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也不是老杨说的那部分学有余力的同学,想着反正新学期老师会带着我们一起复习,我干嘛还要利用假期辛苦看书呢。
所以,新学期开学后,老杨在讲台上笑盈盈地问大家“寒假期间都有谁主动复习了”,全班仅有五名同学举手,而我不是其中之一。当老杨的目光扫过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的失望。
这学期,切切实实的、毫不虚假的、我的毕业季来了。
经过上一学期老师们反反复复对中考的念叨,说实话,我从心理上已经对这学期的紧张气氛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当考试像家常便饭一样袭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好累。
不过,因为这学期大考小考实在太多,老杨之前实行的按排名选位置的制度就此失效,于是我们就按照上学期的座位坐完了初中生涯的最后半年。
今天又是一次全年级的模拟考,我提前半小时交卷后就一个人晃悠到了操场,想在回教室前好好的透透气。
我沿着操场的跑道漫步,看到低年级的同学还在上体育课。
放眼望去,操场上大多数认真运动的都是男生,女生们和我们那会儿一样,身体漫不经心地做着体育课老师要求的动作,心里默默地盼望着自由活动那个时刻的到来。
看着她们,我在心里跟自己说:“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初三的体育课总被其他老师占课,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上体育课的机会的。”
走过升旗台,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初二那年,因为我在校刊上发表了一篇颇为励志的文章,就被老杨推荐到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演讲。那次是我第一次站在那么多人面前演讲,而且还是在高高的升旗台上。
到现在我依然清楚地记得,老杨通知我星期一要在全校师生面前朗读那篇文章的时候,我是又兴奋又害怕,回家后整个周末都站在家里的大镜子前反复练习。可当我真的走上升旗台的那一刻,我还是紧张得双手发冷。当我通过话筒说完“各位老师、同学早上好”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开始微微发抖了。
但也是那一次,我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不论再站上学校里的哪个讲台,也不管是面对全班同学的家长,还是再次面对全校同学,我都没再害怕过。
关于这一点,我一直都挺感谢老杨的。
我沿着操场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篮球场。
可能是因为还没下课,篮球场上的六个篮筐下都有一群奔跑跳跃的同学,异常热闹。
我呆呆地站在篮球场旁边,看着活力四射的学弟们。
“安安,你刚才不是在升旗台那儿吗?怎么我下了个楼你就跑这儿来了!”原来是林晓娇,看来整场考试已经结束了,就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提前交卷的人。ωωω.χΙυΜЬ.Cǒm
我:“考完了?”
林晓娇:“完了,你又提前交卷了啊?”
“嗯,”我的目光在各个球场间移动,“趁着教室还有人考试,可以出来转转。”
林晓娇反手指了指身后,“我刚在楼上看到你在升旗台那儿发呆,走下来你就不见了,我找了半天。”
我:“那是你下楼的速度太慢了,我已经在这儿站了很久了。”
林晓娇站在我旁边,环顾了一下篮球场,“又在这儿睹物思人?”
她话音刚落,一个男生就投了个三分,引来围观女生们一片叫好。
我也不自觉地跟着鼓掌,“那个男生还挺厉害,我都见他投进好几个球了。”
林晓娇抬手捋了一下她嘴角的头发,“安安,这段时间放学的时候,你看到张相珑了吗?”
我以为她又在调侃我,没有理她。
谁知道林晓娇突然一个跨步站到我面前,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说:“张相珑经常在我们学校门口,我看到他了。”
“什么意思?”我问道。
林晓娇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就是这段时间放学的时候,我经常看到张相珑站在校门外,但等我走出去后,又找不到他了。”
我:“……”
林晓娇:“真的!难道你没看到过?”
我摇摇头。
林晓娇一直认真盯着我的眼神松懈下来,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头,一脸思考的表情,“诶?奇了怪了,我第二次看到他后还问过徐子亮,他也说没看到过,但我确实看到了……”
林晓娇真诚的态度让我开始有些相信她了,“你的意思是,每次你只是远远的看到他,但一出校门他就不见了?”
“嗯。”林晓娇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那他看到你走近,就隐形了?”
林晓娇又把头歪向另一边,继续努力地思考,“隐……形……”,她低声重复着我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晓娇的表情我觉得好好笑,平时总看她嘻嘻哈哈、咋咋呼呼的,她突然这么严肃我还不太习惯。
我把林晓娇托着下巴的手一拉,“好啦,这你也信?也许就是看错了而已。再说了,他不用上学吗?怎么可能天天跑来我们学校门口。”
“也不是天天,”林晓娇的语气仍然严肃又认真,“一般是星期五,但其他时间我也看到过,大概一星期一到两次吧。看到他的时候都是校门口人挺多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特意靠人多来隐藏自己。”
虽然我不认为林晓娇在撒谎逗我玩,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我和徐子亮都没看到过,可能真的是她看错了,我们再这样讨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好啦,走吧,回教室了,都考完这么久了,一会儿老杨又要训人了。”说完,我拉着满脸问号的林晓娇沿着我刚才走来的路线走了回去。
自从林晓娇给我说了看见张相珑的事情后,每天放学的时候,我都会刻意地在出校门前朝门外张望一阵,但我从没看到过张相珑,就连长得像的身影也没见过。
*
镇上的第一高中每年都会在中考前两个月举办一次自主招生考试,如果在自主招生考试中考过了一高拟定的分数线,一高就会提前给考生发放录取通知书,而考生的中考成绩则会在进校分班时被重点参考。
当然,被录取的考生在拿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同样可以选择别的高中。
这个星期六、星期天就是今年一高自主招生考试的时间,我和林晓娇都报名参考了。
今天已经是星期四了,我俩和所有报了名要考试的考生一样,异常紧张。
“终于写完了!”虽然已经放学了,我和林晓娇还是主动留下来在教室里互相听写自己不熟悉的英语单词,“希望不要明天起床又忘了……”我把英语作业本合上放进课桌里。
林晓娇盖上签字笔的笔帽,“明天忘了没事,不要星期天上午忘了就好。”
我点点头,“也是。”
林晓娇:“你紧张吗,安安?”
我抓了抓头发,“当然紧张,如果这个没考好,那中考哪儿还有信心啊。”
“不过你一定没问题的,我们都加油吧!”林晓娇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一起加油!”
第二天,老杨利用自己课堂的前二十分钟跟我们分析了自主招生考试和中考的关系,中心思想就是提前警告要参加考试的同学,如果成功通过了一高的考试,也不能停滞,不能不在乎中考,毕竟中考会关系到高中的分班。
一节四十分钟的课,老杨能滔滔不绝地讲二十分钟,大部分同学还是很开心的。
但对于明天就要参加考试的我,几乎没怎么听老杨在讲台上砸吧砸吧了些什么。我把昨天担心今天会忘了,结果果然忘掉了的单词放在语文课本下面,默默地背着。
突然,后排的同学戳了戳我的背,小声地跟我说:“安安,纸条。”
我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背后接过一张被折得小小的纸条:安安,不要太紧张,一高没你想得那么好。XZL。
——这是什么鬼?徐子亮突然跟我说这个干嘛?
我没有给他回复,继续默默地背我的单词。
老杨的课下课以后,徐子亮坐到我同桌的位置上,“我感觉你最近太紧张了,一高真没传说中那么好。”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不希望我考上吗?”
徐子亮若有所思,“也不是,我当然希望你能考上,但真没必要这么紧张。”
“嗯,也还好。”我轻描淡写地对他说。
估计他也看出来了我不想再继续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说完一句“那就好”就离开了。
*
无论如何,时间从来不会因为我们不期待某个时刻的到来就停滞不前,所以一高的自主招生考试终于还是来了。
星期六一大早,爸妈早早地起床给我做好了早餐,让我反反复复地检查了考试证件和考试文具后目送我上了出租车。
我坐在出租车后排,看着窗外,不知道接下来的三年,这条路会不会成为我家和学校之间的两点一线。
——新城县职业中学。
——嗯?职高?
原来职高也在这条路上!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听说张相珑读的是县里的职高”,徐子亮的话在我耳边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如果我真的能到这个学校上学,以后我会经常碰到张相珑吗?
“小姑娘,到了。”出租车师傅的喊话打断了我的思考,估计这是他第二次叫我了吧,师傅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谢谢师傅。”我付钱下车关上车门,目送师傅开车远去。
一转头,我就看见了“新城县第一高级中学”几个大字刻在大理石门面儿上。
门面儿旁边开着一个栅栏式的小铁门,两个保安叔叔站在那儿检查着每个考生手上的准考证。
——马上就要考试了,你还在想什么呢?
我在心里埋怨自己,强迫自己要收回所有心思,好好地参加今明两天的考试。
“安安,一定要加油,外婆还在等着你的好消息呢!”我轻声地说出这句话给自己打气,然后长长地做了个深呼吸,就朝着栅栏小门走去。
*
“怎么样安安?周末考得怎么样?”周一早上我刚到教室,林晓娇就冲了过来。
我拿出课本,把书包放到椅子上,边整理课桌边对林晓娇说:“不知道,我感觉有点儿危险,数学的两道附加题我只做了一道,根本没时间了。”
“啊……你做了一道还危险啊,我一道都没做,那我肯定没希望了。”林晓娇一脸失落,可下一秒,她立马又恢复了神采,“昨天考完了我还到你考室去找过你,结果你们考试一个人都没有了。”
“交了卷我就直接走了,感觉一高好大啊,我怕给走迷路了。”我对自己的方向感一向没有自信。
“哈哈哈,果然是脸盲加路痴。”林晓娇还是了解我的……“昨天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发现职高就在去一高那条路上。”
我很淡定,“嗯,我知道。”
显然,林晓娇对我的这个反应有些失望,“啊……你都知道了啊,我还以为这是个会让你震惊的大发现呢。”
我:“……这算什么大发现?”
林晓娇朝我凑得更近了些,“你是不是更希望能考上一高了?”
我摇摇头,“并没有。”
“算了,”林晓娇失了兴趣,“反正问你你也不会承认,那我们就等着半个月后看成绩吧。”
林晓娇回到她自己的座位后,我开始看着窗外发呆。虽然我眼神呆滞,但我的大脑正在疯狂地运转。
我感觉我的左右脑上分别站了一个“我”,一个属于正方,正极力地说服另一个“我”说:“她的确很希望考上一高,尤其在看到了职高以后!”
反方的“我”也不甘示弱,坚持认为本我对考试结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一切顺其自然。
但谁赢谁输,最终也没个定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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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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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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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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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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