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到网吧上网,原来这里有这么多人在打游戏啊,难怪一到周末吴慧和王嘉淇就约着往网吧跑。
可是我又不玩儿游戏,能干点儿什么呢……百无聊赖之下我只好打开了QQ。
虽然现在手机QQ已经很普及了,但我还是很少用手机QQ聊天,只是偶尔登录上去看看。可能是个人习惯吧,拿起手机我还是更喜欢发短信。
我打开QQ界面,徐子亮的账号一如既往的是忙碌状态,林晓娇和陈梦的头像是灰色的。易云枫的账号倒显示着手机在线,不过我扫了一眼他的签名就直接把他删除了。
想想从分手那天起,他就再没联系过我,那还留着这些联系方式干嘛呢?既然要相忘于江湖,那就彼此都忘得干净一点吧。尽管看到他从我好友菜单里消失的一瞬间,我的心还是隐隐地痛了一下。
我点开自己账号的管理页面,把之前的签名“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全删了,随之换上一句“再见以后,再也不见”。
现在想想我换上的那句签名也真是矫情到了极点,可那个时候好像只有那句话能对应上易云枫的那五个字“相忘于江湖”。
我关掉管理页面,滑动了一下我的好友列表,没错,我再一次注意到了“痞子二号”。
借着心里的矫情劲儿,我点开了和“痞子二号”的对话窗口。
之前向这个账号发过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了,估计这就是一个空号吧,那和空气随便聊聊,应该也无伤大雅。
“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答复后,我啪嗒啪嗒地按动了键盘。
“嘿,不存在的陌生人,你知道吗,我已经在安希生活近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里我从一个高中生变成了一个大学生,我的感情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呢?如果我们可以永远都不长大,那那些重要的人是不是就永远不会消失?”
果然,没有任何回应。接着,我又发了一条信息:自我从橙市回来已经两个多月了。虽然我经常在回想徐子亮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但有时候我还是没有办法安慰好自己。哪怕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但我总觉得一个人的心是独立于主人的,否则为什么我们常常都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心呢。我们的心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想记住一个或是想忘掉一个人,都是由它自己决定的,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左右。你说是吗?
“还有啊,安希的冬天真冷,就像它的夏天很热一样,是极致的,冻得我手脚冰凉。宿舍的姐妹告诉我手脚凉是好事,因为手脚凉了,心就暖了。可是为什么我手脚是凉的,心依然很冷呢?”
打完这些文字,我把双手握在一起放到嘴边哈了一口热气。
——奇怪,这家网吧的暖气明明非常暖和,为啥我的手脚就是热不起来呢?
暖完手我抬头看了看屏幕,咦,居然有消息!我以为不会有人搭理我,所以没带耳机,根本没有听到QQ的提示音。
看到是徐子亮的头像在跳动,我这才把耳机挂到了头上。
徐子亮:今天怎么在电脑上登QQ了?就为了改个签名?
安安的安:才不是呢……我和宿舍的人一起到网吧玩儿,她们都在玩儿游戏,我又没事做。
徐子亮:网吧?你们那儿的网吧安全吗?
安安的安:当然安全,就在学校旁边。刚不是看你在忙吗,怎么,有空了?
徐子亮:刚打完一局游戏,一看你居然在线,还改了签名。几个星期前给你打电话不是说疗伤疗得差不多了吗,这怎么好像又不对劲了?
安安的安:哪儿有,就是改个签名,有那么复杂吗?
徐子亮:不是那么复杂,我就是担心你又有什么想不通的。你说你一个人在安希,万一有什么事又找不到人倾诉,憋出病来了可怎么办?
安安的安:你放心吧,得病了我一定会打电话给你的,我最值得依靠的朋友!
徐子亮:真的没事?
安安的安:真的没事!
徐子亮:那好吧,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我继续玩儿游戏了。
关掉了和徐子亮的聊天窗口,刚刚没来得及关掉的和“痞子二号”的对话框又出现在我眼前。
——果然是不存在的陌生人呢。
我正纠结着要不要再发个消息过去,陆铭宇的头像又跳动了,我只好关掉了“痞子二号”。
“忧郁的小宇宙”,一看到这个网名我就对着屏幕翻了个大白眼。不过说实话,虽然我已经加这个小宇宙很久了,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通过QQ聊天。
忧郁的小宇宙:嗨,安安小朋友,你今天居然在上网!
安安的安:我不是经常都有在上网吗?
忧郁的小宇宙:可是你每次都是手机登录一会儿就下了啊,刚发个消息还没见你回就看你下线了,还得用短信再发一遍。
安安的安:你可以不发啊,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忧郁的小宇宙:我关心你还不算重要的事啊?我怕你一个人在安希,哪天突然想不开就自我毁灭了。
——我有这么容易想不开吗?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觉得我会原地爆炸呢……
安安的安:没事,我好好的。
忧郁的小宇宙:虽然你每次都给我回了没事、放心、好着呢,但我觉得你越这样说就越说明你那糟心的事还没翻篇。你看你那签名,多消极呀。
安安的安:呵呵,没你的网名消极。你上次帮我买衣服的钱我还一直没给你呢,我还要活着回来给你还钱。Χiυmъ.cοΜ
忧郁的小宇宙:怎么又提这事儿啊,都说了送给你的。不用你回来给我还钱,不过你可以活着回来陪我打超级玛丽我还是会很高兴的。自从上次和你打过双人的以后,我一个人都不怎么能过关了。
超级玛丽,陆铭宇的复古收藏品,他最钟爱的游戏之一。别说,上次在他小姨家待着和他玩了几次,我还真找回了童年时期坐在家里的小电视前玩儿电子游戏的感觉。
“可以啊,我应该下个月初就放寒假了,等我放寒假回来就和你一……”
“滴滴……”我给陆铭宇回复的消息还没打完,QQ消息提示音就响了。
——这货不是打游戏去了吗?
听到提示音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徐子亮,可当我看到屏幕右下角不停跳动的小图标时,我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是……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前倾上半身,将整个人朝电脑屏幕的方向挪了挪。
怎么可能!
居然是“痞子二号”!
他居然给我回消息了!
*
——这是,什么,情况!
我盯着电脑屏幕完全呆住了,直到陆铭宇的消息传来再次激发了QQ提示音我才回过神来。
忧郁的小宇宙:干嘛呢?不喜欢玩儿超级玛丽啊?
“可以啊,我应该下个月初就放寒假了,等我放寒假回来就和你一起玩儿。”我慌慌张张地把刚才那段没打完的消息编辑完,给陆铭宇发了过去。
我想了想,又给他补发了一条: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同学叫我看她玩游戏,我们改天再聊。
接着,我把账号状态调整成了“离开”。
陆铭宇没再回复我,我关了我们的聊天窗口,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万全准备后双击了“痞子二号”的头像。
痞子二号:你遇到麻烦了?
——天呐,这可怎么办?
我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刚刚我怎么就发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过去呢。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键盘上敲下了一句苍白的解释:我刚刚发错账号了。
痞子二号:发错了?但我看你好像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感觉你情绪不是很好。
——这人怎么回事,发错了就是发错了,管一个陌生人心情好不好干嘛!
安安的安:你就当没收到过那些信息吧,我就是发错了。
“痞子二号”没有立刻回复,我竟然有些失望。
——难道这个人又消失了?
正想着,“痞子二号”的消息来了。
痞子二号:这个账号是我不久前刚拿到的。我一个朋友说他的朋友送了这个号给他,但他已经有好几个QQ号了,就把这个号给了我,让我做小号用。
——所以现在用这个账号的人不是之前那个让我觉得熟悉的人?
我大致理了理这其中的关系,回复道:那你知道之前是谁在用这个账号吗?
痞子二号:我只知道是我朋友的朋友,但我不认识他。
安安的安:哦。
我真正想回复的并不是一个“哦”,而是想请这个人问问他朋友这个账号的前主人是谁。可想来想去又觉得让一个陌生人帮自己去做这种事不太好,于是千言万语就汇成了一个“哦”。
痞子二号: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之前发的消息,反正我们也不认识。不过既然这个账号到了我手上,我又看到了你发的消息,我们之间也算有缘。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完全可以跟我聊聊,就当我是一个陌生的网友。
唉,仔细想想,这个QQ号的一生还真是颠沛流离。
一个盗号的人从易云枫那里盗了号,然后把这个号转送给了朋友,结果朋友并不领情,又转手送了出去。这还是最简单的传送过程,说不定这个号在被盗以后已经被传送过好几次了。
不过现在这个账号使用者说的话倒有几分道理,我和他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即使他看到了我发过去的消息,他应该也不会告诉别人。就算他把这些消息当成笑话说给了别人听,别人也不认识我啊。
经过这样一番思考,我不安的心顿时又安了下来。
安安的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不久和男朋友分手了,朋友们都很担心我,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就告诉大家我已经没事了,可事实上我根本就还没有走出失恋的痛苦。
大概等了几分钟,这个陌生网友才回复道:这么说是对方提出来的分手?
安安的安:嗯。我和他现在在不同的城市,他爱上了另一个女孩,所以就和我分手了。
痞子二号:你的意思是他劈腿了?
安安的安:嗯。
又是一阵沉默。
痞子二号: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你很爱他吗?
安安的安:我们高一就在一起了,都好几年了,就算不爱,生活中有很多事情都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你知道吗,习惯真的很可怕。
痞子二号:是的,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那现在呢,你是爱他还是恨他?
安安的安:怎么说呢,他真的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没办法恨他。不过我也不想再爱他了,我只想让自己能尽快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可惜总是失败。
痞子二号:他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这个……好像就不方便透露给别人了吧,即使对方是一个见不着面的陌生人。
安安的安:就是他劈腿呗,这还不算很过分的事吗?
痞子二号:嗯,算。不过失恋后总会有一个很漫长的疗伤期,多给自己一点时间,总会好起来的。
总会好起来的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可我却觉得并没有好起来。
痞子二号:对了,你刚说你在安希,那里的冬天是挺冷的。如果你手脚冰凉,那你可以买个暖水袋,出门也可以带着。你还可以多喝姜茶、红糖水,可以暖胃,还能暖心。
看到对方这么直接地提到刚刚我发过去的信息内容,我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只好乖乖地道了谢。
痞子二号:不客气。你是在安希上学吗?
安安的安:对,在这边读大学,所以很快也要放寒假了,等我回家就不会这么冷了。
痞子二号:这么说你家应该是在一个温暖的城市。
“安安,你要回学校了吗?”看来吴慧她们已经玩儿够了,终于知道要回去了。
“回,你们等我一下,我把这条消息回复了就走。”
我飞快地敲打键盘,回复“痞子二号”说:我要先走了,改天再和你聊吧。
痞子二号:好,注意保暖,照顾好自己。
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不认识的网友第一次聊天都会这样关心对方,但我确实感觉到心里一暖,然后发了个“886”就下线了。
我和吴慧她们回到宿舍的时候陈梦淇正窝在她的小床上看小说,等我们都脱了外套喝过了热水她才发现我们回来了。
陈梦琪取下耳机,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问我们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吴慧她们今天玩游戏手背,连输了好几场,这才吵着要走了,不然指不定今天要在网吧泡到什么时候呢。
晚上躺到床上后我打开了手机QQ,特意打开了“痞子二号”的账号信息。
——嗯?新签名?
“永远有多远呢?可能就是比你说不爱我了多一天。”
看来这个账号真的易主了,之前空白了那么久的QQ签名现在居然也被更新了。
不过和陌生人说出自己的心事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嘛。那些告诉了朋友又怕朋友会担心的小秘密,现在能说给一个陌生人听了,也算是找到了一个新的倾诉途径,这样我就不用再把所有的情绪都憋在心里了。
今晚是心情真是出奇的好,我竟然开始期待美好的明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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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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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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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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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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