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金在山扎营的地点。
军营中,中军大帐。
金在山此刻正在翻看着下面禀报上来的消息,毕竟白天一番轰炸,曹山口上埋伏的士兵,还是遭到了一定的伤亡,金在山正在翻看这些伤亡情况。
金在山看完后,也把白天的伤亡数据,递给了军师姜载道,说道:“军师,这一次的情况,你怎么看?”
姜载道翻看了一遍,说道:“齐国大军,暂时还只是炮轰,并未真正进攻。由此观之,对方还在试探。估摸着不久后,应该会强攻的。齐国的军队,一贯不可能知难而退,而是迎难而上,肯定会杀过来。”
金在山也是点了点头。
他认同姜载道的分析,齐国的军队,全都是精锐,而且敢于拼杀。
不至于,就这么半途而废。
金在山深吸一口气,道:“对我们当下来说,考虑其他,其实没有太多的意义。我们如今,只需要考虑镇守就是。把齐国大军,扼守在曹山口的北线,甚至于,如果能坚持两三个月,进入到了寒冬时,齐国后勤补给拉长,且军队承受不住严寒,那就是我们的机会。所以眼下,不管其他,只管坚守就是。”
姜载道也是附和道:“将军英明!”
说到这里,姜载道却是有些担忧:“也不知道大同江落陷的消息传回平壤,大王会怎么处置,是否会降罪于将军。”
“不会的!”
金在山自信道:“这一点,本将还是有信心的。再者,老师也在朝中任职,有老师周旋,加上丞相也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出什么问题。”
“报!”
就在此时,却是有士兵进入,禀报道:“将军,有大将军的书信送来。”
“呈上来。”
金在山点了点头。
士兵取出了书信,便呈递到金在山的手中。
金在山接过了书信,便迅速的浏览,他看完了书信,却是皱起眉头,脸上的神情略显凝重,甚至于还有些担忧。
姜载道一看这情况,便察觉到情况不对劲。
他对金在山是极为了解的。
真要是好消息,金在山不至于是这样的一副神情。
姜载道连忙道:“将军,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亦或是,朝中大王要斥责,所以大将军提前派人送来了书信。”
金在山摇了摇头,道:“斥责倒也不至于,大王对我们镇守前线,极为信任,大将军让我在曹山口,全力以赴,不要有心理负担。”
姜载道顿时疑惑了,道:“那这是什么缘由呢?我看你一副担忧的模样。”
金在山道:“我之所以如此,是大将军还说了,大王为了历练太子殿下,派遣太子殿下到前线来观战学习,同时,太子也代表大王,前来犒劳大军。”
姜载道更是不解道:“这是好事儿啊,太子代表大王来犒劳大军,意味着,大王更是信任将军,也是重视一众将士的。军中所有人,都会感激大王,都会赴死一战的。”
金在山道:“大王是好意,问题是,太子会受控制吗?”
姜载道捋着胡须,道:“对于太子殿下,我倒是知道得不多,仅仅知道,太子殿下比较喜欢清谈,喜欢高谈阔论。其余方面,没有什么问题啊。”
金在山说道:“大将军的书信中,已经说了太子涉世未深,不懂战场上的情况。所以遇到我们抵挡,太子殿下或许会干涉战事,让我们主动迎击。总之一句话,太子就是没有实战的能力,但却可能干涉局势,这是我们可能面临的困难。”
姜载道的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
这的确是问题。
军队在曹山口,都是受金在山的指挥,如果多了太子朴元启来,如果朴元启要肆意干涉,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姜载道苦笑道:“将军,不管如何,那都只能是接着。毕竟太子来犒劳军队,对于我们来说,总归是好事情。”
金在山颔首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真要是太子干涉军务,我不介意对抗太子,甚至让士兵控制他。这一战,不容有失。丢失了大同江一线,我们还有曹山口和永定城。可是一旦丢失曹山口,我们就只剩下永定城。这对我们,相当的危险。”
姜载道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
金在山起身道:“军师,你忙去吧,我要去巡视一番,看看受伤士兵的伤势。接下来,得稳住士兵的军心,才能长久坚持。”
说完,金在山径直出了营帐,他往伤兵聚集休息的地方去,挨个的询问了解情况。
这是金在山的日常。
唯有如此,才能稳定军心,才能让一个个将士为之效死力。
如果平日里,都对这些士兵不好,真到了关键时刻,需要将士拼杀,没有平日里的优待,便不可能有战场上的悍不畏死。
金在山挨个的探望下来,等结束回到营帐,都已经是凌晨。
营地中,一片寂静。
九月下旬的天气,晚上多了一丝的清冷。
金在山坐在自己的营帐中,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恢复过来,又看了一会儿军营的物资情况,最终才休息。
第二天清晨,金在山已经是早早去曹山口的两侧山坡上巡视一圈。
给镇守的将士鼓劲儿。
走了一圈下来,他回到营地,便日常的操练士兵。
金在山吃过午饭后,便在营帐中稍稍休息,他还在睡梦中,忽然间,便有士兵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将军,太子殿下到了。”
金在山一向是极为惊醒,一听到士兵的话,翻身起来换上甲胄,便急匆匆出了中军大帐,在营地门口,见到了刚刚抵达朴元启。
金在山行礼道:“末将金在山,拜见太子殿下。”
朴元启面色有些冷漠,淡淡道:“传令下去,召集所有将士集合,本太子要训话。”
“是!”
金在山直接应下。
他注意到朴元启的神情,心头有些不高兴了,因为朴元启这一副神情,一看就是来找茬的。他在当下,还真是得面对朴元启带来的麻烦。
一行人往营地内的校场去,朴元启走在了最前面,昂着头,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李知恩则是紧随其后。
他注意到金在山,便疾走两步,上前跟在金在山的身旁,压低了声音,淡淡道:“金将军,太子殿下这般的模样,是因为大同江一线失败,他有些担心,所以才这般的。再者,前线大同江一战失利,谁都清楚和金将军没关系,所以请金将军不必在意。”
金在山点了点头。
再者,他的确是在大同江一战失败,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一行人往军营校场去,不多时,便抵达了校场,其余所有士兵也整齐列阵。
朴元启站在了军阵最前方。
他今天身着一袭黑色衣袍,面色肃然,看着营地内的所有将士,深吸了一口气,便高呼道:“高句丽的将士们,大王知道了你们在前线的厮杀,知道了你们的艰辛和不容易。”
“虽说大同江一线的战事失利,但是,你们奋勇杀敌的情况,大王知道,朝中官员知道,举国百姓知道,本太子也知道。”
“这一战的失败,原因并不在你们,而在于指挥的将领不行。”
“这不是你们的责任。”
“是金在山这个将领失职的原因。”
朴元启的一番话,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让人无比的震撼。
谁都没有想到,朴元启在嘉奖将士的时候,突然间,转而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在了金在山的身上,让金在山来负责此前战事的失利。
金在山也是面色微变。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冷意。
果然,太子一来,便干涉军务,甚至于这般公然指责他,便会导致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受损,毕竟这就等于是表明,高句丽王朴亦盛是不满金在山的。
李知恩也是面色微变。
他知道这是要考虑将士,稳固军心,可是朴元启最后的话,太让人震惊。
这太出格了。
李知恩是身负重任的,他看向金在山,道:“金将军,太子殿下的话,你不必在意。在太子来犒劳大军之前,陛下和丞相就有嘱托,太子一旦干涉军务,您不必管他。所以太子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金在山面颊冷若冰霜,他哼了声,暂时没有说话。
毕竟朴元启是太子。
事到如今,还是得让朴元启把话说完。
朴元启斜眼一扫金在山,看到了金在山的神情,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和鄙夷。
在东宫时,朴元启得到了金在山失败的消息。
当时,朴元启召集麾下的一众谋士议事,所有人商议的结果,便是金在山扼守大同江这一险要,以及麾下还有敢死营,以及五万精兵。
只要是敢拼敢杀,足以挡住齐国的进攻。
偏偏,金在山落败了。
这是什么?
是金在山无能。
是金在山辜负了高句丽王的期待。
朴元启收回目光,他看向已经有些议论纷纷的将士,便再度道:“高句丽的儿郎们,本太子知道,你们之所以全力以赴的抵抗,是为了守卫自己的家园,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父母,更是为了不愿意做亡国奴。”
“齐国杀来,一旦我高句丽落败,我们便是亡国奴,自此被齐国人奴役。”
“所以,我们要死战到底。”
“可是自始至终,金在山都在防御。”
“兵法上说,久守必失,你一直防守,人家一直是进攻,总归会有时候,你挡不住。所以一直防守,必然是会出现落败局面的。”
“这就是金在山的失败所在。”
“身为高句丽的大将,面对齐国的大军,却是只知道镇守,只知道龟缩,不知道反击。我高句丽的儿郎,足足五万余人。”
“甚至后方,还有大将军率领的将士在,我们为什么惧怕齐国呢?”
“齐国人杀来,你越是惧怕,齐国人越是嚣张,越是认为我们挡不住。反过来,你越是全力以赴的拼杀,才能让齐国人痛,才能让齐国人惧怕。”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高句丽是实力更弱,但是,我们敢拼敢杀,敢于和齐国一战,唯有这样,才会让齐国忌惮,才会让齐国不敢小觑我们。”
朴元启的话语,极为强硬。
他所阐述的,便是他的想法,以及东宫谋士商议的结果。
原本他北上时,朴亦盛也专门嘱咐,让他不准多事,只需要犒劳大军就是。可是,朴元启实在是稳不住,他气氛金在山的无能。
所以一到了军营,他就直接夺权。
可不管金在山怎么想的。
朴元启继续道:“本太子如今来了,就会率领你们,主动进攻齐国军队。我们高句丽人,即便是死,也会死得壮烈,绝不会畏畏缩缩的。”
“都说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如果一个个都怕了,那就是狗。我们要做的是恶狼,让齐国人惧怕我们,不敢和我们拼命,不敢和我们开战。”
“唯有如此,才有取胜的机会。”
“好了,本太子的话就这么多,所有人下去休整。稍后等本太子熟悉了军务和战况,便会下令进攻。我高句丽的将士,什么时候,竟然如此窝囊了?”
“真是不像话。”
朴元启一挥手,又看了眼金在山的方向,一脸的蔑视。
他下了台阶后,来到李知恩、金在山的身旁,便道:“走吧,去中军大帐议事。”
他直接走在了前面。
金在山阴沉着脸,和李知恩一起,一众人往中军大帐去。
待进入了中军大帐内,朴元启当仁不让,直接坐在了主位上,他看向金在山,眼神锐利,直接道:“金在山,接下来的战事,你不必指挥了,交给我来安排。”
李知恩立刻道:“太子不可。”
“闭嘴!”
朴元启呵斥一声。
他盯着李知恩,说道:“李知恩,本太子知道你来,就是要劝我的。可是这一次,你不能劝,也劝阻不了我。军中风气不正,就是从金在山畏战怯战开始的。这一次的事情,本太子已经是下了决心,你劝阻也没用。你要禀报,尽管禀报给父王知悉,我不干涉你。”
李知恩道:“太子,你太乱来了。大王已经说过,前线战事,一应由金将军负责。如今你擅自做主,等于是打乱布局。”
朴元启道:“这一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插嘴。”
李知恩却是转而看向了金在山,道:“金将军,请你不必管太子殿下。军队一切,自然是由您说了算。另外,请金将军安排一队士兵,看押太子,不准太子出入。这一战,太子殿下仅仅是来观摩战事的,不是来指挥战事的。”
“你敢?”
朴元启呵斥一声。
他的神情,一下就变得冷肃起来。
甚至于,眼中不满杀意。
金在山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呢,这样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
“来人!”
金在山直接吩咐一声。
顿时,就有士兵进入营帐中,躬身行礼。
金在山吩咐道:“给我盯紧了太子,自此之后,太子殿下就在这营帐中。记住了,如果太子要强闯出去,不必顾忌,该打就打,出了事情,我金在山一力承担。如今这一战,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焉能胡来?”
“你,能办到吗?”
金在山目光灼灼的盯着士兵,声色俱厉的询问。
“能!”
士兵斩钉截铁回答。
这士兵本就是金在山的亲卫,对金在山的命令,那是不折不扣的执行。
金在山摆手让士兵退下,再度看向朴元启,说道:“太子,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果太子殿下,执意要挑战末将的底线,末将不介意出手。总之,末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请太子三思而后行。”
说完,金在山转身就离去。
营帐中,只剩下朴元启和李知恩两个人。
朴元启一下怒了起来,他看着离去的金在山,口中喝骂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这个金在山,简直是乱臣贼子,竟然敢囚禁本太子。”
“我倒要看看,他们敢如何?”
“我是高句丽的太子,在军队中,竟是被囚禁,简直是笑话。”
朴元启迈步就要往外走。
“够了!”
李知恩却是爆发了,大喝一声。
他眼神锐利,沉声道:“太子,大王让您来,不是让您主持军队的,是让您学习观摩,多了解战场上的厮杀。至于其他的,请太子不要搀和。”
朴元启瞪大了眼睛,一脸怒容,愤怒道:“李知恩,你要记住一点,你吃的是我朴家的饭,拿的是朴家的俸禄,你如今,竟然帮着金在山这个叛贼。”
李知恩道:“太子,金将军自始至终,都不曾背叛。我会前往和金将军接洽,许您在营地来四处观察,也许您上战场。至于其他,暂时就不必了。”
“轰!!”
忽然间,有爆炸声自远处传来。
这是在曹山口上传来的声音。
李知恩一听到了轰炸的声音,他知道这肯定是齐国的军队,已经开始进攻,所以李知恩说道:“太子稍等片刻,我去向金将军请示,让我们上战场去观战。”
朴元启怒道:“我乃太子,要出行竟然要向金在山请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知恩道:“太子,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只能是请金将军安排人,强行押送您返回平壤。到时候回了朝中,恐怕陛下,就不是关禁闭那么简单,请太子三思。”
“你,你……”
朴元启哼了声,大袖一拂,便道:“去吧。”
他终究选择了屈服。
只是朴元启内心的怒意,却已经是浓浓的上涌,带着无尽的愤恨。
区区金在山,区区李知恩,竟是如此对待他。以往,朴元启认为李知恩,倒也还是不错,可是如今看来,还是一个乱臣贼子,竟然如此的可恶。xǐυmь.℃òm
至于金在山,等挡住了齐国,这一战的战事结束后,他势必要诛杀金在山,让金在山知道,得罪了他朴元启的后果。
李知恩离开后不久,就见到了正在调兵的金在山,他躬身行礼道:“金将军,战事发生,齐国已经进攻。我准备,带太子前往战场观战,请将军准许。你且放心,我一定会看住太子的,不会让他捣乱。”
金在山叹息道:“大王真是给我找麻烦。”
李知恩道:“他毕竟是我高句丽的太子,终究要历练一番。金将军,太子这里,可以强硬,但也不能一味的强硬,还是需要适当的引导。所以,请金将军准许,让太子前往观战。”
“去吧,当心一些。嗯,你直接让守在营帐门口的士兵带路去前线。”
金在山点了点头。
他心中却是喟然叹息,更是有些失望,他的老师乙支文雄怎么不阻拦呢?
丞相李昌诃怎么不阻拦呢?
让朴元启来,就是捣乱的。
李知恩道谢后,径直回到营帐中,见到了朴元启,说道:“太子,您随我来,我带着您前往曹山口观战。你先了解一番,再发表意见不迟。”
“走吧。”
朴元启很是愤怒的吩咐一声。
他不情愿,但如今人在屋檐下,处处被金在山掣肘,他也只能认了。在朴元启的内心,已经存了把金在山拿下的心思,只要是他以后一掌权,必然要让金在山,为今日的无礼付出代价。
朴元启和李知恩一起,在士兵带领下,短短时间内,就来到了前线,直接到了曹山口的山坡上。
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爆炸接连不断,甚至咻咻破空声也不断响起,这是钢针、铁片等乱飞造成的。
整个爆炸现场,一片狼藉。
有哀嚎声,此起彼伏。
有高呼声,不断回荡。
入目处,更是有一处处血迹,以及一具具尸体,还有一个个未被炸死,却是身上鲜血淋漓的士兵不断挣扎。
眼前场景,宛如地狱。
更是有浓郁的血腥味儿,弥漫在空气中,令人闻之作呕。
不幸的是,朴元启就是这样的人,他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出来的味道,一下就懵了圈,整个胃里面,一下就翻腾了起来,即便是朴元启忍耐,可是他整日都在宫中,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路有饿殍,不知道百信疾苦,不知道苍生艰辛,更不知道战场的惨烈。
此刻见到后,只觉得自己一下遭到了不可名状的打击一般。
呕!!
朴元启张嘴哇的一声,直接就呕吐起来。
李知恩看到这一幕,他却是摇了摇头,这就是眼高手低,自以为是的东宫太子。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一切都是自以为是。
李知恩不曾宽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知道这就是历练的意义。
就是要让朴元启,真正接受战争洗礼。
好半响后,朴元启才恢复过来,但他胃里面,仍是翻江倒海的,甚至呕吐后,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双腿也有些发软,甚至脑子都嗡嗡作响。
太难受了!
“走,走,走回去。”
朴元启踉跄往回走,他走了一段距离,下了曹山口的山坡,来到了山下。这时候没有弥漫的血腥味儿,也没有惨叫声了,但耳旁还回荡着轰炸的声音,以及脑中还有被轰炸的惨状。
朴元启一回想,就又忍不住要作呕。
他不再耽搁,一路狂奔,径直回到了营地,回到了自己休息的中军大帐。
李知恩看到这一幕,心中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吃亏了。
吃亏了,就该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以及不能做什么?
李知恩说道:“太子,如今你亲自见识了山上厮杀的惨烈。你如今,应该能理解金在山将军,以及能理解大王,让你历练的意义了吧?”
朴元启眼眸森冷,握紧拳头,让自己稳定下来,他忍着胃里面的难受,道:“父王让我来历练一番,这是应该的。如今我见识了,也知道了战场上的惨烈。”
“可是,金在山真是该死。如今我们镇守曹山口,一个个将士,任由齐国的炮火轰炸,一个个缺胳膊断腿,死伤惨重,受伤很多,模样无比的凄惨。”
“这般的结果,实在是不应该。这一切,都是金在山造成的。”
“待这一次的事情结束,我一定会上奏父王,请父王处置金在山的。换做是本太子,我们都已经这般凄惨,还怕什么?”
“直接进攻就是!”
“我就不信了,咱们高句丽的士兵士人,齐国也士人,怕他们做什么?与其这样任由炮轰,不断被炸死,不如我们猛攻。”
李知恩一下瞪大了眼睛。
什么?
朴元启竟是要杀金在山?
这是什么脑回路。
正常的情况,不应该是朴元启见到了战场上的惨烈,见识了战场上的不容易,自己就踏踏实实的呆着,就老老实实听从金在山的安排。
怎么反倒更是仇视金在山。
李知恩连忙劝道:“太子,您这是钻牛角尖了。金在山将军,是战场上的宿将,一向是以敢拼敢杀著称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放屁!”
朴元启怒喝一声。
他握紧了拳头,但忽然觉得内心不舒服,便一屁股坐下来,吭哧吭哧呼吸几声,然后又咬牙切齿道:“金在山简直是误国,他这么做,完全是葬送一个个士兵的性命。这样的蠢货,竟然在行伍中任职,还担任要职。一旦本太子他年继位,必然率先处死金在山。他如此行径,实在是恶劣无比。”
“来,来,杀我尽管来。”
浑厚洪亮的声音,一下就传入进来。
紧跟着营帐门帘撩起,却是金在山进入,他恰巧要来探望朴元启,毕竟听到朴元启不适应战场,还是呕吐,他也就来了。
没想到,听到朴元启一番这样的话。
金在山顶盔掼甲,他咬着牙,一脸怒容,继续道:“你要杀我,尽管来就是。我倒要看看,你朴元启杀了我,还怎么抵挡齐国的大军。就你这样,一上了战场,就想要呕吐的人,废物窝囊,真是枉为太子。”
“你,你,……”
朴元启被喝骂,内心也是愤怒起来。
他内心有满满的怒火。
“金在山,你是反了,你是要造反吗?”
朴元启怒目圆睁,道:“本太子,一定会上奏父王,请父王定夺。”
“随你!”
金在山虽说愤怒,但他也不至于,做出过激的举动。他大袖一拂,道:“太子好自为之,自此之后,你别想走出营帐。要走出营帐可以,除非是返回平壤。否则,你就一直留下吧。”
话音落下,金在山急匆匆就离开。
“叛贼,狗贼,反贼!”
朴元启一连说了好几个字,最终看着金在山离去。他张嘴准备说要返回,但到了嘴边,却是又咽了回去,他暂时还不能返回,他要盯着金在山,看金在山怎么抵挡?
李知恩道:“太子,其实你大可……”
“闭嘴!”
朴元启也是怒气冲冲盯着李知恩,道:“你下去,本太子静一静。”
李知恩见状,心下对朴元启有些失望,问题是如今,也没有办法,毕竟朴亦盛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凡有更多的选择,也不至于让朴元启成为太子。
李知恩出了营帐,看到了离开的金在山,疾走几步追了上去。待追上了金在山,李知恩说道:“金将军,太子殿下所言,都是气话,你不必在意的。”
金在山道:“李先生,我知道你也为难,所以话就不必说了,我自有分寸。”
李知恩道:“金将军,太子的性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没有规劝到太子,这是我的责任。因为大王和丞相,安排我来,就是要从中斡旋,以及稳住太子约束太子的。可是,这是我不曾办到。”
金在山摇了摇头,他心下很失望,但还是道:“该我做的,我自会做好。李先生,本将还有军务在身,先走一步。”
他径直就离开了。
李知恩看着这一幕,喟然叹息一声。
让朴元启来犒劳将士,这一步或许出发点是好的,但在这个紧要关头,真的是难以说这事儿的好坏,一切只能看着办了。
可惜的是,金在山和朴元启的仇恨,却是埋下了。
李知恩无法化解。
李知恩没办法,也就只能返回,回去守在朴元启的营帐外面。
而金在山回到自己的营帐,也没有调整镇守的策略,依旧是选择镇守曹山口,没有因为受到朴元启的影响,就要直接强攻。
如今,还是以镇守为主。
这是根本。
至于说,要强攻齐国的军队,那是自找死路。因为在大同江南岸一线,金在山指挥士兵厮杀过,知道齐国的厉害。
他对于高句丽强攻过去,根本不抱希望。
如今能扼守要道,就已经不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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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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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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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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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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