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夕被顾淮予这似成相识的凶样吓清醒了,连忙赶在顾淮予踹门之前,小心翼翼地把门拉开一条缝,偷瞄一眼,十分不确定地说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顾淮予沉默过后,疑问道:“你在说什么?”
冷夕煞有介事地说:“我在说咱俩的暗号啊。”
“咱俩什么时候有过暗号。”顾淮予皱眉,“你今天又欠收拾了,这算暗号吗?”
冷夕立刻乖乖把门打开了,然后真的像个烧傻了的小傻缺一样盯着顾淮予,满脑子不真实。
顾淮予没穿校服,里面穿着浅色的连帽卫衣,外面则是一身轻便的羽绒外套,羽绒外套的原因使他比以往都更圆一圈,将整个人都衬托得又温柔又好看,完全不似往常。
更不真实了。
“你怎么来了?”冷夕晕乎乎地问,脚底下像是踩着一块白云,软乎乎的。
顾淮予不说话,举了举手中一塑料袋食材。
“你真的是来给我送午饭的吗?”冷夕一脸惊喜地抢过来,又打开往里瞧。
但来不及细数里面都有什么好吃的,就又被顾淮予劈手夺回去了。顾淮予磨磨叽叽,半天才说一句:“我怕你饿死了。”
顾淮予是个死傲娇,这件事情冷夕早就做到了心中有数,此刻也不跟他犟,雀跃而欢天喜地的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与他脚上同款的小兔子拖鞋,推到顾淮予眼前。
小兔子的兔耳朵翘起来,不仅是粉色的,还毛茸茸的。
顾淮予看了一眼脸色就忍不住发青,试问这是一个酷炫的帅哥应该穿的拖鞋吗?
冷夕眼巴巴站在一旁看着,脸上泛着因为发烧而不正常的红晕,一双漆黑的眼珠如今染上一层水汽,水汪汪的,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顾淮予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又低头看看这个小兔子拖鞋,终于自暴自弃似的妥协了。
他穿上小兔子拖鞋,每走一步耳朵都颠一下,给他烦的狠不得伸手全薅下来,好不容易忍住了,就这样一晃一晃的晃进客厅。
“你家厨房在哪?”顾淮予问。
冷夕给他指路,然后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一起进了厨房,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淮予的侧脸,头脑一阵发烫,至今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人。
顾淮予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厨房的台面上,正要转身开冰箱,忽然被冷夕挡住去路。
“别挡路。”顾淮予看他一眼。
冷夕不动,反而向他逼近一步,而后二话不说伸手将人圈在自己与桌子中间。
“你为什么过来?”冷夕愈发靠近他,声音还是哑着的,浓浓的鼻音盖住了其他暗藏在最下面的情绪,使人分辨不出,“是不是担心我?”
“……我买东西顺路。”顾淮予想推开他,但出手的前一刻忽然想到这人还生着病,又忍住了,“你烦不烦人,起开。”
“不要。”冷夕摇头,又靠近一步,小声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过来。”
声音之近,好像是贴着耳边呵出来的,冷夕脸侧鬓间垂下来的头发打着波浪卷,一呼一吸间蹭在顾淮予脸侧,痒得很。
他们之间的距离愈靠愈近,冷夕身上因为发烧而比平时更高的温度好像也随着这几句低语传递过来,呼吸也暧昧,心跳也暧昧,顾淮予觉得自己好像也要被传染了。
发烧也传染吗?
顾淮予僵着身子僵着手,被迫与冷夕对视半晌,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强撑出冷静,反问道:“……你这是在撩我吗?”
“你怎么才发现。”冷夕没忍住笑了一声,抬手轻柔地碰了一下他的侧脸,然后俯身,用气音说,“你也太迟钝了,我都撩好几个月了。”
“……”感觉自己马上要跟着烧起来了,顾淮予忍不住往旁边侧头,有点狼狈地拍开他的手说,“离我远点,我怕你把感冒传染给我!”
冷夕不想动,就还看着他。
“起来!”顾淮予终于失去了那点对病人的体谅,一脚踹过去并威胁道,“别他妈再撩我,再撩我,我可咬你了!”
“真的?”冷夕立刻就想伸脖子,“你说的,快咬。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反悔谁是傻逼。”
“……我看你他妈最傻逼!”顾淮予大跌眼镜,本来想吓唬他一下,示意他收敛一点,谁知道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哪有Omega成天追着伸着脖子给人咬的。”
顾淮予咬着牙,牙根都要咬酸了,这也太他妈不省心了。
“那怎么了,”冷夕浑然不觉,还又添一句,“我也想咬你来着……”
“……你刚才说什么了你?”顾淮予都震惊了,觉得这人光不省心也就算了,还狗胆包天,敢想又敢说。
冷夕不仅敢想敢说,还敢于实践:“你要是有心理障碍那就我先来。”
说着还要去薅他衣服。
厨房的窗户还翘着一道缝,窗外冷风吹,屋内热到起飞。正是冷热交替、千钧一发之时,某位不着寸缕的病号一不留神打了个大喷嚏。
“你滚蛋吧你,来个屁来。”顾淮予一巴掌给他扇开,“滚回屋穿衣服。”
冷夕不情不愿地放开他,又吸吸鼻子,老大不乐意地走了。走到一半,却又改变主意,迅速退回来重新捉住人:“我要确认一下!”
说罢,冷夕趁顾淮予不注意,忽然一低头,轻轻地将整颗毛茸茸的脑袋都抵进他的肩颈,胳膊也倏地收紧箍住腰。
好半晌才似撒娇似感叹地说一句:“你真的在这里。”
而后又轻蹭了一下,这才放开他转身出了厨房,这回应该是真的回去穿衣服去了。
而顾淮予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傻了。www.xiumb.com
花椒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出来了,这猫被人养的不仅一点都不认生,还好奇心极重,此刻正蹲在厨房门口悄悄观察。
见冷夕走了,花椒探了一个脑袋出来,冲顾淮予意味不明地“喵”了一声。
顾淮予蹲下,朝花椒伸出一只手,花椒就乐颠颠地蹭过来舔他一口。
他有点愣,手不受控制地摸了一下花椒又白又软的屁股,神神叨叨地嘀咕一句:“你的铲屎官,他有什么毛病?”
花椒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猫好像神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顾淮予叹了一口气,重新站起来,一样一样地把买的食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然后淡定地掏出手机,搜起了香菇鸡丝粥的做法。
冷夕换了一套和拖鞋同款的兔子毛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捧着杯热茶又回来了,这回脑门上还贴着片退热贴。
“你又过来干什么?”
“怕你把我家厨房烧了。”冷夕特别老实地说,“你做过饭吗?我不会吃完之后病更重了吧?”
一句话直指痛点。
而顾淮予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拿刀切香菇了,香菇本来就切的大小不均,闻言立刻黑了脸,握着刀转身。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惹手里拿刀的人。”顾淮予拎着刀,不像是准备切菜,倒像是准备抡人。
冷夕:……
“我错了,您请您请。”
顾淮予梆地一声把刀立在菜板上,回手关了窗户,转身说:“害怕就过来帮忙。”
冷夕立刻放下茶杯跑过去,两个人折腾一通,连着洗米洗菜,再煲上粥。
最后做好的成品与冷夕一开始想象的模样相去甚远,鸡蛋羹蒸的七零八落,排骨啃不动,萝卜没炖熟,一条鲈鱼死不瞑目。
至于龙虾灌汤包,根本就没包起来,只剩下了龙虾刺身,算是唯一一道可以放心入口的菜。
只可惜冷夕发着烧,还不能吃刺身。
于是他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这一锅唯一能吃、只是过于浓稠的香菇肉丝粥,陷入了沉思。
顾淮予糟蹋完一众食材,结果做成这样,有点掉面子,他啪的一声把锅盖合上:“我给你叫外卖。”
“别了,不想吃外卖。”冷夕摇摇头,又探头往锅里看了一眼。
米熟了,鸡肉也熟了,香菇虽然切得块不是块,片不是片,但也熟了。
熟了那就能吃!
于是他捧着锅窝进沙发,吃了整两碗。最后竟还舔舔嘴角,意外道:“味道好像还行。”
吃完饭的午后格外安静,花椒好似知道这屋里的两个人是个什么地位,安安静静地窝在顾淮予怀里,乖得像条狗。
冷夕看看时间,不舍道:“你要走了吗?”
“吃完了回屋歇着。”顾淮予不正面回答。
等冷夕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卧室里后,他才把花椒拎起来,起身回到厨房把他糟蹋的东西全部扫进垃圾桶。
然后进了卧室,重新坐到冷夕身边,迎着冷夕诧异的目光说:“刚才是我第一次做吃的,怕你食物中毒,我观察半个小时再走。”
“半个小时够吗?”冷夕煞有介事,“我听人家说是否食物中毒得观察到晚上呢。”
顾淮予看着他,假装听不懂他的潜台词,道:“晚上?”
“嗯嗯。”冷夕美滋滋。
“那也行。”顾淮予想了想,说,“那你把书本拿出来吧,下午复习物理。”
冷夕:……?
他万万没想到,他早恋路上最大的拦路虎,竟然是期末考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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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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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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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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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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