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定渊顺手碰了碰——试温度。
然后推到江扶月面前:“刚好,喝吧。”
江扶月在桌下用手指轻轻挠了挠他大腿,意思是:谢谢。
男人猛地坐直,大腿肌肉一瞬绷紧。
谢云浅:呵呵。
你们当我看不见吗?!
“阿渊,”她莞尔一笑,表情从容,“这里只有喝的,不卖甜点,知道你们要来,我提前在对面那家烘焙屋预定了芝士蛋糕,现在差不多可以取了,这是单子,能帮忙过去拿一下吗?”m.χIùmЬ.CǒM
“先说好啊,不是我想偷懒,是外面太热,紫外线又强,我跟月月都是女孩儿,可不遭这份罪,还是你们男人皮糙肉厚不怕晒。”
这一声“月月”差点把江扶月身上的鸡皮疙瘩给喊出来。
“好,”谢定渊没有拒绝,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江扶月,“别乱跑,也别乱喝东西,我一会儿就回来。”
真把她当不听话的小孩儿管了。
江扶月忍住嘴角狂抽的冲动,回了声:“好。”
谢定渊离开之后,气氛开始逐渐紧张。
两个女人相对而坐,目光相接,犹如刀剑碰撞。
“你跟阿渊在一起多久了?”终是谢云浅稳不住,率先开了口。
“没算过,姐姐应该问他,他记得比我清楚。”
为什么清楚?
因为他在乎。
为什么在乎?
因为谢定渊喜欢她!
谢云浅冷笑:“你好像很得意?”
江扶月反问:“被谢定渊喜欢不值得得意吗?”
女人一噎:“……那你知道我跟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吗?”
“咦?姐弟之间也能用青梅竹马来形容?”
谢云浅下颌微抬,嘴角上扬:“你可能不知道,我和阿渊并不是亲姐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哦——原来你不是谢家的孩子啊,”江扶月点头,好像恍然大悟,“难怪谢家其他几个姐姐都嫁给了国内的豪门大族,而你却只能背井离乡,流落国外。”
说着,不由目露同情。
“可见亲生的和非亲生的,到底还是不一样。”
说者无心,听者却被戳到了心窝子。
当初谢云浅赌气嫁到国外,就是觉得谢家待她不公。
虽然老太太一直都说把她视如己出,可在知道她对谢定渊的心思之后,还不是冷脸反对,甚至不惜出言警告,让她不要再打谢定渊的主意。
什么“不偏不倚”、“一视同仁”通通都是假话!
还说什么把她当成亲生的看待?
真搞笑!
后来她火速嫁人,赌气出国,老爷子、老太太,乃至整个谢家都没再联系过她,那架势巴不得她走远点,最好永远不要回去了。
既然他们都做得那么绝,自己还上赶着做什么?干脆彻底断了联系,看谁绝得过谁?
时间久了,谢家的漠视和老太太的不公便成了扎在谢云浅心里的一根刺。
不能想,不能碰,一动就疼!
却不料被江扶月两句话撕开,血淋淋地摊开在阳光下。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和阿渊的过去是任何人都无法参与、插足的!”
“啧,你们的过去?是指六岁前一起玩泥巴?还是放风筝?又或者跳进泳池比谁憋气时间更长?”
谢云浅愕然:“你——”
“我怎么知道?”江扶月帮她问出口,“当然是因为谢定渊告诉我的,不然还能用猜吗?”
“他竟然连这些都告诉你?!”
“这些有什么不能告诉的吗?又不是什么触之必痛的情伤或者了不得的回忆,普普通通的剧情,平平淡淡的过往,饭后散步当童年趣事彼此分享的内容而已,有什么不可对人言?”
在谢定渊眼里当然没有。
他甚至还希望江扶月能多问点,这说明她对自己感兴趣啊,连小时候的事都兴致勃勃想要了解。
可在谢云浅这里,那些经历却是两人弥足珍贵的过往,是她此去经年回想起来还会忍不住嘴角上扬的宝贵记忆。
如今却被江扶月视作茶余饭后的闲谈?
那一瞬间,她心口狠狠揪痛了一下。
好像过去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然而,江扶月的话还没完,只见她淡定地喝了一口温水,继续道:“还不止这些呢,六岁之后的事他也说了不少,要听吗?”
谢云浅目光微闪。
“那我就随便挑几件说说吧,比如你学习成绩不太好,经常拿一些非常幼稚的题目去问他,可他讲了一遍,你听不懂,两遍,你还是不懂,最后他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重复的一件事上,就让老太太给你请了家庭教师……”
“谢定渊甚至一度怀疑男性和女性的大脑构造是不是不同,否则智商为什么会差那么多?简单到他看一眼就能直接得答案的题目,女孩子却要问那么多遍,最后还是不懂。”
“后来看到其他女孩子智商正常,举一反三不在话下,他才彻底打消了这个猜测。想来应该只有他八姐与众不同吧。”
轰!
女人双颊涨红。
她那时候确实喜欢拿数学题去问谢定渊,但不是因为做不出来,而是想和他待在一起,多说说话。
只是后来家里给她请了家庭教师,才没有借口经常去找他了,却没想到竟然是谢定渊不耐烦,所以开口让家里请的。
江扶月:“至于你说的参与和插足过去这个问题,我想有必要从科学的角度纠正一下你这个错误的观点。虽然数学上的三维空间能够前进后退,但在四维时空中,只能向前,所以时间并不享有这种全方位的自由性。”
“我无法回到过去,这是既定事实,自然参与和插足你们那些回忆就不成立。”
谢云浅已经被这一大串话术给绕懵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可以,我也没想参与,两个小屁孩儿整天傻玩瞎乐呵,有什么好加入的?”
是一起玩泥巴,还是捉迷藏?
可别逗了。
谢云浅脸色发青,好气!
突然,她反应过来,凌厉的目光落到江扶月脸上,别有深意地打量了几眼,忽地笑开——
“原来你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傻白甜啊,倒是在阿渊面前装得挺好。”
江扶月歪着头,微微一笑,端出最无辜单纯的样子。
谢云浅咬牙:“阿渊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看来是不知道了。你这样的女孩儿我见多了,觉得攀上一棵大树就能一步登天,呵,天真!”
“能不能登天我不知道,但谢定渊结实强壮、腰是腰、臀是臀,确实很好攀。”
“你——不要脸!”
江扶月笑容淡下来:“那八姐对着弟弟的女朋友一系列绿茶发言,就要脸了?我看不见得。”
谢云浅差点被噎岔气!
她深呼吸,竭力保持冷静,然后缓缓举起右手。
手背朝向江扶月。
后者静待下文,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谢云浅:“如你所见,我手上没有婚戒。”
江扶月挑眉。
“我离婚了。”
“所以呢?”
“我会重新争取阿渊,而他身边将不会再有你的位子!”
江扶月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姐姐,我真的很好奇,你哪来的自信?”
谢云浅笃定一笑:“我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你是女人,应该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白月光意味着什么吧?”
江扶月表情一言难尽:“你?白月光?”
“没错!”自信放光芒。
“行啊,”江扶月朝她身后看了眼,“你自己说吧,你的白月光是谁?”
谢云浅浑身骤僵。
而谢定渊就在她身后,手里提着蛋糕,不知站了多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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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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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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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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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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