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茂一顿,敏锐地察觉到林祥对林漾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他立刻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想弥补林漾是吗?”林祥诡异地一笑道,“没关系,等你到了阎王殿,就能好好弥补他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漾他怎么了?”顾之茂脸色骤变,怒吼道。
林漾不是在医院么?
为什么林祥会说这么奇怪的话?
林漾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哟,看不出来你这么紧张他啊?”林祥阴恻恻笑道,“怪不得那孽种拼了命也要救你呢,啧啧,老子养他这么大,早知道他是这么个白眼狼,早些年老子就该将他扔出去。”
顾之茂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凉。
他甚至一时有些分不清他和林祥,到底谁才是林漾的亲人。
林祥他……不是林漾的亲生父亲吗?
为什么他对林漾的恨意会这么大?
顾之茂脸上的惊恐和愤怒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林祥的心理,他坐在树底下,倒是突然有了点同顾之茂聊聊天的兴致。
反正他们这里没人能找得到,就算那些人找过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他直接一刀割断绳索,跟顾之茂同归于尽也就完事儿了。
眼下,他倒是很想在死之前,让顾渊行这个儿子,好好体会一下自己这么多年来受的折磨。
“你想知道林漾怎么了是吗?”林祥眼中迸发着疯狂的光芒,似笑似癫道,“那个孽障啊,竟然察觉到了我想对你动手,然后从医院里跑出来了呢。”
“什么?”顾之茂一惊,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恐怖的猜想,让他问出口的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你……你把他怎么了?”
“我能把他怎么?”林祥咧嘴一笑道,“他到底是我儿子,身体里留着我的血脉,我还能杀了他不成?”
听到这话,顾之茂微微松了口气,只是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然不等他思考出来症结所在,林祥就解开了他的疑惑。
“我啊……只是把那个白眼狼锁在了他那该死的母亲的墓碑前罢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顾之茂陡然心惊。
他既然已经查过所有事情,自然也知道林漾的母亲早已经去世。
林祥说把林漾锁在他母亲碑前,是指……
“哎呀呀,这么大的雨天,墓园那地方黑乎乎的,吓死个人了,也不知道那白眼狼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呢。”
林祥冰冷的声音道。
顾之茂一僵,仰头看着像魔鬼一样的林祥,心里像是被巨大的愤怒吞没一样,他甚至顾不得自己的性命,拼命扭动着自己的胳膊,带带动着绳索和那棵歪脖子树嘎吱直响。
“你个疯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他是你儿子!”
顾之茂怒吼道:“林漾这些年哪点对不起你了?你疯了吗?你还是人吗你?”
“闭嘴!”林祥一棍子打在顾之茂肩膀上吼道,“不是人的是你们顾家!如果不是你们,老子的人生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这些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
看着癫狂的林祥,顾之茂意识到这人已经完全被仇恨洗脑了,至少他是没办法同这人沟通交流的。
只是想到林漾,顾之茂心里很担忧。
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他身上还带着伤,被锁在那种鬼地方……Χiυmъ.cοΜ
自从知道林漾对自己的敌意来自哪里之后,顾之茂心里就一直觉得愧对林漾,甚至如果用他的命可以换林漾平安,他此刻也会毫不犹豫这样去做。
可悲哀的是,他此刻连自救都做不到,更无法告诉任何人,让他们去救林漾。
而他也清楚,不管是顾家,还是林祥,他们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加诸在林漾身上的痛苦,是他们这辈子也偿还不轻的。
哪怕他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抹不去林漾身上和心理上的伤疤。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见顾之茂沉默不语,林祥又是一棍子抡了上去吼道:“哭啊,喊啊!求我啊!”
顾之茂闷哼一声,咬紧牙瞪着林祥。
“对对对,就是这种深情。”
看着顾之茂脸上的愤怒,林祥露出了十分赏心悦目的表情。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如果看不见顾之茂脸上的愤怒,那他这复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是一命换一命多没意思?
顾之茂的命又哪比得上他这么多年的苦难?
他要的,就是亲眼看着顾之茂露出惊恐和仇恨的神情,最后却又只能无可奈何的求饶。
只有这样,才能愉悦到他。
“哈哈哈哈!愤怒吧,哭泣吧,求饶吧!”林祥伸开双臂,仰天长啸着道,“顾之茂,你哭得越大声越好,顾渊行,看见了吗?你的宝贝儿子的小命正被我捏在手心里呢!哈哈哈哈!”
顾之茂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林祥,原先的愤怒慢慢和害怕慢慢地收了回来,脸上逐渐只剩下淡漠。
林祥笑够了,低头才发现顾之茂正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大怒,接连打了他好几下:“给我哭!怎么不哭了?”
顾之茂忍过那打在身上的疼痛,一脸不屈地看着林祥,冷笑道:“对你这种疯子哭吗?抱歉,我才不会害怕你,更不会向你求饶,你这种没有人性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
“你放屁!”
林祥听着他的职责,脸色充斥着不正常的红,怒吼道:“这都是你们顾家害的,都是你们!”
“是,你的一切悲剧都是我们顾家的错。”
顾之茂冷声道:“所以你怎么对我我都没有意见,就算你要让我拿命去补偿你的损失我也没话说。因为这是我们顾家欠你的,我愿意代表顾家代表我父亲偿还了你。”
“可是林漾他有什么错?”提到林漾,顾之茂就无法控制自己对林祥的厌烦和痛恨,他咬牙道,“这么多年你的日常起居,哪一样不是林漾在照顾你?你一没做到为父的责任,二没疼他护他,如今你还要将自己的恨意强加在他身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这辈子唯一的错,就是做了你林祥的儿子,而且还傻乎乎的照顾了你这么多年!”
“住口,你住口!”
林祥一棍又一棍打在顾之茂身上,最后更是直接将棍子打断了。
饶是这样,他也没有听见顾之茂的求饶声。
于是林祥更加失控地摇着那棵歪脖子树道:“都给我死,都去给我死!”
“咔擦”一声,歪脖子树在他的大力摇晃下,出现了折断。
顾之茂心里顿时一停,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了。
从来没有一刻让他感觉到自己距离死亡是这么近。
雨水顺着肩膀上的伤口滴滴渗入,明明该蛰得很疼,可他此刻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人只有在清楚的知道自己将要离开这人世的时候,才会突然想起那么多舍不得的精彩。
比如顾篱落,比如顾柒柒,比如林漾和周青,甚至顾渊行和张岚等人的身影都一一从顾之茂的眼前闪过。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回忆和未来,他都要一一说再见了……
顾之茂紧咬住牙,拼命忍住自己想要求饶哭泣的冲动。
他不能向林祥这种人低头。
可他拼了命,还是没能阻止自己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
“小茂,以后你要好好学习,你还有自己的人生。”
顾篱落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顾之茂喃喃道:“姐,对不起……”
“林祥,你住手!”
正在这时,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让林祥和顾之茂同时愣住。
林祥转头,看着急急忙忙从车上冲下来的顾渊行,先是一愣,接着才似反应过来他是谁似的,大笑着道:“顾渊行?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哈哈哈哈!真好,实在是太好了,你不是躲了这么多年呢?怎么今天舍得出现了?”
“小茂,小茂!”张岚哭着就想朝崖边靠近,林祥却抓着那棵快要断裂的树干道,“你们谁敢再往前走,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着顾之茂掉下去!”
“不要!”张岚尖叫一声,颤抖着停下了脚步。
顾渊行咬牙盯着林祥,怒吼道:“林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想要钱是不是,你说,多少我都给你,快把我儿子给放了!”
顾之茂看不清家人的表情,但听到顾渊行和张岚的声音,他心里也有些微微的暖意。
他的父母,就算有再多的不是,也到底是疼他的。
“钱?”林祥失笑,摇头道,“不,我不要钱,我都这副样子了,要钱能做什么?”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啊。”一旁的顾之漫忍不住道。
她也是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坏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林祥这种疯子。
只是她话音刚落,却看见一直处于失控癫狂状态的林祥安静了下来,顾之漫心头一咯噔,连同顾渊行等人心头也漫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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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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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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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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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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