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媛媛如遭雷劈,瞪大了双眼委屈异常:“为什么呀?”
顾淮予看了一眼冷夕,不知道冷夕的意愿是什么,不敢贸然的把他的身份直接亮出来,于是他沉默一会儿,烦躁道:“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能就不能。”
“爸爸,你怎么这么专/制!”顾媛媛不高兴了,“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我怎么这么惨啊!”她仰头看着冷夕,指望着从她心目中的漂亮哥哥这里赢得认可。
谁知道漂亮哥哥的眼神更让她看不懂。
冷夕盯着顾媛媛的脸,头脑里咚地一声,而后就是一片发麻,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来为什么这小女孩看着这么眼熟,此刻终于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全部想通了。
因为这小女孩长得像他自己,换个性别再把年龄缩小到三四岁左右,那就一模一样!
在哪见过?
他妈的,在镜子里见过。Χiυmъ.cοΜ
冷夕的眉角都在微微抽动,他压下心中滔天的心惊,木着舌根,仿佛不会说话了:“为、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
顾淮予听不懂冷夕在说什么,他滚烫而汹涌着的情绪如今也化为一腔平静,似乎很想把这个话题跨过去,但潜意识里最想要知道的问题仍是不受控制地问出来。
他轻声问:“你为什么会来金湾?为什么现在才想要找过来?”
冷夕:?
冷夕万万没想到顾淮予会这样说,满头雾水又一脸懵逼,重逢的震惊与怨气还未来得及尽数挥洒完毕,就先收到了一脑门问号。
他的思绪有些乱,好像有事情不太对,至少和他知道的东西有出入。
比如为什么顾淮予在金湾?
比如为什么两个孩子没打掉?
再比如,明明在他的认知里是顾淮予先开口说的分手,为什么现如今,顾淮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问他为什么才找过来?
就好像先放手的人是他一样。
他很想质疑一句难道不是你不让我找你的吗?难道不是你选择了两个孩子而不是我吗?难道不是你连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一走了之了吗?
但这几句话堵在喉咙口三番几次都说不出口,他不想在这样一个场景下跟顾淮予掰扯这种问题,至少不要当着顾媛媛的面讨论她为什么会存在这件事。
冷夕的思维在高速旋转,所有的事情都挤在一起,想要寻找一个出口,而这个出口仿佛就在眼前,可他却忽然卡壳了。
而顾淮予看着他,很平静的看着他,冷夕根本读不懂他的眼神,更听不懂他说的话。
这场重逢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潜意识里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怕他一开口,眼前的人就会向镜中花水中月一样消散殆尽。
*
顾淮予看着冷夕不说话、就愣愣地盯着他看,内心忽然便涌起一阵无力感,四年里无数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如今在面对冷夕的时候都问不出口。
好像是失去了表达欲,又好像是根本不敢再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抱有任何希望,连不甘心都很少了,就只是想算了。
他花了四年时间才逐渐走出来的心结与难过此刻又卷土重来,仿佛就光是平静的面对冷夕,就已经要撑到极限了。
顾淮予看看冷夕又看看冷夕手里拽着的小女孩,觉得很想笑,他不怪冷夕当年选择默不作声的离开,他的决定本来就不应该由冷夕来承受后果。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原本的人生计划被人染指、改变所带来的后果。
对于从未想过要孩子的冷夕来说,这两个孩子所带给他的负面影响要比自己多得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多得多。
所以他不仅不怪冷夕选择离开,他甚至隐隐约约还对冷夕有一种愧疚感,这种愧疚感在此刻面对冷夕的怔愣后又被勾出来。
他打碎了冷夕对未来的期待,同时也打碎了他们之间原本不会分崩离弃的感情。
带着这样的想法再来面对重逢,他想,他至少可以在此刻做一个体面而大度的旧人。毕竟惊讶过后,更多的应该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才是。
于是他尽量放平心态,先行道谢:“谢谢你送她回来。”
冷夕视线微垂,听着这句话忍不住鼻尖发酸,眼眶发热,唯有心口一腔滚烫变得冰凉。
顾淮予跟他说谢谢。
这个谢谢,就像一把刀,劈开劈碎他所有的自欺欺人与过去四年间他在脑海里给自己幻化出来的假象。
他们之间是需要说谢谢的关系了。
是他把自己的女儿送回来,还要从他女儿的另一个父亲那里领一句谢谢。
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的。
冷夕握着顾媛媛的手不撒开,他看着顾淮予平静的表情想发火,但又想到他已经没有冲顾淮予发火的资本了,于是只能压下心底的全部情绪继续装的波澜不惊。
四年间,他成长到在如今这样一个场景下,竟还能展出一个笑,然后一字一句地说:“不客气。”
再去质疑其他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以为的仿佛是受到命运指引一般的久别重逢,在这一刻就已经注定会变成擦肩而过。
顾淮予也压根不想让两个孩子知道他的身份,否则他在一开始就会跟顾媛媛挑明为什么不能叫哥哥。
于是冷夕坦然地松开顾媛媛的手,说:“去找你爸爸吧,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了。”
可顾媛媛没有松开冷夕的手,反而握得更紧,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此刻却开始扭捏起来,她紧紧攥着冷夕的手,捏着兔子羞赧道:“漂亮哥哥,我、我还没还你钱呢……”
“顾媛媛!”听到她又叫哥哥,顾淮予提高声音又吼一遍,“我说话你不听是不是?”
顾媛媛本来就因为没得到合理的解释而不高兴,结果又被吼了,顿时生出了一阵叛逆心,接二连三当着喜欢的漂亮哥哥被人管,她的自尊心实在是受不住这种打击。
捣蛋鬼还有少女心呢!她是小孩也得要面子啊!
“我干什么你都管我!”顾媛媛委屈得想撒泼,眼圈有点红了又用力憋住,“你眼里就只有哥哥!”
顾淮予一阵心累,正要跟她好好说话,手机忽然响了,他皱眉掏出来,第一时间以为是顾思阳出问题了,没看清人名就划开。
谁知道不是照看顾思阳的邻居。
“淮予,我听阳阳说媛媛又跑了?”
电话的音量不大,可里面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冷夕耳中,他原本端着心态,此刻却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猛然抬头盯着顾淮予。
顾淮予感受到冷夕的目光,先是看了他一眼,而后微微退了一步,侧过头放低声音说:“嗯,她走的不远。”
里面的人又浅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冷夕没听清,但就从之前那一句话里就能解读出无数信息。
男声,二十多岁,听声音应该比他们大几岁但大不了多少,而且是非常熟悉顾淮予和两个孩子情况的人。
——熟悉到能告诉他这个亲爹他儿子叫什么的地步。
“哎——不用过来,我已经找到她——”
顾淮予一句话没说完,一个声音便从拐角处远远地传过来:“淮予——”
突如其来的人影从拐角转过来出现在眼前,他拿着手机挂掉电话,看见顾淮予先笑一声,然后说:“说晚了,我都看到你了。”
顾淮予一呆,愣了一下,手机还没移开耳朵,看着男人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你去家里找我了?”
“嗯,发现你不在,阳阳说你出来找媛媛了,我本来想帮你找一下,谁知道这么巧。”
男人说着,自然地把视线移到对面。
然后猝不及防地,对上冷夕的脸还有冷夕毫无温度的眼神,低头一看,又发现顾媛媛拽着他的手,当即就是一愣。
顾媛媛看到男人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仿佛之前受得所有气都不作数了,撒开冷夕的手就跑向他,然后抱住他的腿大声喊了一句:“秦冉叔叔!”
被唤作秦冉的男人被撞的一晃,低头看看小女孩,又看看冷夕,原本带着笑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了起来:“……请问您是?”
“漂亮哥哥!”顾媛媛立刻抢答,似乎非常开心的想把新认识的漂亮哥哥介绍给她信任的叔叔,她晃着秦冉的腿,不停地说,“秦冉叔叔,这个是漂亮哥哥!就是他送我回来的,还给我买兔子了!”
“而且特别巧!漂亮哥哥和爸爸认识!”
顾媛媛美滋滋地分享着自己所认为的幸运,完全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秦冉闻言又把视线投向冷夕,很轻的皱眉一瞬,而后又迅速重新挂上友好的笑:“不好意思,小孩子给您添麻烦了,花了多少钱我转给您。”
说着一边掏手机打开支付页面,一边闲聊似的扭头问顾淮予:“淮予,你毕业的音乐会准备的怎么样了?场地开始找了吗?我这边刚好有一个不错的舞台,现在订的话时间刚刚好。”
顾淮予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冷夕一眼,然后说:“师兄,现在说这个还有点早吧,我论文还没写呢。”
“不早了,好一点的场地都得提前定。”秦冉无奈地一笑,“等你写完论文就来不及了,更何况你还得照顾两个小孩……”
说着还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冷夕,并显示出付款码伸到冷夕眼前,示意他随便输入兔子玩具的金额。
冷夕:???
冷夕被晾在一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心底的火气节节拔高。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冉,都快气笑了,这他妈哪来的绿茶精?都是千年的王八,跟他妈谁俩玩聊斋呢?
冷夕目光泛着冷:“不好意思,你好像不是孩子的父亲,为什么你来付钱?”
秦冉感受到冷夕不加掩饰的敌意,也并不在乎,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解释一句:“我是淮予在大学里的师兄,我们住的很近,我也很喜欢小孩子,所以我有空会帮忙照顾一下。我和孩子们很熟悉。”
说完不等冷夕开口,他又说:“听口音你好像不是金湾本地的,来旅游吗?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比较好玩的景点。”
“…………”冷夕自认脾气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但此刻还是控制不住地想放信息素撕碎眼前的人,他尽力压下自己身体里蠢蠢欲动的信息素,并使自己的嗓音放平,“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顾淮予敏锐地感受到冷夕的信息素波动,忍不住抬眼看向他,犹豫着要不要插嘴介绍一句。
谁知道还没等他先开口,顾媛媛又说话了:“漂亮哥哥,我给你介绍!这是秦冉叔叔,秦冉叔叔唱歌可好听啦!”
顾淮予的注意力又一次被脆亮的童声转移走,他深吸一口气,皱着眉看着顾媛媛,马上就要忍不住了,强压火气张嘴纠正第三次:“顾媛媛,我说最后一次……”
“媛媛,想知道为什么你爸爸不让你叫我哥哥吗?”冷夕忽然打断顾淮予的话,出声接上他的下半句话。
他低头冲顾媛媛笑了一声,嘴角渐渐弯成一个绝美的弧度,视线无比温柔又勾人地看着她。
顾媛媛瞬间看呆了,脸腾地一下红了,磕磕巴巴又软绵绵地小声问:“为、为什么呀……”
问完了还因为过于害羞把脸埋进兔子身上,只留一双眼睛一眨也舍不得眨似的盯着冷夕,一副被美色迷昏了头脑的模样。
冷夕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先抬眸看了秦冉一眼,眼神里挑衅的笑意仿佛带着钩子,轻轻一扫便能剜出一片血肉。
他揉揉顾媛媛的脑袋,一字一句地,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地说:“因为我是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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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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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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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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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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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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