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交响音乐不是前奏曲,而是一首纯粹的序曲。
流畅,细腻,不失宏大,各声部的旋律融汇到一起,充满一种征服的力量。
秦键指挥着属于他的乐团,使乐团发出的声音层次分明。
高音明亮,句法缜密,张力十足。
这样的音乐很容易被紧张所感染,听者们必须屏住呼吸去听,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音乐会往何处发展,
亚大与奇拉的序曲确实拥有这样的力量。
上口的旋律很快吸引了大家,但紧接着人们仿佛又忘记了刚才的旋律。
随着音乐的再发展,专业人士们惊悚的发现了可怕的一幕。
这种和声与节奏的聚合型下,他们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莫扎特的晚期作品。
莫扎特的音乐从来不缺乏美妙动听,但它根本无法让人完全记住,这一点至今都是音乐史学家们研究的问题。
可这一刻,他们在这个华国的年轻钢琴家,不,应该说是作曲家的音乐影子中看到了同样被值得研究的问题。
第一幕还未开始,听众们就被序曲中作曲家深不可测的才华所折服。
那令人根本无法掌握的音乐脉门犹如糖衣包裹的天外来音一波又一波的侵蚀着听众的大脑。
毫无疑问,没有人不再对接下来到来的第一幕能保持淡定。
只是耳边的序曲还继续在音乐厅的每一个角落里肆虐着——
反观乐池里的秦键,此时并没有观众们想象中的那么淡定。
感受着来自阿玛多伊斯遗愿的感召,他小心翼翼的跟着耳边的音乐挥舞着指挥棒。
他动作迟缓简洁,只有句酌字斟的点,没有行运流水的线。
偶尔左手的表情稍微丰富一些,也只在声部平衡的方面。琇書網
他没有在美妙的音响效果中自我陶醉,而是全神贯注的使劲全身力气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在还原莫扎特。
至少是他理解的莫扎特,一针一线,他都没有让自己的意识去干扰这种还原。
序曲即将走进尾声,秦键不敢掉以轻心,接下来就交给舞台上的人员了。
他对宁仟夏有信心。
交响的音量在空气中以肉眼可见的波动渐渐减弱。
台下观众利马意识到第一幕即将要上演,他们目不转睛的紧盯舞台上的烟雾,似是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就在这时,柔和的弦乐和声替代了序曲。
一声悠扬的天籁从渐淡的烟雾中唱响,穿过舞台直接向着大厅的最后一排坐席蔓延而去。
绝美的肉嗓,带着迷人精致的音色,在绝对的控制之下展现出了纯净的语调和复杂的发声风格。
丝绒般的弦乐铺地作伴,只一个瞬间,全场在空灵曼妙的歌声中沦陷。
长达两个四拍的嘹亮花腔结束与长笛响起那一刻,一个纤细的身影打着赤脚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她的扮相如圣母,却比高洁。
她身披着麻制长跑,左臂裸露在空气中,面色憔悴,眼神却充满了光。
没有人知道她怀中的襁褓里抱的是何人,只见她一步步走出,再次亮起了她的歌喉。
超脱自然的人声美感如几何排列,召唤出了烟雾中一个又一个圣徒装扮的身影。
此时秦键感受到了来自左手更强烈的反应,他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悸动,指挥着乐团一点一点前进。
舞台上,众人的合唱宛如来自远古自然的吟唱,拉开了神秘的大幕。
音乐进行到第16小节,宁仟夏的花腔再起。
——
人声艺术作为自然的模仿,这一理论是一种古老的虔诚信念。
歌剧艺术的发展给予了它一种新的力量,通过一种简化的方式,让它变成了原始的自然观。
自十六世纪开始,模仿自然的教义在声乐中遇到了极大的困难,无论蒙特尔蒂还是卡瓦利或亨德尔,大作曲家们的创作一度陷入了困境。
以至于它不得不彻底重新改头换面,降级为音乐摹仿,或者更准确的说,再现或表现最自然纯粹的人类感情。
这一点与新古典的教义相适应,到了十八世纪,心理伦理学对声乐中的情感复杂程度再做简化。
女高音的花腔炫技依然表现情感,但表现的不再是一种需要被人接受的情感。
直到莫扎特的出现,这一现象又有了复古趋势。
对于歌剧舞台,莫扎特的成就是革命性的。
他要求演员的唱腔在舞台上能够跟随戏剧运动,但同时又要求演员的演唱基础上要具有绝对的自身合理性。
在后宫诱逃、魔笛、女人心等作品中的女高音处理中,他尤为体现了这一点。
名气越大的剧本越能体现出一个歌唱演员的水品。
这里并不仅仅从演唱的声线音域考虑,对于角色的拿捏也是其中的一个重点。
听惯了各种历史版本,往往评委观众们也会不自觉地从后者的角度去评判一个演唱者。
尤其是在比赛上。
可显然《亚大与奇拉》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纯粹的新本子,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个舞台演出过这一幕剧。
与保罗一样,如果此刻有人跳出来说这是莫扎特的歌剧,从音乐的角度没人会去怀疑。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莫扎特,是来自一名华国年轻的作曲家只手
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去评判此时舞台上的人物——
那个绝对主角——
创世之母‘奇拉’——
她的一举一动,每一幕的每一个唱腔面孔,都将在下一秒成为听众视听体验中的历史版本。
至少有一半以上评委们都持这种态度。
抛开剧目本身,宁仟夏得天独厚的嗓音已经深深的扎进了他们的身心,再难拔出。
人们仿佛看到一颗即将冉冉升起的花腔巨星欲要冲破那单薄的麻衣长袍。
另一小半评委只将耳边的女高音当成甜美糕点就着,依然沉浸在从序曲开始的交响音乐中。
抛开所有演唱人员的人声和复古的舞台布景,如果只把眼前的音乐当作是一部四幕交响来听,作曲家的天马行空已经带着人们离开了柏林国家歌剧院,去到了属于费加罗之家的某一隐秘角落。
在那个角落里,有莫扎特最私人的絮语。
...
伴随着创始之母的最后落下的歌声,一声“叮”响,指挥台上的年轻指挥轻轻放下了左手。
他微微扬起嘴角。
转身。
下一秒。
“哗哗————————————”
雷霆万钧的掌声,顷刻湮灭大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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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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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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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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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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