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其中一根正被男人握在手里,刻意收敛了逼人寒气,遵循主人的意愿乖巧不动弹。
就像何宣充分了解自己那样,他也明白对方想问的是什么。
他也时常想将一切全盘托出,可话每每到嘴边又被咽下。
朋友死在眼前的无助,受到背叛后的惊怒,曾经受过的伤,捱过的痛......
电光闪烁在他的梦里,比任何伤痛更触目惊心。
看着少年从走出书房见到自己时刹那灼亮的眼眸,以及注意到冰锥后,神情由欣喜转而逐渐暗淡下去的过程,何宣眉头微紧。
他希望得到一个解释,可是盯着垂头不语,面露涩然的何研律,他又忍不住对其心软。
气氛僵持半响,最后还是何宣先败下阵来。
“这次就算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冰锥,任凭其化作一滩水洒落在地。
何宣走上前,略带惩罚地屈指给了少年一记板栗,妥协道:“我等着。”
等你主动说出口的那天。
卫豪早就离这父子俩十万八千里远。
他带着耳机趴在公寓走道的栏杆上,察觉到自家老大态度有所缓和后,才懒懒散散地踱步回屋。
“老大你也别太不高兴了,孩子长大是好事,你就放宽心让孩子去飞,别老牵着绳不撒手。”
卫豪宽慰似的拍拍何宣的肩,装模作样地劝道:“你看戎武那小子,被鹰一手带大,现在还敢反咬呢。”
捕捉到“反咬”二字,何研律顿时警觉地望向卫豪。
似乎只是举了个例子,卫豪神色如常地摆弄着手机,瞧上去并无异样。
何宣淡淡瞥了眼少年:“走了。”
“哦......好。”
少年做贼心虚的清了清嗓子,转身跟着何宣出了屋。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卫豪唰一下垮下脸,对着前面那两人撇了撇嘴。
唉,这年头,怎么就他一个孤家寡人呢。
欣赏着手机屏幕上的自己,卫豪满腹伤感。
明明他那么英明俊朗帅气来着。
解决完这片住宅区,任务也就告一段落,可以返程略作休整,等待夜幕来临。Χiυmъ.cοΜ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没有死!
殷涵藏在人群中,揪紧手中的包,恨恨盯着队伍里的的少年。
那个火系异能者是吃干饭的吗,居然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成,何研律不但好端端的,现在竟然还直直向她这里望了过来!
殷涵猛地一惊,立马便想伸手去拽身边的下属去挡,慌乱之中她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直到......
“哎,你这女娃咋回事!”
中年妇人被莫名其妙地拽过来,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直接操着一口方言开骂:“老娘腰不大爽利嘞,要是跌到哪儿,看俺怎么收拾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们吸引过来,这下殷涵反倒成了焦点。
偷鸡不成蚀把米。
殷涵脸色一阵发青,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对不起”,躲到下属身后,怎么都不肯再露头。
身旁的人止住步子,何宣也跟着驻足,拧眉望向少年。
从他的角度望去,能看见对方身侧微微颤抖的手。
隔着百米远,何研律与青年遥遥相望。
在他人眼里,对方用精神力制造出的假象可能十分逼真,但在何研律眼中,两人原本的容貌再清楚不过。
记忆中的画面带着亡人的诺言浮现而至。
云雾沉蒙,尘土裹挟着骤风。
那是他第一次目睹同伴死在自己面前。
——
当初的事的确是因殷涵而起,青年只身救下身陷囹圄的他,何研律心中的感激也毋庸置疑。
“我叫闵杨。”对方说。
他同何研律说明了事情原委,替殷涵恳切道歉,“在你执行任务期间,我会跟着你,一路保证你的安全。”
何研律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回。
这本就不是对方的过错。
“不。”闵杨平静道,“她犯的错,由我来承担是应该的。”
何研律:“......”
他的再三拒绝并没被青年放在心上,二人就这么开始相伴而行。
执行任务期间,闵杨教会他如何去控制异能的走动,遇上危险该怎么熟练运用,他们亦师亦友,在短暂的关系中偶尔也会一块儿聊聊过往。
在听到闵杨的异能是怎么来的后,年轻气盛的何研律直接炸了毛,“这种人你居然还护着她到现在?”
他为其感到忿忿不平。
手里握着何研律从空间取出的矿泉水,闵杨仰头喝了一口,淡然道:“你不懂。”
很小的时候,闵杨双亲出了车祸,留下年仅六岁的小闵杨独自寄居在舅舅家,舅妈对闵杨说不上不好,但也十分冷淡。
是殷涵的父亲找到他们,将下属仅剩的遗子带回家精心抚养,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对他信任有加。
这份恩情,他用死来抵殷家人一命,也是应该的。
从那之后,何研律就清楚认识到闵杨的死脑筋。
任务进行到中途,由于地图故意标注的错误,他们贸然闯入了红色地段。
四面而来的丧尸群,呼啸而过的狂风,处处都是危险。
不光是他们需要丧尸的晶核,相反的,丧尸也可以吸收异能者脑内的晶体,壮大自身的实力。
高等级的变异丧尸拥有一定智力,四肢灵活并且带有异能,他们遇上的就是一只刚进化不久,急需进食的风系丧尸。
风刃在坚冰上刻下深深利痕,闵杨的精神类异能化为实体,白丝飘扬蔓延。
望着越来越多的丧尸,何研律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却依旧冷汗涔涔,咬牙透支着体内异能。
到了最后,也只剩那口气死死撑着。
他还没找到何宣,还有好多没做完的事,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这回,我还清了。】
闵杨的声音在少年脑内响起,带着释然,又有些不舍。
【不!】
异能交织成雪白厚实的丝茧,将自己护在其中。
何研律目呲欲裂地回头,瞳孔中只倒映出一个被无穷丧尸淹没的身影。
血雾弥漫中,风系丧尸狂啸而来,急不可耐地扑向它的食物。
白光惊起,将所有化为飞灰。
那个知恩图报,被何研律暗自吐槽不懂变通的青年,用自己的生命兑现了承诺。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欠殷家半分。
之后,何研律连自己是怎么冲出那片红色区域,又是怎么千里迢迢返回安全区。
一切的一切,他都不太记得了。
唯有闵杨死去前,那抹略带歉意与释然的笑生生映在少年眼底。
在过后漫长的时光里,那个洁白,象征生命力的丝茧在他心中永远闪着温润的光。
带着亡人的诺言,守护着他一路前行。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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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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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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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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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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