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紧已经在广州工作两个月了,他找了一份送水小工的工作,每天跟着师傅东奔西跑,扛着水桶上上下下。从开始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到现在的健步如飞不喘气,他整整用了一个月来适应。高强度的劳动让原本就瘦不拉几的他又瘦了五斤,一身瘦肉硬是给榨出了油。
压了一个月的工资,拿了一个月的工资,到手接近三千块钱,给了老板一个银行账号,在他的挽留声中,吴紧坐上了回家乡的火车。
家乡变化并不大,只是比广州冷了太多,在车上人多感觉不出来,一出吴紧车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了个哆嗦。他赶紧把背包卸下来,找出里面的外套给穿上,身上暖和了,心里又是莫名一阵小情绪。
当年我也是大冬天洗冷水澡、下大雪穿短袖打篮球的猛男啊!什么时候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了?岁月不饶人啊!有时候虽然不愿意又不得不承认,貌似好像,他已经开始慢慢变老了?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
大概是水土不服吧?
吴紧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差点笑出来。
他在这片土地上出生,在这里成长,生活了几十年,现在居然水土不服了,可笑不?
吴紧蹲在人行道上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点想着接下来的事。
先去养老院看看疯老头子。
他心里这么想着,狠狠一口下去直接抽到头,烟头一踩去车站。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秋天总让人的心情带着一种苍凉的沉重,秋风中的养老院也显得格外的孤独。偶然有落叶从门前飘过,都会在空中盘旋一会儿,跟着这座承载着暮年的院子一块瑟瑟发抖。
院子不再像上次来的那么热闹,安静又沉默。院子里也没几个人走动,大家都老了,经不起秋风的摧残。这个场景也算是契合了它的名字,养老嘛!躺椅子上晒晒太阳,坐等后代们披麻戴孝的一天就行了。
吴紧走进院子,四处打量着,院子里到处都是被风吹落的叶子,也没人打扫,要不是何必娱乐室有人影晃动且有声音穿出来,给空旷的院子添加了几分诡异荒凉的生气,吴紧都怀疑这养老院是不是倒闭了。
来到院长办公室瞅一眼,人没在,吴紧想了想,往娱乐室里跑,果然在这里找到了正在打麻将的院长。
院长见到突然出现的吴紧,吃了一惊,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终究是有着年纪带来的稳重,很快就压了下去。
“老头子在哪里?”
没有废话,单刀直入。并不是吴紧又有多么的想念他,只是有这么个牵挂,总得了一下。
“天气这么冷的,估计在睡觉吧!你这会去打扰他也不好。”
院长把牌交给旁边看着的人,跟着吴紧来到了院子里。
“他住哪里,你告诉我就好了。”
吴紧扭头四顾,上次他来的时候去过老头子的房间,完美得到了脏乱差这三个字的精髓,所以他才决定每个月花五百块请人照顾他,为的就是让他好过一些。只是现在那房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乱,人却不见了。Χiυmъ.cοΜ
估计是院子看在钱的份上给他重新安排了更好的房间,所以吴紧才来找院长。
“他啊?今天早上好像出门了,等下应该就回来了。”
院长又改口道。
吴紧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院长说话有些断断续续地,一点不不流利,说的的时候眼神一直在闪烁,应该是对吴紧隐瞒了什么。
“小伙子,你家那个老头子啊!整天疯疯癫癫的,就在几个月前啊,院长把他带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过了,这掐指一算都好几个月过去咯。”
吴紧正准备再问点什么,旁边就有人搭腔了,一个看起来七十多岁的老太婆,寂寞的她就想找人说说话,一看这事她能搭腔啊,于是就把事给吴紧说了。
“她说什么?”
吴紧目光变得锋利起来,直直地盯着院长,眼里的光芒刺得她生疼。
“你信她不信我啊?我可是这的院长,我能骗你吗?她就一个老糊涂,胡说八道而已。”
“啥子叫胡说八道,我和老刘他们都看见你把人带出门的嘞!然后就你一个人回来。我们老了是不假,还没到糊涂的时候,怎么可能骗后生娃儿嘛!”
“你是不是不想在这住下去了你!让你嚼舌根!”
院长朝着老太婆吼了几声。那老太婆显然是有些怕了,不敢多做逗留,离开了这里。
“别听她瞎说,老糊涂了她。”
院长发了个哈哈,正想再说点什么,被吴紧越来越黑的脸色给堵了回去。
“老头子在哪里?”
吴紧还是那句话,坚定到不肯动摇一分。
“那天他酒喝完了,我说带他去买点酒,他跟我后面,看见一条河就拿命往水里冲,在里面扑腾扑腾的,还哇哇乱叫,叫都叫不住,然后就没上来了。我可没骗你年轻仔,骗你天打雷劈。事情大概就这么一回事。”
啪!
院长真的被劈了,不过是被吴紧甩了一巴掌。
自知理亏的她不敢多嘴,只能揉着被打的地方直咧嘴。
吴紧转身冲进娱乐室,把院长位置上的钱全部收进了自己口袋,任由那几个牌友大呼小叫理都不理。
“后生仔我跟你讲,那院长啊,真的是几个月前带着你家老头子出去的,我不骗你,后来就没回来过了,大家伙只是私底下说说,也没人敢问她咋回事儿,要不是你回来了,我都不和你讲。”
那老太婆还没走,看到吴紧从面前经过,有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谢谢老人家了。”
吴紧道了一声谢,折回去又给了院长一巴掌。
“要不是你真的帮助过老头子,又是个女人,我绝对打断你的腿!我一定会废了你!我发誓!”
“我组织人找过的,没找到啊!那河水又深又急,我也尽力了。”
院长在后边叫着,跑几步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前面的吴紧停下了,生怕靠太近了又挨打。看见
吴紧停了十几秒钟,向河边走去没有理她,才松了一口气,额头都冒出不少汗水。
吴紧知道院长没有说谎,不论她是不是别有用心,他都没法把她怎么样。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的钱拿走,就当是她这几个月白领他的钱的补偿。
还是当初他带老头子来洗澡的地方,依稀如当年,吴紧掏出一瓶酒放地上,点了三只烟倒插在土里,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根,望着滚滚而去的河水不说话。一根接一根,直到抽烟一整包。
吴紧觉得自己应该像电视剧或者是村子里送葬的那些人一样痛哭一场,最不济也要泪流满面,可他发现到头来唯有沉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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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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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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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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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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