等沈离初回应,叶清棠率先一指点在他唇上,告诫道:“别再花言巧语的哄我,不然真会把我惯坏的。”
叶清棠说完目光落在一边的古琴上,转移话题道:“呐,我想学琴,就你刚刚弹奏的那首曲子。”
沈离初将她的手指移开握在手里,应道:“好,我教你。不过明日吧,今天太晚了。”
叶清棠一想,赶紧说道:“对,今天太晚了,你快回去睡吧。”
沈离初听她话里的意思,询问道:“你不睡?”
叶清棠抬头看着天空,指给他看:“我想看流星雨。”
沈离初闻言将叶清棠抱进怀里,让她靠在他身上:“那我陪你。”
叶清棠双手撑在沈离初身前转回头看他,劝说道:“别啊,已经这么晚了,我是睡了一觉现在不困,你一定累了吧,快回去睡。”
“还好。”沈离初说完,想起叶清棠晚饭没吃,于是问道:“你饿不饿?我让人做些吃的给你?”
叶清棠被他这么一提,一下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做的事,哪还好意思说饿:“这么晚了别叫人起来了,我不饿……”她转念一想,沈离初多半弹了半晚的琴,赶紧问道,“你呢?你晚饭没吃吧?”
沈离初不想叶清棠再自责,于是道:“我不怎么饿。”
“你不饿才有鬼嘞。”叶清棠说着立即站起来对沈离初伸出手,“走,我给你做点吃的去。”
这大晚上的让叶清棠在厨房忙活,沈离初更不能同意了,他赶紧拉住叶清棠的手往回拉:“你别去了,我真不饿。”
叶清棠歪了歪头,突然弯腰凑到沈离初面前,伸手像摸小朋友那般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骗人,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会不饿?听话。”
沈离初被她这哄小孩的模样弄的别扭,轻拍开她的手申辩道:“谁还长身体?我早就不长了。”当他今年多大?
叶清棠看着他笑:“长不长身体以你的体力消耗也早该饿了,好啦,走吧,我也饿了,天黑,你陪我去。”
叶清棠说着再次伸出手,沈离初犹豫了一瞬,还是握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之前他在叶清棠面前总是以孩子说事叶清棠便不高兴了,暂时他可不敢再提,再说他说叶清棠也不听,到时她自己去了他更不放心,还不如他在旁边看着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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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棠过去常来厨房寻食,所以这里她熟的很。
叶清棠在四周转了一圈,现在实在太晚了,能吃的熟食都被锁了起来,防止晚上钻进来什么动物偷吃,好在还能找到些食材。
天黑,即便点了烛火视物也不是很方便,叶清棠看了看手边的几样材料,问沈离初:“蛋饼你吃吗?”
“我吃什么都可以。”
叶清棠这才动手,她先是调好面糊,生火点着柴草后在锅里刷一层薄油,油热加一勺面糊摊开,等蛋饼表面干了之后加一个鸡蛋铺平,撒上葱花翻面,不一会儿一个蛋饼便顺利完成。
叶清棠没找到酱料,只好在面糊里多加了些盐调味,蛋饼熟了之后直接折了几下盛到盘子里递给沈离初:“呐,你快吃吧,小心烫。”
叶清棠说话时头也不回,添了把火后继续摊面饼,如这般摊好四个蛋饼之后,叶清棠揪了几片葱叶揪成小段扔进锅里,又加了些水,再往剩下不多的面糊里加了些面粉进去,打算做个疙瘩汤。
在叶清棠忙活的间隙,沈离初就将用筷子分成小块的蛋饼喂到她嘴边。
倒不是沈离初不帮忙干活,主要是叶清棠嫌他烧的火不行,不是大就是小,还不如她自己来省事,所以赶他起来了。
蛋饼香软可口,叶清棠吃了几口后摆手:“我不吃了,太晚了,回去该睡觉了,吃多了消化不了,你也别吃太多。”
之后两人每人一碗疙瘩汤下肚,叶清棠将用过的碗筷放在锅边就不管了,这大晚上的别指望她去洗碗。
等到两人从厨房出来,流星雨已经停了,一路溜达回住处也算消过了食,两人这才熄了烛火歇息。
翌日沈离初休沐倒是不必早起,早饭过后,沈离初让人将姜御医请了来。
叶清棠虽然现在看上去没什么事,但昨晚她又哭又气的,沈离初到底不能放心。
御医诊治过后,确定没事,沈离初这才安心。
御医告诉两人女子怀孕初期敏感情绪不稳是常见情况,不必担心,但生气忧思对腹中胎儿不好,最好能放宽心。
接下来的日子,沈离初适当的放松了对叶清棠管制,担心叶清棠整天在家里待着闷,时不时的陪她出府去转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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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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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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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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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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