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导演急于拍摄,过来跟顾念说戏。
这可是许愿第一次见到大导演真容,这位奥斯卡,金棕榈,金狮,金熊的多项得主可是出了名的‘一剪梅’,只要后期他看了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无论演员拍摄的多么辛苦,拍了多久,都有可能被剪掉。
一切全凭这位艺术家的心情。
而且由于奖项加身,导演浑身散发着‘朕就是这样汉子’的非凡气质,没人敢对他说个‘不’字,也不敢反抗。
顾念进组拍的第一场戏其实并非双男主认识的那场戏,而是彼此对峙的冲突戏,顾念在《没有人比我更爱你》里积攒了一点病态的偏执经验,导演很认真的向他阐述什么是高级的表演,不要让‘控制欲’和‘占有欲’这种情绪流于表面,把这些外放的东西深入到身体里,再由内而外的释放,顾念本来就是内敛的人,一点就通,之后演起来得心应手。不过正儿八经的文艺电影和网剧大不相同,所以还是花了很多时间,一条一条的过,有时候一个镜头四个机位,导演要看哪个角度最唯美,一句话拍十条是常有的事,因此拍到现在,全剧组都很痛苦,跟挤牙膏似的。难怪演过大导戏的人都说:拍完之后整个人脱胎换骨。好不容易熬到快要杀青,反而要补拍的是前面的初遇。
蒋星河比顾念有经验的多,且本身条件得天独厚,马来西亚出生,新加坡求学,香港成名,台湾得奖,演一个澳门的本地混血对他而言游刃有余。
即便如此,在导演手底下过依旧很吃力。
顾念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怎么都找不到感觉。
许愿坐在监视器前把之前拍的认认真真过了一遍,她是个局外人,看戏带着影迷心态,非常客观。
不得不说,导演的功力是真的很强,再加上编剧对世情的洞悉,这部剧看起来云淡风轻,但看的人心潮起伏,感慨颇多。
许愿托着下巴翻剧本,陷入沉思。
导演操着一口港腔:“其实你放轻松就好啦,不用太刻意。有时候太刻意的去抻,就给人很用力的去演的感觉。观众会以为你想屙!屎但是做不到啊!要一笔带过,自然一点,就像你沟女啊,沟女会不会啊?”
许愿扑哧:“泡妞啊?”
“对啦。”导演带着墨镜,挥着扇子:“噎死啦,你一个大兰冷,泡妞的经验总有吧?撩一点,你现在要沟的咧,是贺家的小少爷,你是有心机的要接近他,他也知道你不是小白兔,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说出口,明唔明啊?”
“哎呀心照不宣的啦。”许愿拳头锤着胸口,啊~哥哥的胸肌......很好摸得样子(●’’●)然后学着导演的口音:“好啦,我尽力而为的啦,保证不演出便秘的表情,毕竟44度,再不收工,大家都一起噎死的啦。”
到了当天夜里,晚风吹着,许愿站在赌场门口,背靠着多立克柱子。
哥哥的腿真长,随随便便一靠,就踩在了台阶上。
蒋星河按照剧情从后面走出来,一路讲着电话:“喂,二哥?”
许愿立刻转到柱子后面,躲在阴影里。
闲着无聊踱步似的走来走去,其实竖起了耳朵听他打电话的内容。
等他阖上了手机,许愿故意下楼,两人面对面,蒋星河随口一问:“有没有火?”
许愿垂眸,从兜里掏出一个火机,金色的焰苗‘蹭’一下燃起。
“推进——推进!”导演急喊。
两个人脸上表情不变。
蒋星河吞云吐雾,也递了根烟给许愿。
她接过后,送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熟悉的尼古丁的味道,比她上辈子抽的红双喜高级多了。
她忽然玩心大起,看蒋星河挑眉注视她,她微微歪头,捏着烟在指尖。
蒋星河脑中警铃大作,顾念怎么好像彻头彻尾变了一个人?
有几分玩世不恭。
备受挑战的蒋星河自然不甘被压,接收到信号,自动凑过去,两人的头靠的很近的距离,烟头触碰在一起,没一会儿,许愿嘴里的烟也着了,许愿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但蒋星河没忍住,抬眸看了他,有点另眼相看的味道。
许愿的嘴型圆圆的,烟雾若有似无的喷在蒋星河脸上。琇書蛧
“卡!”导演激动的站起来鼓掌。
“好!很好!”
导演笑得中气十足,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剧本上这场戏只有简单的一行字:一起抽烟,暧昧。
具体怎么暧昧,动作之间怎么衔接,全靠演员自己领会,导演去抓精髓。
如果什么都要编剧写好,那说明导演是白痴,演员无灵魂。
而刚才的表演,许愿的欲擒故纵,蒋星河的收放自如,彼此不动声色的互相挑逗,都在一根烟的动作里,还用眼神交换来表达看破不说破,不需要台词备注,一气呵成。
许愿还有点担心,再三求证:“真的不要再来一条吗?”
蒋星河也附和:“是啊,再补一条吧。”
导演连说两个‘不’,他要的就是这个感觉,如果再来一条,怕画蛇添足。
最后,对顾念赞不绝口:“休息了这几天,原来是去学抽烟了,不错。我知道你不会,但演员不该有不会的东西,要演出人物的感觉,就要贴近生活,如果顾影不会抽烟,就没有接近贺君逸的途径。”
“贺君逸是什么人?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吃喝嫖赌,花天酒地。他和顾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要接近他,就要投其所好。”
导演拍着许愿的肩膀:“你做的很好,再接再厉。”
是夜,很顺利地收工了。
许愿回到酒店,长长松了口气,等金枝去休息了,顾念也打发走钟鸣后,得意的向顾念显摆:“怎么样?让你看不起我,哼!”
顾念却唬着一张脸:“抽烟的姿势很老练嘛!”
许愿正襟危坐:“人家不抽烟的,一切都是为了艺术牺牲。”
“你刚才也听到导演说了,角色需要嘛。”她捏着衣角,“我也很为难的,又不能露馅,不然丢的是你的脸。”
顾念哼哼一笑:“以后不许抽烟。”
“不抽不抽。”许愿摆手,“绝对不抽。”
“还有不要说‘人家’,真的很娘,再说我打死你。”
许愿憋笑:“我也就私下里对你解放天下,放心,人前我会装模做样,保持你顾老师完美的作风,不过顾老师你是不是也该模仿一下我,活泼一点?不然人家会以为许愿有家族的自闭症遗传基因。你看你,一下午才和金枝说了几句?”
顾念一脸生无可恋:“放心吧,有你的开裆裤朋友在,不会穿帮。”
“那倒也是。”许愿打了个哈欠,累的趴倒在床上:“哥哥我可不可以睡了呀。”
“不行。”顾念严肃道:“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今天这场戏一条过,你是怎么办到的?”
许愿咕哝道:“剧本说暧昧,导演说撩,你一个大男人下不去手,我没有心理障碍啊!蒋星河多帅啊,那混血儿的眼珠子,笑起来坏坏的,是个女的看了都魂不守舍好吧。”
顾念黑着脸:“就因为他帅?”
“嗯啊。”许愿眼皮子打架,之后径直会周公了。
顾念看大床上‘自己’奔放的睡姿,无可奈何。跑去独自窝沙发,裹了一条毯子,再把手臂放高,怕伤到她的伤处。
翌日许愿一睁开眼睛,发现顾念已经不在房间了。
应该是去吃早饭了。
许愿看着镜子里哥哥的盛世美颜,啧啧两声,开始动手刮胡子。
忙完了好像还是哪里不对劲,哦,对了,昨天顶着大太阳拍了一下午,回酒店一身臭汗还没洗澡,要不然冲个凉?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她纠结了足足有一刻钟,给顾念发了一条微信:“好难受≧﹏≦,可不可以洗澡?”
太羞耻了,她该怎么对待这具身体?
阿弥陀佛,首先,她是一个母胎solo,其次,还是一个铁血事业粉,对哥哥的感情比矿泉水还纯洁。
“要不然你过来替我洗?”
“啊,不行,你不可以用我的身体的看你的身体,我怕我会长针眼!要不然你蒙着眼睛?”
顾念则在中餐厅敞开肚子吃。
他发现交换身体有一个好处,再也不用维持身材了,从叻沙,到猪扒包,咖啡,皮蛋瘦肉粥,各来一份,是他从艺以来吃的最爽的一次。
然后才打开手机,回了一个:“随机应变。”
许愿看着这四个字,做了十分钟的心理建设,决定就洗个头吧,之后喷点古龙水蒙混过关。
但是第一次使用男人的身体难免有点手忙脚乱,以至于在浴室顺利的洗完头,摸完胸肌,接下去彻底慌了,脸红的能煮鸡蛋,关键还怂的不敢看。
她用手捂住眼睛,拿浴巾围住下半身,匆匆忙忙的穿上内裤,但是最大的难题来了,在套上牛仔裤的时候,许愿终于崩溃了。
直接拨打顾念的手机,在电话里嚎:“啊,怎么办,怎么办嘛,你倒是说话呀。”
顾念揉着太阳穴:“别叫了,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许愿在床上打滚:“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你说,你上过厕所没?你没把我怎么样吧?”
顾念:“......你的肾不错,昨夜至今,未有尿意。”
许愿松了口气,紧接着道:“但是你不行啊,你有硬伤啊。”
顾念咬牙:“我哪里不行!”
“哥哥,我穿裤子该怎么穿呀?”
“裤子也不会穿?”顾念无语了。
“你们男人穿裤子和我们女孩子不一样呀。”许愿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他含蓄的表达她现在的难题和困惑,“┭┮﹏┭┮,就是......那个,卡的特别不舒服。”
“......你,你平时......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
“什么左边右边?”顾念一头雾水。
许愿向天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你到底是习惯放左边还是放右边吗?”
“你不说我只能两边都试一遍。”
顾念明白了,手里的蒜蓉面包落在餐盘里,随后扶额轻声道:“左边。”
许愿:“哦。”
领命,立刻僵尸跳,嘿嘿嘿,挪着屁股使劲靠近左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穿好了裤子。坐在床边喘气,感慨道:“当男人也不容易啊。”
电话那头的顾念吃得太多,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也摆下手中的酸奶,意识到一个问题,emmmm....他疾步冲回房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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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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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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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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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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