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知害噪的话。
闻言,孟唯景愣了,沉默两秒后一把扯过她手里的手机扔到床上。背身对着她,只露流畅的肩颈线。
“我之前没看过视频。”许苏缓缓道,“第一次看这个——”
“你不害怕?”他转过身,拉了拉许苏身侧的椅子,离得近,他的侧脸几乎擦过许苏肩膀。
她肩膀颤缩了一下,好像明目张胆的在某人面前做了坏事之后,一言一行都有不可言说的意味在里面,有些、不纯洁了。
“不害怕。”她低声说。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笑,坐到床上,下巴微抬着看她,额角的红更艳,更像位不折不扣的痞子:“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许苏没搭理他,看了眼桶装红烧牛肉面,“好了吗?”
“好了。”
许苏从放学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泡面的味道浓郁,飘散在空气里,她确实有些饿,坐在椅子上扯开泡面纸盖,不紧不慢地吸溜。
“好吃吗?”他问。
“好吃。”
“好吃多吃。”
许苏没抬头,孟唯景的声音很平淡,波澜不惊。她察觉到他目不转睛的眼神,漆黑狭长的眼眸一眨不眨,直直地盯着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你看我干什么?”
“……不能看?”
“倒也不是。”许苏扯了一张抽纸,不紧不慢地擦拭嘴角,转过头,“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看的?”
“还行。”孟唯景轻笑了一声,“一般好看。”
孟唯景突然一动,换了个姿势,胳膊肘支撑在床上,肌肉自然而然凸起,身体蜷成一道不大的弧度,宽大的无袖t恤堆积在腰腹处,层层叠叠。
“不冷吗?”许苏问他,“现在是秋末了。”
“不冷。”他嗓音里噙着淡淡的笑意,“景哥身体棒。”
许苏不自觉地瘪嘴,看到他额角那块儿伤,又觉得这人死鸭子嘴硬,她指了指他的头:“这怎么回事?和梁晋远有关系吗?”
“你知道?”他挑了一下眉。
“不知道。”许苏说,“今天一天梁晋远也没怎么在班里,但是下午放学突然来给你收拾作业,而且——”许苏顿了顿,观察了一眼他的神色,发现没什么异样后才继续说,“我刚才看你手机消息,他说抱歉什么的。应该和他有关系吧?”
“你这小骗子——”他起身,手伸出去,拇指压制食指,突地照着许苏额角一弹,“什么时候学会窥探别人隐私了?”
“哎哟!”许苏肩膀瑟缩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委屈的说,“是你给我密码的。”
“那又怎么样?”孟唯景的表情极其嚣张,身体又往前近了一步,好像是完全不吝啬秀自己身材,宽大的衣服下,肌肉的轮廓越来越明显,他说,“我把心脏给你,你也敢拿刀/朝里捅?”
这是什么形容?
许苏挠挠脸,眨巴眨巴眼,黑睫轻颤,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道,“应该不会吧。”
“还不会、吧?”孟唯景表情更难以形容了,直接瘫在床上,闷闷地说,“没有良心,小骗子没有良心。”
许苏没再理他,不紧不慢地吃完泡面,把垃圾倒在垃圾桶里,再回到房间时,孟唯景坐在她的位置吃另一桶泡面。
她坐到床上,看着他额角,“这要几天才好?”
孟唯景理都没理她。
许苏没在孟唯景家待太久,她做完讲义后面几道难度偏高的大题与孟唯景道了别。
孟唯景躺在床上挽留她,“今天这么晚了,要不明天走?”
他洗了澡,还穿着那件露胳膊的短袖,手臂枕在脑后,肌肉线条匀称流畅,朝气蓬勃的力量感。黑色碎发搭配耀眼的红,迷离的艳丽。
许苏突然又有了那晚视频的感想,有一种孟唯景这货在诱惑她的错觉。
“不了,我妈在等我回家。”她说完这句,指指他的头,“你这儿,还是得上药。”
“不会。”他摇头,黑眸之上蒙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我帮你上?
不了吧。
许苏没说出口,她和孟唯景还没好到这种程度,本来今天来找他就已经出乎意料,总是注意他额角的伤也是当自己同情心爆发。
她背好包,理理长发,而后露出一个优雅不失礼节的微笑,“我不信。”
“我们孟哥还有不会的事情?”
自从孟唯景答应给她补课后,她习惯以近乎谄媚的语气与他谈话,男生的自尊心嘛,还不是异性捧出来的?
孟唯景开心了,就乐意给自己补课。他给自己补课,自己就能考好大学。
只要孟唯景心情好不拆穿,她能平步青云。
他看着她,好久没说话。
然后嗤笑一声:“记得吧?”
“报酬。”
“记得呀。”许苏回答得脆生生的,“高考以后嘛。”
“想要什么呀?”许苏挑眉,“景哥。”
“你有什么?”少年的声音清脆。
夜色浓黑,窗边吹进一阵凉风。
许苏拉着书包带子走到床前,弯腰从孟唯景身体右侧扯出柔软的被子,轻轻地盖到他身上。
她的洗发水是茉莉香,弯腰的时候发丝轻轻扫过孟唯景的面颊。
许苏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你觉得我有什么?”
她在那一瞬间,看到孟唯景轻颤的瞳孔。
孟唯景的确是因为梁晋远而受伤,白马镇除却白马中学这一所学校,还有一所职高,职高里都是一群考不上高中的学生,男女比例十分大,职高里的女孩性格早熟,打扮时髦,长相颇为勾人。
梁晋远颇爱这一款,于是找了个职高的女学生,名叫肖燕。梁晋远和肖燕正打得火热,突然某天听说肖燕的对象另有其人,一个名叫裴哥的男人,要说职高的男同学是混混痞子,这个裴哥可谓不折不扣的社会人。
肖燕脚踏两只船,害惨了梁晋远。裴哥这几天一直想法设法围堵梁晋远。
受伤前一晚晚上放学后,梁晋远磨磨唧唧要请崔战和孟唯景吃火锅,虚则吃火锅,实则吐苦水。
苦水吐了一半,裴哥带着一群小弟从身后桌涌来,据后来崔莱的描述,裴哥当天是这样说的——
“我他妈正愁找不到你,你自己送上门来。”
崔莱和孟唯景当时想着有话好好聊,所以态度还很客气,没成想裴哥看到梁晋远气就不打一出来,拿杯子抬手就砸,还是个没长眼的,杯子直奔孟唯景脑门。
后来场景就乱了。
梁晋远和崔莱被打得鼻青脸肿,孟唯景因为无缘无故被打气得拳王上身,最后一火锅翻地,溅了众人一腿为终。所幸没人大面积烫伤。
孟唯景三人人生第一次入住派出所,因为年龄不够待够三个小时后便被家长领回家。孟唯景家长不在,那晚是小姨关了超市去的。怪不得那天晚上许苏回家的时候没看到星星超市开门。
许苏没想到,她还有和裴哥正面交锋的一天。
快要期末考试的冬天。孟唯景家里太冷,两人约在白马镇一家不算太大的商场里复习,复习一中午,去炸鸡店吃了午饭。
再出来,正对裴哥和他一帮小弟气势汹汹的脸。
说是一帮小弟,也就四五个。
但这个四五个,对于手无寸铁的孟唯景和许苏来讲,是天文数字。
这十几米距离,就是生与死之间的桥梁了。
许苏注意到裴哥来者不善的眼神,和王成阳要打苏凌时的眼神特别像,像到了极致。
大冬天里,裴哥穿着一件黑色皮衣夹克,里面一件紧身t恤,露出微凸的肚子,虽然个子没有孟唯景高,但着实壮大,约莫得有一百八十斤。
孟唯景拿着给许苏买来取暖的啵啵奶茶,眉头一皱:“我还真是操了——”
许苏警觉地朝后退后,扯着孟唯景黑色羽绒服的边角,“孟唯景,那是谁?”
孟唯景没好气的说:“梁晋远那个傻逼的情敌。”
许苏瞬间就想起了孟唯景额角的伤,刚好不久,她胆战心惊:“他是要来打你的吧?”
“不。”孟唯景纠正她,一字一句道,“是我们。”
“我们现在——”他伸出食指点了一下许苏,又点了一下自己,缓缓道,“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许苏干笑了声,两脚不自觉地朝后倒腾,“景哥啊,我觉得——”
“你别觉得了。”
许苏一怔,不是因为孟唯景带有轻斥的嗓音,而是因为在下面,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双温热干燥的手牵起了她的。
力量之大,大到许苏反应不及。
孟唯景的脸映在许苏瞳孔里,清秀帅气,干净真挚,他说:“许苏,跟我跑吧。”
他鲜少的叫她名字,这一声格外令人难以忘记。
许苏感觉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鼓动着她,打破她自身的禁锢,冲破牢笼,她没回答,因为答案都消逝在风里。
吃完饭后迎着冷风狂奔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跑出去一会儿许苏就不行了,她喘息着,耳膜生疼,胸口涨得难受,“孟唯景——”
“我、我快不行了。”
“苏总。”孟唯景的声音也喘,嘴边的白雾一团一团,“你想象后面追你的是你最恶心最害怕的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王成阳罪大恶极的面孔如同当头棒喝。
孟唯景还鼓励她,身后一群男人骂骂咧咧。
许苏反应过来,拉着孟唯景的手狂奔,不要命似的。
那群混混好像没追多久就放弃了。许苏拉着孟唯景直接往胡同深处有遮挡物的地方躲,这种行为她信手拈来,经验丰富。
靠着墙壁,许苏侧着脸。孟唯景站在对面,以壁咚的姿势与她面对面。
许苏保持警惕,大气不敢喘,像是那天在黑三角躲避王成阳一样,沉默了很久,她哑着嗓子问孟唯景:“同桌,那人没跟上来吧?”xǐυmь.℃òm
“应该没有。”孟唯景轻咳了一声。
许苏想了想,问道:“那我可以说话了吗?”
孟唯景轻笑:“没人不让你说。”
“吼——”许苏松了一口气,然后迫不及待地大量吸取氧气,她胸口起伏,羽绒服面料一皱一皱,她转过头,呼出的热息把孟唯景帽檐处的绒毛吹得乱晃,“好可怕呀——”
“嗯……”
“同桌桌。”许苏快哭了,喘息着,“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嗯……”
“同桌桌。”许苏一巴掌拍在他胸口,羽绒服瞬间陷去大半,“你怎么不说话了?”
“嗯。”孟唯景嘴角含着淡淡的笑,伸手摸了摸她滚烫通红的脸,在她耳边吹拂着,声色蛊惑充满张力,“你别喘了、”
“行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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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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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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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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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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