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三州,廓州是面积最小的一座城池,但占了个地利的优势。漠北一带冬季苦寒,春季常有大风,廓州城外的小青山,虽非崇山亦非峻岭,却仿佛平地上立起的一道天然的防风屏,减少了风季对这一带住民的影响,因此,三州的后备守军营地便驻在了小青山下,玉带河畔。琇書網
“咱们这儿啊,背靠着青山,附近有河、有湖,眼前就是广阔的大草原,虽比不上中原地区丰沃、繁华,可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王好好赶着车,向林子心念叨着。
林子心坐在车厢里,手边搁着包袱,安静地听着王好好的讲述。
王好好告诉林子心,漠北三州各自皆有守军,就驻在城内,而在小青山下设立的营地,除了定期与这三个州的守城军士换防,当彦、察二州有需要时,也会从这里调兵过去,算是一处“储备地”。
“为了在有需要的时候,能及时往彦、察二州调去足够的人手,也为了三州的守军能够轮岗换防,得到休整,小青山这儿设立的这个后备营,人员从三百人,增至五百人,现在啊已经超过一千人了,估计以后还会再扩充。正所谓多多益善嘛。”王好好笑着对林子心说道,说完,他挥了一下手里的鞭子,“啪”的一声脆响之后,驾车的马顿时跑得更快了。
既是一个起补充作用的后备军营地,辎重方面自然更不会缺,于是,在距离大营数里之外,小青山下另一处合适的地方,盖起了仓库,建了房舍,安排了人员守卫,设立了辎重营。
王好好笑着告诉林子心道,“那儿啊什么都有。我那陆兄弟担心你,怕你去的地方缺这少那受委屈。不必担心,不必担心。”
听王好好提到陆星,知道王好好明白他和陆星的关系,林子心低下头,不由脸颊泛红。
王好好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向林子心介绍着辎重营的情况,末了又道,“咱们这里,比不了中原地区繁华热闹,这日子啊属实是有些枯燥无味,营里的日子就更是如此。有的人还耐得住,有的人啊真的就耐不住。唉,留不住人。也是没办法。我瞧你倒是个安静性子,挺好。”
林子心听着,没有搭腔,他心想:我还是少说话、多做事吧。
走了约有大半个时辰,小青山近在眼前,辎重营也快到了。
林子心望着眼前的这座山,它真的很像一道翠绿色的屏障,耸立在这片广阔的大草原之上。山不算高,亦不算险峻,绵延数里,山上林木茂密,郁郁青青。林子心暗想:要绕过这座山,看起来倒也没多困难。
这时,驾车的王好好回过头来,向林子心说道,“哦,还有一句话要交待给你,这小青山上没什么大野兽,不过是些狐、兔、獾子之类,可这草原上有狼,还不少呢。白天也罢,晚上也罢,你若出营,一定要与人结伴同行,切记切记。”
林子心认真点头,“我记下了。”
辎重营这边,远远地看见有马车驶来,早有守军在大门边观望。有人认出了王好好,待马车近了,就大声冲着这边叫道,“哎哟,我说是谁来了,原来是耗子王来了。”
耗子王?林子心心里打了个转,想到“耗”是好的谐音,便猜到这该是王好好的绰号。
王好好冲着喊话的军士大声道,“来了,来了,咱专门打洞来了,你们可小心着点了。”
听到王好好的话,大家都哄笑起来。
马车在营门边停下,有军士迎过来,向车里探头看,王好好做势假意拦阻,“看什么看什么,这些都是我们的,不是给你们的。”
那军士笑道,“嘿,不是给我们送来的,那你赶着车往这儿送哩。告诉你,送来了可就不能拉走了,留下留下,连人带车统统留下,连你都得留下。”说着他假意上手,王好好笑着去拦,两人拉拉扯扯打闹起来,笑成一团。
笑闹过后,王好好把已经下了车,背着包袱温驯地站在一旁的林子心拉过来,推到众人眼前,然后向几个围过来的守军说道,“这车货啊是给大营里采办的,我今儿属实不是来送货的,倒是来送人的。”
那几个守军这时也都开始上下打量起林子心来,在众人的目光中,林子心垂下眼帘,安静地站着。
有人道,“知道,知道,是送来给范老爹的人吧。”
有人道,“哦,是给养马司送的人,好,好。”
王好好在林子心背上拍了一下,笑道,“对,没错,这人是送来给范老爹的,之前说过的。咦,老爹呢?现在在哪儿?”
有军士笑道,“嗨,他还能在哪儿,肯定是跟那些马匹在一起嘛。”
王好好让跟着他同来的那两名军士看守着装货的马车,又向辎重营这边的守军道,“我们还赶着回去交差,不在这儿多耽搁了,我往里头送个人去,这就出来。”
一个守军故意拿腔捏调地笑道,“哟,都不多呆呀,死鬼,这就走啦。”
这一副腔调逗得众人又都哄笑起来。站在一旁的林子心暗想:看来他们是熟识的,关系还挺不错。
王好好带着林子心往营里走去。
林子心边走边打量着这里的环境。营地周围立着高且粗的原木围栏,每隔一段距离搭有篝火台,想来晚上一定有守军来回巡视。营内被纵横道路分割成棋盘状,有成排的高大仓房,有住人的营房,所见之处皆是齐齐整整,干干净净,井然有序。林子心暗想,这里屯积着军需物品,日常防守应该是严密的。
王好好引着林子心走到了营地的西北角,这里单独有一处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大院子,林子心看到成排的马棚,听到马蹄声和马鸣,王好好回过头向林子心道,“喏,到了,就是这儿。”说罢他又转头扬声叫道,“范老爹,范老爹。”
一位老者出现在入口处,他一见王好好就笑了,“哎哟,你来了!”
王好好笑嘻嘻一指自己,“可不就是我吗?”
老者笑着假意嗔道,“你这耗子,又是来哄骗我们的吃喝的吧。”
王好好瞪大眼睛,连忙否认,“不是,我哪有。”说着他向身旁一指,“老爹,我这是给你送人来的,喏,就是之前说过的那个郎君。”
老者这时也看到了跟在王好好身边的生面孔,立刻上下打量起林子心来,“哦,就是他啊。”
林子心打量眼前这位老者,见他大约五十岁年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肤色黝黑,头发花白,双眼明亮,腰板很直,给人一种还挺有精气神的感觉。
见着长辈,林子心学着王好好,称呼一声“范老爹”,接着就垂手站立在一旁。
老者先是一眼瞧见林子心左边眼睛上那道疤,眼前破了相的人的容貌让他心里“哎”了一声,但又见这个年轻人执晚辈礼,恭敬乖顺的态度赢得了老者的好感,他点点头,向着王好好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木子,是吧。”
王好好抢着道,“是,是他。姓李名木,大家就叫他‘木子’就好。”说罢王好好又拍了拍林子心的肩背,说道,“老爹,瞧着人如何。”
老者看了看林子心,说道,“个头嘛倒是挺高大的,就是瞧着人瘦了点。孩子,在家时做过活儿吗?”
林子心应道,“做过,种地、砍柴、挑水,我什么都能做。”
老者一听笑了,“啊,这好,这好。我这儿要的可是勤快人,要的是有把子力气的人。”
王好好在一旁笑道,“范老爹,木子人是瘦弱了一点,倒好歹也是条汉子嘛,而且这人勤快着呢。”
老者点着头,“好,好。那这人我就先留下了。”
林子心刚才生怕老者说出“不合适、不想要”这样的话来,听到老者说“留下”,这时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王好好说道,“范老爹,人我可带到了,交给你了。我这儿还要回营里交差呢,我就回去了。”
老者点头,“去吧,去吧。”
王好好说着要走,这时他又悄悄拉了林子心一把,嘴里对老者说道,“老爹,我这儿再交待木子几句话啊。”
老者摆着手,“你们只管去说话吧。”
王好好把林子心拉着向外走了几步,左右看看,见老者已经走开,就挨到林子心身边小声道,“木子,我告诉你啊,这小青山大营的头儿,是廓州守军副将阮长知,此人亦是廓州刺史的副手。管着这处辎重营的,是阮长知的手下熊普熊统领,至于这位范老爹,是这辎重营里的司务,什么杂事儿都管,而且啊他资格老。还有,这范老爹也是阮副将的人。”说着,王好好向林子心递来一个“你懂的”的眼神,笑道,“喏,这下你知道平日里该听谁的了吧。”
林子心点了点头,表示他都知道了。王好好的意思林子心明白,在这营里,他应该要知道上司和顶头上司是谁。
王好好说罢这些,又道,“我得回去了,还有差使回去要交待呢。”
林子心向王好好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王大哥。”
王好好笑道,“不谢不谢,小陆是我兄弟,你也是我兄弟嘛。入了营,大家都是兄弟,兄弟。”
王好好小跑着往辎重营的大门处去了,林子心背着包袱,走进了身后的木栅栏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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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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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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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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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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