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熙攘的超市里,苏凌小口小口吃着饭,她没什么胃口,所以吃得特别慢。
“听说你哥回来了。”苏凌垂着头,漫不经心地掖了掖头发。
许苏嗯了一声,“他要待多久?”
苏念安只有逢年过节才回煌城,编程大赛在即,她没有办法回去,要是他待的时间久,她倒是可以去一趟,顺便看一下孟唯景。
暑假进行过半,两人还没见过。
只能用手机解决相思之苦。
苏凌看向许苏:“好像带了女朋友回来?”
“……”许苏放下手机,“什么?”
“女朋友啊。”苏凌看清她脸上震惊的表情,见怪不怪地耸耸肩,“这年头,谈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啊,正常。”许苏干笑两声,“妈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苏凌吃不下了,许苏的厨艺一般般,她把饭盒推到一边,说,“你哥好像没告诉家里,只说要带女朋友回家。”
“我哥还真是不容易啊。”许苏拿起手机敲打屏幕,给孟唯景发消息,开口问苏凌,“妈,你知道我哥以前的女朋友吗?”
“听说过。”苏凌彻底不吃了,边回忆边道,“好像是个问题少女。”
苏念安高中时候,也是学校有名的学霸,家境良好,品行端正,最主要的长相俊朗,有不少小姑娘给他递情书。
苏念安是个极其善良的男孩。
许苏在苏家书房里见过不少他曾经收到的礼物和情书,他都没扔。
苏念安和孟如风的那一段,许苏无从考究,不过只要是一想起来,她都会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受。
问题少女和好好少年,当年一定是轰轰烈烈。
-
又过了几天,许苏收到孟如风的消息。
如风姐:【苏苏,你回家了吗?】
彼时许苏正在洗手间洗澡,等她收拾好出来准备躺下睡觉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她摸了摸微微湿润的发尾,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回复孟如风。
【在水城。】
她不知道孟如风睡了没。
很快,孟如风就给她打来语音通话。
巧的是,孟如风和孟唯景撞到一起了。
许苏听见孟唯景在那头质问孟如风:“跟谁打电话呢?”
孟如风满不在意:“你女朋友。”
“你跟她打什么电话。”他好像就这床边坐了下来,声音越来越近,“耽误我。”
“就一会儿!”孟如风还是那么凶。
许苏放下手机,看了一眼苏凌房间的方向。再拿起来的时候,孟如风语气恢复正常。
“苏苏,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如风姐。”许苏到现在还是有些茫然。
一番闲聊,孟如风终于切入主题。
她的声色听起来很是忐忑:“苏苏,你知道舅舅舅妈喜欢什么吗?”
许苏顿了顿,“舅舅喜欢喝茶,舅妈喜欢逛街。”
“哦……”
“……”忽然,许苏明了,“如风姐,我前段时间刚刚听说了一件事儿。”
“嗯?”孟如风缓慢道,“什么事?”
“就是——”许苏说,“听说我哥他好像谈恋爱了。”
“嗯?”孟如风轻笑,“就这个啊。”
许苏:“……”
“是不是你?”许苏无语道,“我哥的女朋友是不是你?”
孟如风悠悠道:“你都猜出来了。”
“……”许苏困意全无,“这简直太好猜了。”
挂断电话之前,许苏跟孟如风聊了一些有关舅舅家的礼仪规矩,但是外甥女和儿媳妇的对待标准不同,所以许苏只能斟酌着说,孟如风这种性格的姐姐,一般人降服不了。
听她电话里的嗓音好像是夹杂着别样的温柔,对待孟唯景又是另一幅凶悍。
孟如风肯定不是这样对待苏念安的,苏念安除了上学那会儿一大串优点之外,还多了一个事业有成。
然后许苏这么一想,突然就觉得——
哥哥好像还蛮厉害的。
能够征服孟如风这样的姑娘,真的蛮厉害的。
许苏把头发彻底擦干,干净衣服一件一件叠好,人已经困得不成样子。
水城距离煌城有几百公里,气温相差无几。
夏天气温烦热,夜晚降了下来,倒是有些微凉。m.xiumb.com
许苏躺在床上,把小毯子盖在身上,熄灭灯,准备休息。
两秒后,手机震动打乱她平静的节奏。
孟唯景二十几天没见许苏,天天视频不落下,今天孟如风耽误他的通话,姐弟二人难免白扯。
许苏眯着眼睛:“你又怎么了?”
画面里少年轮廓清晰,白色t恤松松散散搭在身上,慵懒疲沓地半倚墙面,炽亮的光自顶而下打在挺直的鼻梁,眸底投落一片阴影。
语气颇为不满:“什么叫又?”
“……”许苏停顿两秒,“没什么。”
孟唯景漫不经心道:“跟我姐聊什么呢?”
许苏都困得不行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和他说话,支吾道:“聊人生大事。”
“跟我也聊聊?”他凑近镜头,隐匿在眉峰里的小痣若隐若现,灯光下他冷白没有瑕疵的脸庞看得许苏心尖一颤,随即又听他淡淡询问道,“行不行?”
许苏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好笑道:“女孩子之间的话题,你掺什么嘴。”
“……”孟唯景屏住神色,身体缓缓朝后,眼眸深邃,“苏总,你变了。”
“我很困啊男朋友。”许苏睁了睁眼,盯着屏幕里的他看,“很快就能见面了。”
编程大赛要求所有参赛选手出席,选手缺一会影响到最终成绩。
所以不久后她们会在和城见面,搞不好还能一起登上领奖台。
孟唯景同样盯着屏幕里小姑娘昏昏欲睡的娇憨模样,眸底的不快散去,勾着唇笑了起来:“睡吧苏总。”
“很快就见面了。”
-
苏凌状态不太好,许苏替她一天班。
顾客们蜂拥而至的时候,许苏累得转不开身,她把手机锁在后面的柜子里,只在午饭时间给苏凌打电话,交代她好好休息。
至于孟唯景嘛。
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
反正也快见到了,许苏把手机重新放回柜子里。
下午超市大降价,许苏手忙脚乱,她倒是一直保持着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态度,奈何超市里的大爷大妈都太能抢了,没法子她只能灵活穿梭在人群中间,尽量维持秩序。
“小姑娘,这工作不好干哦。”
一位看好戏的大爷前来同许苏搭话。
和她搭话的人不少,闲暇时候她会唠两声。
不然太无聊了。
许苏说:“没有好干的工作。”
大爷嘿嘿笑了声:“通透。”
“是大学生嘛?”大爷又问。
“是。”许苏说,“来兼职的。”
“有对象了没?”
许苏眉眼弯弯,点头:“有了。”
“啧。”大爷沉默了,视线飘忽不定,看了眼不远处哄抢的人群,懒洋洋道,“这年头,好货都得靠抢。”
许苏耸耸肩,顺着大爷离开的背影扫了一眼,本就是无意一瞥,好像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时,那边有人叫她。
“导购员呢?”
“在这。”许苏小跑过去。
等她忙完,再去寻找那道身影。
——没了。
-
一天忙完,许苏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出了超市,她搭乘公交车回家。
算起来,苏凌的工资一共就两千多,天天劳累。她希望能够早点独立,早点让苏凌不用工作,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还在想编程大赛获奖后会有多少奖金,给孟唯景买件礼物,剩下的钱都留给苏凌。
公交车走了两站,开始堵车。
许苏站在后门处,望着窗外摩肩接踵的人群与车辆。
水城是一个四线城市,人均工资不高,堵车很严重,而且超市距离她和苏凌的家并没有太远,她太累了所以不想骑车,结果堵车了。
许苏眼睫半耷,看见马路对面新开的一家宾馆。
宾馆平平无奇,只是她怎么好像又看见了孟唯景?
她揉揉眼,那身影很快不见,她睡意全消,甚至怀疑自己累到出现幻觉。
路口红灯灭,绿灯亮。
公交车重新开起来,许苏没多想,在一阵晃晃荡荡中回到家。
她和苏凌在水城租的房子是一栋老居民楼,最高层六楼,没有电梯,采光和隔音很差。她住二楼。
走到门口时,苏凌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给她开门:“回来了。”
“妈妈。”许苏咧着嘴笑,“今天感觉怎么样?”
“快吃饭吧。”苏凌说,“我挺好的。”
桌上摆了两盘菜,色泽鲜亮味道香美。许苏洗了手坐下吃饭,主动跟苏凌讲起计算机编程大赛的事。
这件事她之前说过,不过马上就要去和城,所以她再提醒苏凌一遍。
苏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除了夹菜就是微微笑道:“苏苏加油,争取拿个一等奖。”
饭吃了一半,手机震动,许苏直觉应该是孟唯景,结果真是。
他问她下班了吗?然后甩来一个定位。
许苏:……
她没眼瞎,也没出现幻觉,这个地址就是她刚才回家时经过的酒店。
孟唯景:【下班来找我,房号0806】
苏凌噤声,盯着许苏看。
过了会儿,许苏起身:“妈我吃饱了,突然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不等苏凌说什么,她背上包,打开大门。
苏凌:“……”
好像是有所预料,但又存有幻想。
苏凌看着门口的位置,彷佛那处残留着女儿温热的气息。再之后,她眸光深沉,自言自语道:“长大了。”
-
许苏边走路边给孟唯景发语音消息。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刚刚经过那里。”
“孟唯景,你来干嘛?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你吃饭了没,我可不管饭啊,我没钱。”
那头回她。
“昨晚不是都告诉你了?”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和自己略略喘息的嗓音有所不同。
昨晚他是说马上就能见到了,可也没说这么快。
许苏打了辆车,坐在后排抿着唇偷笑。
好黏人啊。
十几分钟后,许苏敲响0806的门。
明晃晃的灯光照在原木色门板上,许苏双手扶包,胸膛起伏。
她听见门内细小轻微的摩擦声音,接着是门锁松动的‘咔嚓’。
门打开。
房间好暗,只有电视的屏光和窗外斑点灯光。
“等你半天了。”
他漫不经心地抬眼,修长指节直接抓上她瘦弱的小臂,耳旁的风一瞬间里好似狂风海啸,还有心跳声夹杂在内。
她心脏砰砰跳。
门被关上的同时,他嘴角带笑,只是浑身上下带有一股懒散,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殷红的唇瓣,表情放荡不羁。
他洗了澡,味道很好闻。
“我晚上要回家的。”许苏轻轻道,“你快一点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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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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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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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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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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