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全和沈重虽快马加鞭可还是姗姗来迟,看着从集市中穿行而过的周寂,胡全气急败坏,示意身旁的锦衣卫,狠声道:“还愣着干嘛!放箭啊!”
话音刚落,就感觉脑壳一疼。
“蠢货!”沈重啪的一掌拍在胡全后脑,不满道:“这种事能摆在明面上做吗!我齐国与南庆刚刚签下协定,你就想在众目睽睽下撕毁协议吗!”
“暗中扣下言冰云没有归还南庆已经落人口实了,如果再当街射杀使团,罪过由你来负责?”沈重脸上再没有笑意,脸色异常难看道,“输人又输阵。”
.........
回到鸿胪寺,王启年看到在院中干呕的范闲,再看到旁边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另一个人,不由嘴角一抽,惊讶道:“范大人这是怎么了?”
范闲一只手捂着肚子,强忍住不断翻腾的肠胃,不耐道:“还不快来搭把手?”
王启年赶忙上前扶起地上躺着的年轻人,看向旁边活动肩膀的周寂,小声道:“周公子,你们这出去一趟怎么还拐了个人回来?”
周寂努了努嘴示意王启年自己去看,然后转身回到大厅,取来一只茶壶自斟自饮。
王启年眉头微皱,上前撩开此人散乱的头发,一个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映入眼帘。
“他是......言冰云?”一道灵光从王启年脑海中闪过,招呼使团众人帮忙把人送去屋里,惊异道:“你这就把人救出来了?”
说罢转头看向鸿胪寺大门,迟疑道:“需不需要加派人手?”
范闲这会儿已经好了很多,咬牙道:“我们走的是正门。”
“南庆与北齐约好要交换战俘,肖恩早在进京之前就交给了沈重,而言冰云北齐迟迟不还,如果我是从暗处悄悄把人带回,沈重必然会寻机暗杀。”周寂提这个茶壶从屋里出来,靠在栏杆上笑道:“可我们今日大闹上京,横穿街市、不走巷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人救回鸿胪寺,如果沈重再想动手,就会给南庆一个重新开战的理由。”
“上一次开战是用林相之子林珙的命写成的檄文,若不是言冰云被擒,这一战又怎会草草了之?”
“眼下整个上京,乃至整个北齐的目光都盯着鸿胪寺,倘若在这种情形下,沈重再杀言冰云,南庆就又有了开战的理由。”m.χIùmЬ.CǒM
“如非万不得已,沈重不会这样做。”
“万不得已...他距离万不得已的时候,已经不远了.......”范闲想起紧盯着沈重一举一动的上杉虎,沉声道,“沈重命不久已。”
“他的生死无关紧要,答应你的事我也已经做到了,”周寂笑道:“承蒙惠顾,我的大金链呢?”
范闲面露鄙夷,朝周寂竖了根中指,嘲讽道:“不发疯了?人设回来了?”
“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周寂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也不知为何,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想杀人。”
范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幽幽的说道:“能理解,但我不敢。”
两人走到房中,言冰云也已经换好伤药,正紧锁眉头的坐在榻前。
由于一路被周寂提着只腿拖行到鸿胪寺,原本还未愈合的伤口如今再度崩裂,可谓是伤上加伤。
他认识王启年也认出了使团当中的多个熟面孔,虽然出于本能还是有些怀疑范闲,但再也不敢当着周寂的面去说这些。
他知道,这人是真的敢对他动手。
........
三天的时间,对于临别之际的周寂来说过得其实很快,但对于某些需要调休的人来说,过得颇为煎熬。
上京城外,古河道旁,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周寂走的这天只有范闲一个人来送他。
两人站在古河之畔,看着一路走来的足迹,近处的清晰可见,远处的已经逐渐模糊。
周寂不擅长饮酒,却也破例和范闲共敬一杯。
辛辣的烈酒灌入口中,周寂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迅速涨红,晃了晃有些发胀的脑袋,撇嘴道:“真搞不懂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范闲酒量远胜周寂,一杯下肚面不改色,嘲笑道:“总比你常喝的饮料好。”
“别拿果酒不当酒啊。”周寂撇嘴道,“那也是带酒精的。”
“是是是。”范闲不与周寂计较,而是转身看向古河北岸的茫茫大川,叹息道,“今日一别,恐怕再无相见可能,望你旅途顺利,能平安抵达神庙。”
周寂脸上的酒意褪去些许,转身看向的却是南庆京都的方向,目光幽幽,低语喃喃:“一别两宽,永不再见。”
一言既出,好似一盆冷水浇上心头,周寂顿时冷静下来,摆了摆手,洒然道:“罢了,罢了,既已决定要走,就不必搞这些伤春悲秋的东西了。”
周寂一个跃身坐上马车,朗声道:“前路不必再送,你我各自安好。”
范闲轻叹一声,目送周寂离去的身影,久久伫立。
.........
上京城,沈府。
因为周寂的横插一杠,导致言冰云被范闲轻易救回,这使得沈重越发忌惮这位实力不明的剑棺周公子。
这几日鸿胪寺周围的暗哨增加了不知几许,以至于两人还没有出城,就被沈重掌握了行踪。
伸手抚平官服表面的一缕褶皱,沈重盯着前襟新秀的蟒纹,轻声道:“狼桃大人已经出发了吧?”
身旁的亲信胡全一脸谄媚的递来一只毛刷,赔笑道:“已经提前在城外的松林就位了,只等周寂从中经过,然后....咔嚓~”
胡全用手比划出抹脖子的动作。
沈重接过毛刷刚一碰触蟒袍上的衣领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道:“你去把何道人请来。”
“那周寂年纪轻轻实力最高也不过九品,大人是怕狼桃大人也不能将其拿下?”胡全好奇道。
“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沈重一脸嫌弃的瞪了眼胡全,沉声道:“上次言冰云被劫走的事虽然已经洗脱了何道人的嫌疑,但我心中仍有芥蒂,唤他来不是想让他给狼桃压阵,而是怕他屁股歪了,想坐在范闲那头。”
他在城中,我才能稍许心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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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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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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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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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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