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初不信,他和沈乾元的关系先放在一边,只就事论事。
从刺客的手段来看,他们应该是死士,死士每次出任务必抱着必死的决心,任务失败立即自尽,绝不给人留下把柄。
这样的人会失误暴露主子的身份?
更何况还是当朝皇帝培养的死士,能犯这种错误?
幕后之人傻不傻沈离初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对方是将他当傻子了。
沈离初在死士自尽干净前成功阻止了一人,带回去严加看管审讯。
开始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后来貌似是死士再也受不了了,终于说出了平南侯的名字。
既然牵扯到了平南侯府那自然要查,其他先不说,就说死士都是主人用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侯爷没有圈养死士的资格,这是明显的越制。
这一查,在侯府又搜出了其他越制的物件,且并非赏赐之物。
各阶层在衣食住行各方面形制上有所限制,使用超出这个阶层规格的物品即相当于存在野心,严重了会抄家灭族的。
既然事情出来了,那便要有个说法,于是沈乾元下令暂时收押平南侯,并搜查和其相关的人员府邸。
这个时候尹平站了出来,检举平南侯怀有不臣之心,言之凿凿,并带人找到了证据。
沈乾元不愿意相信这个,因为平南侯也是先帝留给他的辅佐大臣之一,当年他年幼好控制之时平南侯尽心辅佐,等到他羽翼丰满,手握权力了,突然生出反心了?
这……图什么?
当然也不排除年纪大了一时糊涂便生了野心,因此沈乾元没轻易下结论,而是命沈离初彻查。
这些事是发生在叶清棠落水之前和沈离初冷战以及落水昏迷之后,所以叶清棠不曾听说。
沈离初之前便查到了尹平身上,但他身后还有人,沈离初想顺着他钓出幕后之人,因此没动尹平,继续扣着平南侯一家,以免打草惊蛇。
但这些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肯定是不方便说的。
叶清棠知道这些当权者的博弈不是她能掺和的,她只是在细枝末节上做些可以为朋友做的事,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叶清棠相信,纪峥就是敷衍她,但沈离初在旁边站的,他做出的承诺也要兑现,所以薛晓暂时应该没大问题。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沈离初今日去找纪峥,一是讨论事情的进展,二嘛,还是顺便问了问关于自己感情的事。
昨天在叶清棠‘花言巧语’之后,沈离初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了疑惑,想来想去也没别人可以问了,只能找纪峥。
当然他没说自己的事,而是让纪峥讲讲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纪峥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还真就讲了讲自己的感受,沈离初听着他的描述,发现他不说百分百一样吧,但也符合了八、九分。
原本沈离初想着,今日回去便和叶清棠坦白,说清楚他或许真的是喜欢她的,他们可以在一起试试。
但显然现在这个气氛不适合谈这件事,沈离初一时不知说什么,车厢里便有些沉默。
片刻后,还是叶清棠先开了口。
她垂目看着自己的指尖,轻声说道:“你知道吗?晓晓对尹平是真心的,我从没见她对谁这么用心过,愿意去学她从前做不好的事,只为能讨尹平欢心。
即便婚事是晓晓强求来的,但被这么用心对待,就算是寒冰也该有些融化吧?
尹平却想置她甚至她全家于死地。
晓晓和我说,尹平之前便有喜欢的人,他怕晓晓对那人不利,便隐瞒了下来,晓晓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又怎么还会嫁给尹平?xiumb.com
以晓晓的身份,想嫁什么样的男子不可以,怎么会千方百计的讨好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
更不会为了这样的人利用身份去对付别的女子。
尹平自以为是的欺瞒,到后来又怨恨,好像他是受害者一样,什么东西。
在平南侯出事前,尹平曾对晓晓好过,甚至还说喜欢她,晓晓还以为他终于看到了她的付出,高兴了很久。
真是傻,一个对你冷漠的人怎么会突然便喜欢你了?那不过是利用的手段而已,这个时候便应该警醒的。
尹平那个渣男、人渣,简直不仁不义不忠!”
沈离初开始还在听她说,但听到后面就觉得……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试图辩解了一句:“也……不能这么下定论……其实……”
叶清棠蓦地抬眼看他,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想帮尹平那渣男说话?”
这个时候要么别说话,要么开口不是应该帮她骂渣男吗?一副不认同她、想说服她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不管他说的话有没有理,但是这个时候还跟她讲道理就是错,叶清棠的火气噌的冒了出来。
她换上一副刻薄的嘴脸:“哦,也对,你也是我逼着你娶我的,心里指不定多不愿意呢,你可理解他了是吧?
呵,男人。”
叶清棠说完转向前面,喝道:“停车!”不等车停稳她已经到了车门边。
叶清棠掀起车帘走出车厢,直接跳下马车,几步走到马车边,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沈离初是骑马出来的,后来上了叶清棠的马车,马便一直自己跟在旁边走。
叶清棠本想驱马离开,但她命令下达,马一动也不动。
这马是沈离初的,名叫沐风,跟他上过战场,颇通人性,当时驯服它花了沈离初不少功夫。
沐风是不允许主人以外的人驾驭它的,但沈离初曾多次载叶清棠,沐风认得她,所以没将她甩下去,可也不听她的就是了。
叶清棠见此冷笑,指着前面拉车的马说道:“你跟我傲气是吧?行,你不动我便去骑它,到时候这马车只能换你来拉,我看你还神气,载我还是拉车,你自己选,我数三声。”
沐风好似真能听懂叶清棠的话,它看了看从马车上探出头的沈离初,见他没有任何指示,又看了看马车,权衡利弊之后,真就迈开脚步,载着叶清棠走了……
沈离初:“……”
他……只是想给自己辩解一句,怎么就成为别人说话了?
沈离初想着叶清棠刚刚的话,再返到自己身上……好像他也一直对叶清棠挺冷漠的?一直是叶清棠在缠着他,他从没主动做过什么……
最重要的是,叶清棠每次问他喜不喜欢她,他都否认,现在突然改口,真的很像不怀好意、别有用心……
如果是之前,叶清棠或许还不会多想,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前车之鉴近在眼前,她能不有所疑问吗?
沈离初试问自己,若是有人对他态度突变,他会不会怀疑对方有什么目的?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
因为叶清棠总是将喜欢他挂在嘴上,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只要他同意便可,根本便没想过其中有什么隐患。
沈离初坐回车内,吩咐道:“走吧。”
他……应该给叶清棠一个适应过程,让两人的相处变得顺其自然,而不是突然宣布结果。
……
另一边,叶清棠没回王府,而是去了丞相府。
以为是她和沈离初生气所以跑回了娘家?并不是,她回家是找人给她解决麻烦的。
之前她在马车上突然说起薛晓的事,并不是为了找人诉说,也不单纯的是愤恨,她是在做铺垫。
擅闯官员府邸,殴打朝廷命官,哪一条都可大可小,端看皇上与满朝大臣向着谁了。
她父兄在朝堂的地位,再加上沈离初的身份,她沾两头的光加一起肯定比一个有谋逆嫌疑的尹平要招人待见。
所以叶清棠自信自己不会被怎么着,但是错事既然做下了,那必须要摆出一副良好的认错态度。
在没人告状之前,先去请罪便很有必要,事情从别人嘴里添油加醋的说出来,那指定不如自己添油加醋的去说啊。
原本叶清棠想着,沈离初既然已经知道了,便让他带她进宫给她说个情也就是了,不然她回了丞相府将事情一说,肯定要挨她娘的一顿训。
那么,让沈离初帮忙,必然要将自己做的‘好事’说出来,为了让自己占理,叶清棠便先铺垫尹平有多不是东西,以表明她自己只是一时激愤犯下的过错,她是在惩恶扬善!
结果她刚刚铺垫好,沈离初给她来那么一句!
既然沈离初站尹平那边,那必然指望不上他给她出头,那她还留在那里做什么?求他帮忙?
呵呵,她宁愿回家被她娘训一顿。
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亲爹,再没有哪个男人会无条件的包容她、宠她了。
叶清棠走进丞相府,没几步又退回去,问门口的守卫:“我爹在家吗?”
守卫行了一礼:“回小姐,大人刚出门不久。”
叶清棠:“……”哦吼,要完。
她在大门口踌躇片刻,还是进了家门。
叶清棠先回自己的住处换了件衣服,然后差人去找她娘报信。
之前她自己跑了,云岫也被留在了沈离初那,现在连个传话的人都没了。
叶清棠自己去别处晃悠了一圈,转而去了祠堂,老老实实的跪在了祖宗牌位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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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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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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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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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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