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找到林笑,一回卡座发现冷夕又不见了,差点儿气撅过去,二话不说就给他发微信。
林笑歪着脑袋看他发微信:“着什么急呀,肯定跳舞去了呗。”
林言手指一顿,抬头就往舞池里扫,不远处只有几个同班同学在疯狂摇摆,用生命召唤他们一起加入进来。林言没找到冷夕,又兀自琢磨一番冷夕穿高跟鞋蹦迪的可能性,果断摇头:“不可能,指不定在哪又被人缠上了。”
发过去一条微信半天还没回音。
“没事,可能去卫生间了,等他一会儿,我不着急。”林笑仰头往椅子上一靠,善解人意地安慰他,“正好你给我讲讲你发小是什么样的人呗?我也好有点准备,说实话我有点紧张。”
“怎么说呢,笑笑,你完全不用紧张。”林言沉默很长时间,然后转过来看她,郑重地说,“因为这人脑子结构太独特了,一般人都hold不住,所以基本上他说话你就不能细想……”
这边还没叮嘱完,身边忽然靠过来一个人。
一位葬爱家族骨灰级元老极其自来熟地靠过来搂他的肩。
这人一头黄毛,还穿着一身的鸡零狗碎,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兴奋的,一双眼睛都有点红。
林言警惕地看过去,第一反应这他妈不是来蹭酒喝的吧,谁知道下一秒这人的举动就打翻了林言的全部猜测。
“嘿,哥们儿。”他撩起外套,亮出里面一排小贴画,贴着林言的耳朵喊,“想不想试点刺激的。”说着还自作主张往他手里塞了一张。
林言:……
现在某条新型产业链的人胆儿都这么大了吗?正规夜店,也敢这么卖?
“甜的呢,一张就上头,让你体验飞一样的感觉,回味无穷。”这人挑挑眉,一双眉眼望过来,写得就是大写的“嚣张”二字,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进出地铁都会被警察拦住查身份证的长相。
年龄也就不过二十,却把我特别叛逆,我不是好人,警察叔叔快来抓我呀这几个状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林言觉得不报警都对不起他的努力。
“兄弟,你说说你如花似玉的年纪,干点啥不好干这种事。”林言拍拍他的肩,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播出一串电话号码,转过去给他看一眼,“看一眼,知道这是谁的号码吗?”
黄毛看着一串手机号摇头,挑眼看他:“女朋友?”
“看好了哥们儿,这是我女朋友。”林言指指林笑,又转过头指着电话号码说,“这是我爸。”
黄毛:?
“我爸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林言静静地盯着他,像在看一个智障。
黄毛眉间一跳,眼睛一瞬间瞪圆了。
二人就这样对视二秒,还没等对视出火苗,黄毛就火箭一样窜起来,像是屁股着了火,拔腿就跑。
林言面色一变,伸手阻拦不及只够到了他裤子边,黄毛仍在挣扎,谁知道就在此刻易变突生。
整间CLUB里的声音忽然奇迹般的安静了,昏暗的迪斯科球也不闪了,头顶的小纸片也不撒了,取而代之的是可以媲美白昼的LED大灯刷刷刷亮起来。
大灯猛然亮起极其晃眼,所有沉迷摇摆的人都齐齐懵逼了一瞬,好半天才适应这突然亮起来的天光。
抬眼一看还有大门口处几位穿着制服、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的警察同志。
黄毛刚跑出两步就被林言勾住裤子,靠着惯性往前一踉跄,裤子皮带就被林言囫囵个儿拽下来了,外套里的一沓子小贴画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全部洒在了诸位警察同志的眼皮子底下。
黄毛:……
诸位警察:……
夜店里的围观群众:……
死寂一样的沉默。
大概过了半分钟,终于有一位警察同志终于想起来自己破门而入的目的,敷衍般地通知一声:“我们接到匿名举报,称这里有人贩卖新型兴奋性毒品,身份证都拿出来一下。”
然后一爪子拎起地上趴着的黄毛,停顿一下,指着地上一摊小贴画问:“这是你的?”
从这一下的停顿里,林言似乎感受到了这位警察同志的心声。
警察同志怕是办案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自投罗网的毒品贩子,顺利的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黄毛提了提差点被林言拽掉的裤子,三两下拎紧了,还不忘理理头发,这才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警察叔叔,这东西确实是我的。”
“但这可不是毒品啊!”黄毛疯狂摆手加自我辩解,“警察叔叔,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江湖骗子,可不是毒贩啊!我们骗子都有职业素养的,只骗钱不害人啊!”
“这是真贴画,四块五一张,每一张可都是我亲手在便利店买的。”黄毛诚恳道,“我在这里一份都还没卖出去呢!”
诚恳到这位小警察都沉默了。
“放屁呢。”林言把林笑安顿在人群里,忍不住蹦出去插嘴,一只手还抖着从黄毛裤子上拽下来的亮片,另一只手则拿着黄毛之前塞过来的贴画当罪证怼到他眼前,“你说是贴画就是贴画了?既然是贴画你刚才跑什么?”
“就算是贴画我也不能让你把警察叔叔找来啊,警察同志日理万机的,多麻烦人家……”黄毛难以置信地盯住他说,“再说了!咱俩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
“林言,你怎么在这呢?”
黄毛的声音被一个异常熟悉的男声打断了,拎着黄毛的小警察闻言往后让了一步,亮出一张更熟悉的面孔。
熟悉的面孔又出声了:“你不是应该和夕夕在家吗?”
林言惊悚地抬眼,发现他亲爹、人民警察林向海同志就堂而皇之地站在门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带着审判的目光和深深的谴责。
林言:……
背着爹妈出来蹦迪,不仅碰到一个疑似贩毒的混混,还刚好碰到例行检查的警察爹,这得是个什么魔鬼概率啊。
然而还没等林言震惊完,林向海环视一圈又问了:“骗你妈这事回家再说,你先告诉我,夕夕呢?”
林言:…………
这可真他妈是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林言迅速借着白织灯的灯光扫了一圈,草,还真他妈找不见冷夕人影了。不仅不知道去哪浪了,还不给他回微信,他算是知道了,冷夕夕就是个大坑货,真不是个东西。
*
冷夕迎着白玉盘一样的月亮打了一个响亮的大喷嚏,然后揉揉鼻子拎着小裙角,低头瞥一眼顾淮予,脸上的嫌弃浓得都能化形了。
“你觉得,”沉默半晌后,冷夕终于开口,“咱俩这样合适吗?”
“合适啊,哪不合适了。”顾淮予大咧咧坐在台阶上,旁边放着两兜子烧烤外卖。他看冷夕看过来还贴心的往左边挪一下,给他腾出个坐的地儿。
顾淮予豪气地往地上一指:“坐,随便吃,算我请的。”
姿态豪迈,像个混社会的江湖大哥。
刚烤出来的烧烤滋滋冒油,孜然粉辣椒面与肉味儿完美的混合到一起,传统木炭烤出来的还带着点儿焦味的烟熏气,往身上生扑。
冷夕临出来之前精心挑选的香水是香喷喷的茉莉花香,如今浑身上下全被肉香覆盖了。一样的香喷喷,完全两种效果。
味道对人有驯化作用,闻着闻着,本来不饿也饿了。
他强烈怀疑顾淮予是故意的。之前问他吃不吃宵夜也是故意的,世间宵夜千万种,他就不信顾淮予非得吃烧烤这种味儿大的,还非得带他来外面坐地上吃。
“你穿成这样不冷吗?你刚才都打喷嚏了。”顾淮予拿起一个羊肉串,一咬一撸,两口签子就空了,全部动作三秒都没有。
“不冷。”冷夕话音刚落就又是个喷嚏,还抖了一下,极其不给面子。
喷嚏打完,冷夕都愣了。
顾淮予更是不由自主地嘲笑出声:“不冷你抖什么抖?”他叼着一根签子,果断地将外套脱下来甩给他,“披上点。”
“我妈说打喷嚏是因为有人念叨我呢,不是因为冷。”冷夕偏不承认,却还是伸手接过顾淮予的外套。
顾淮予的外套还带着他身上的暖意,冷夕犹豫两秒,没披身上,而是抱住了这一团暖。
又过了一会儿,冷夕挨不住这烧烤的孜然味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窜,横竖裙子都染上味儿了,也不差在地上再滚层灰,干脆利落地挨着顾淮予也坐台阶上了。
冷夕克制地拿起一串鸡心咬掉一口,小口小口嚼,斯文又优雅,生怕把自己口红蹭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大小姐在这品鱼子酱呢。
顾淮予看他一眼就后悔给他外套了,当即就想抢回来,硬生生忍住了。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冷夕吃东西,拳头捏得咔咔响。他心想着自己真是修养好脾气好哪都好,居然能容忍一个这么做作的Omega坐在自己旁边品烧烤。
算了,毕竟在这个社会上,Omega之间就是要相互照应。
姐妹脑子有病,那也还是姐妹。
就冷夕这样的Omega,要是不多看着点,很容易哪天就传出未婚先孕的丑闻,他这也算是为社会为整个Omega群体做贡献了。
顾淮予想通了,不再看他,继续吃自己的。
冷夕对顾淮予这拐了有八百个弯儿的心路历程丝毫不知,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个鸡心,看着顾淮予,又憋不住屁似的开口了:“你跟家里人吵架了吧?”
顾淮予心里咯噔一声,再看过去的眼神全然变了一个模样。
“你怎么……”顾淮予赶紧把知道这两个字咬住了,但仍然是很惊悚。
“感觉你心情不太好。”冷夕又咬一小口鸡心,“你一不开心,嘴都善良不少。大晚上一个人出来玩还闷闷不乐的,不是失恋就是跟家里人吵架了。鉴于可靠传闻,你又没有对象,所以,是吵架了吧?”
顾淮予半天没吭声。
“我就不能是单纯的不想看见你吗?”顾淮予说。
“那你太独特了。”冷夕说,“一般别人都天天求神拜佛的想要看见我呢。”
“……行吧,算你猜对了。”顾淮予啧了一声,“不过你别指望你猜对了我就能跟你倾诉衷肠了,吃你的鸡心,然后把嘴闭上。”
冷夕终于吃完一串鸡心,就他吃这一串鸡心的功夫顾淮予都哐哐撸完十串了。www.xiumb.com
冷夕无语了:“你心情不好的具象化表现就是暴食吗?”
“嗯,吃就完了。”顾淮予头也不抬,“那你又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冷夕问。
“为什么穿成这样一个人出来玩?”顾淮予还把穿成这样这四个字加了重音,问完了又闪过一个答案,“啊,是怕被人看见吗?”
“不怕啊,”冷夕摇摇头,“再说了,谁说我是一个人啊,我跟……”
发小二字还没说出口,冷夕就呼啦一下站起来了,裙角扬起的风呼了顾淮予一脸,差点肉串儿都吓掉了:“操,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忘了个大事!”冷夕说。
他妈,他怎么忘了他和林言一起来的,林言还要介绍他给林笑认识呢,他这还没见着林笑,就跟顾淮予出来吃夜宵了。
冷夕迅速摸出手机,果不其然,八条微信五个电话。
林言最后一条微信发的是:“你他妈再不回我电话就得给我收尸了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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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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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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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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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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