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最终还是没能沉住气,以他的性格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噤声。
殴打郭宝坤一事他本以为找来人证就可以洗脱嫌疑,但没想到太子居然还想着对司理理动刑,逼她表态。
周寂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彻底认可了眼前的这个范闲。
太子见范闲上前,不由露出一丝冷笑,“你若认了,她便不必受刑。”
范闲心怀不忍,正要答话,堂外又是一阵喧哗,众人看去,却是从堂外走进一人。
“太子审案,难道要屈打成招吗?”二皇子一边拍着手一边走进府衙。
“不必跪了,太子在这儿哪有跪我的道理。”二皇子摆手示意众人不必行礼,自己反倒来到太子跟前,跪伏在地毕恭毕敬的长施一礼,“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也早已习惯了二皇子的虚假,赶忙将他扶起,“二哥,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行此大礼。”
两个人心底恨不得砍死对方,但在表面上却是兄友弟恭。
“你是储君,礼不可废。”wWW.ΧìǔΜЬ.CǒΜ
“你是我二哥,不应如此生分。”
熟悉的客套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但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得照说不误。
“你来做什么呀?”太子面露微笑,语气像极了兄弟间的闲聊。
“听闻太子坐审京都府衙,特来领略太子天威。”二皇子同样面带温和的笑容,只是说出的话总有那么几分阴阳怪气,“您往这儿一坐,京都府伊审案都得听你的,真是让我钦佩。”
太子也不生气,笑道:“梅大人审案,我是旁观。”
“那刚才案情已成定局,怎么忽然又行起刑来了?”
“这......这.......这........”梅执礼在那里这这半天最后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看向太子,太子面带笑意但眼神愈发冰冷,“这是下官私自动刑,和太子无关。”
二皇子笑了笑,拿起另一只胡凳坐在案牍的另一边,笑道:“那我也旁观旁观。”
梅执礼只感觉自己双腿止不住的发软,好不容易坐到椅子上,整个人都差点摊在桌上。
左右各看一眼,太子与二皇子也都齐愣愣的看向他。
太子与二皇子针尖对麦芒,眼下已成僵局,往日用来和稀泥的手法在此时已然无用。
梅执礼面露苦涩,恨不能现在就爆发心疾,至少还能拖过一时。
“梅大人。”
台下突然传来的一声呼唤,让梅执礼缓过神来,不知觉他已经冷汗连连,口干舌燥。
“周...公子,你还有话说?”
在场之人,有太子,有二皇子,有靖王世子,有户部尚书的子女,有礼部尚书之子,只有这个不知道来历的周寂还算好说话,梅执礼轻咳一声,正颜问道。
“听闻梅大人为官多年,在下有几个疑惑虽与案情无关,但还请梅大人解惑。”
众人视线看向周寂,皆不知周寂此时出声是谓何意。
“常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知梅大人可还记得自己吃的是谁人俸禄,官位又是谁人颁发?”
一语既出,满堂皆静。
犹如一盆冷水泼在梅执礼头上,浑身的冷汗一茬又一茬,就好像洗了个澡一样,浑身湿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梅执礼可谓是朝中元老,当朝庆帝的狠辣手段他亦是见过。
今日他在太子与二皇子面前摇摆不定,若是传到陛下那里,恐怕凶多吉少,祸及妻儿。
太子与二皇子也都脸色微变,如果是平时,他们可能还会想到这一层,但此时针锋相对,谁也不愿服软,倒是把自己架在了火堆上,扣上了干涉朝政的帽子。
大堂外,一个身材发福,面相和蔼的宦官踱步走来,朝太子施礼道:“拜见殿下。”
“侯公公?”
宦官起身昂首,扬声道:“陛下口谕,司法审案是京都府的事,皇家子弟都自个儿回家,少管闲事儿!”
众人拜伏起身,齐道:“谨遵圣谕。”
侯公公目光看向梅执礼,意味不明道:“梅大人,陛下传你入宫。”
梅执礼心里一咯噔,不由面露悲苦,颤巍巍的摘下发冠,朝侯公公长施一礼,整个背都垮了一截:“还请公公在前带路。”
侯公公挤出一丝假笑,还礼道:“梅大人何须如此?陛下只是传大人过去问话罢了。”
梅执礼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就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侯公公身后。
是生是死,是白绫毒鸩还是全家灭门,就看这一次装得够不够可怜了。
.........
范闲楞过神来,小跑几步,凑到侯公公身前,围着打量一圈,越看越眼熟。
侯公公不以为意,含笑道:“范公子还有什么事?”
范闲张了张口,想问庆庙之事,但也知道分寸,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苦笑道:“那我们这边呢?”
侯公公忍俊不禁道:“这审案子的人都走了,自然各回各家......”说完还不忘掩饰一句:“京都府不大,总有见面之日。”
说罢行礼告退。
太子走到范闲跟前亦被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范闲双手抱肩,挑眉道:“恕范闲冒昧,有一件事儿想请教殿下。”
“讲。”太子目不斜视,似乎没把范闲放在眼里,而二皇子却神色好奇,跟着停了下来。
“之前范某在澹州被人刺杀,不知太子是否知情啊?”
这一问,方才让太子真正正眼瞧了范闲一眼,面露不屑,太子轻哼一声,径直离去,却是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他堂堂庆国太子,又怎会刺杀一个遗弃澹州的私生子?
周寂上前两步,拍了拍范闲的肩膀,竖了根大拇指道:“有后台就是这么硬气。”
“什么后台,别瞎说。”啪~范闲拍掉周寂的手,伸出手指道:“还有,你居然敢带我妹去那种地方!我特么......”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周寂苦笑道,“我自己都快后悔死了。”
本来只是看她可怜,结果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要是今天的事传到范建的耳朵里,怕是会被范建堵着门骂。
“啧~”范闲看着周寂吃了黄莲般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实话他心里确实有几分怨念,但他也相信周寂知道分寸,所以想开以后反倒没那么生气了。
毕竟,与其让范若若哪天好奇自己一个人溜进醉仙居,还不如让周寂带她去瞅一眼,也好消去好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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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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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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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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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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