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不动刀的医生就不配上手术台了?”
关海挚开着玩笑,想去伸手揉她的头,手到半空中的时候微微一顿,又改为去拍她的肩膀,动作的时候刚好被唐初露虚躲了一下。
于是他拍了个空。
气氛一时之间很尴尬,唐初露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刚才的躲避完全是出于本能,“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到关海挚最后似乎只想拍拍她的肩,那她刚才的躲闪的确是有些多此一举。
唐初露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让人尴尬了,“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肢体接触,不是有意针对你。”
说着,她伸出手,笑了笑,“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俩可以握个手,要不,你再拍拍我的肩膀也行?”
关海挚收回手,似乎并没有介意,笑了笑,“算了,我怕你倒是会把白大褂都脱下了消毒。”
唐初露附和着笑了几句,这件事就算这么揭过去。
一旁的关海挚看着两人的举动,再看看陆南方看着唐初露的眼神,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南方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唐初露没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关教授是什么意思?陆医生过来是有别的事情吗?”
关海挚对她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南方他……”
“关主任。”
陆南方淡定地打断他,用手点了点楼梯处的方向,“我们是过来支援的,时间应该到了。”
唐初露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我都快忘记时间了。”
她懊恼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既然你们都到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要不要先去看看病人?”
关海挚坐了个“请”的手势,“小唐医生带路。”
唐初露笑了一声。
等到三人走远了,邵朗才忍不住开口道:“老陆,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躲?”
陆寒时看着唐初露的背影,收回视线,转移了话题,“等手术过后,把邵华强带过来。”
邵朗顿时眼前一亮,“你终于要正儿八经对付他了?”
他还以为陆寒时结婚之后就真的变成彻头彻尾的保守派了,此时看着他眼里闪过的那一抹血性和戾气,邵朗忍不住感慨,他还是以前那个陆寒时。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不羁和野性,岂是一段婚姻就能压住的?
手术室门口。
唐初露已经和关海挚商量出了一套完整的手术方案,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依然有很大的风险。
按照规矩,手术之前,他们必须向病人家属解释手术的流程,以及手术中可能发生的意外,还有拥有各种可能性的结果,然后取得他们的同意。
邵华强听着那些比最小数还要微茫的治疗几率,签字的手都在颤抖,“唐医生,你刚才说,这种体内斩首的案例,全世界都很稀少是吗?”
“是。”
唐初露面色沉重,点了点头,“体内斩首这个名字你听了就知道有多严重,这种刽子手创伤,能存活下来已经很困难,目前记录在案的经过体内斩首还能幸存的人,只有六个,而六个中经过治疗还能正常生活的,就只有一个。”
她和关海挚商量了很久,打算采用唯一一起成功案例的经验,进行接头手术。
因为唐初露先前发现邵宝的脊神经索没有断裂,在接头手术的基础上,对神经进行修复,如果顺利的话,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听到这个概率的时候,邵华强和邵太太两个人都沉默了,谁也没说一个字。xǐυmь.℃òm
邵华强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拿着笔,迟迟下不去手。
最后还是在护士的提醒下,颤抖着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字。
唐初露叹了口气,在他肩上拍了拍,“我们不敢保证什么,但是一定会尽力。”
不管她有多不喜欢邵华强,但是作为一个病人的家属,他有权力享受到医院的人文关怀。
邵华强什么也没说,只用力地抵着自己的眉心,身形单薄得厉害。
邵宝很快被推了过来,他的脑袋和肩膀处固定了支撑架,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害怕。
他还记得昨天第一次见到邵宝被推下楼,头撞到墙壁上的样子,脖子软趴趴的,抱起来的时候,脑袋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来一样。
如果不是他还有呼吸,邵华强都要以为他当场死亡了。
手术室的灯很快亮起,走廊上一片寂静。
邵华强和邵太太没有再对彼此说过任何一句话,就这么沉默地相对着。
没过多久,邵朗走了过来。
陆寒时接了个电话,去处理一些事情,邵朗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邵华强谈谈。
毕竟他们现在是心理防线最低的时候,虽然趁人家孩子做手术的时候来敲打别人的手段很低劣,但他是商人,只看利弊。
“手术开始了?”
邵朗在两个人面前站定,看了眼手术室上面的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邵华强,介意跟我谈谈吗?”
邵华强头也没抬,“你和你的那个工程师想做什么就做吧,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们周旋任何事,有本事就去找裴朔年算账。”
“你——”
邵朗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愠怒。
他过来是打算好言相劝的,毕竟他邵华强也是商会会长,出于商人的本能,没必要将能够和解的事情弄得过于难看。
而且,他了解陆寒时的性子,一旦他决定要对付邵华强,邵华强绝对会死得很惨。
就像现在那个有家不能回,跟过街老鼠一样的高强。
如果不是高强蛊惑了周绒绒做出了那些不可原谅的事情,邵朗甚至都有些同情高强现在的遭遇。
手术室内。
气氛非常紧张,唐初露首先用钛金属板,和八根钢钉制作成了一个固定系统,然后将邵宝的头骨,和第一节颈椎骨重新连接了起来。
这一过程十分困难,需要拿手术刀的人有一双非常稳定的手。
等唐初露有惊无险地完成这一步之后,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紧绷的身子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陆南方看着她额头上的晶莹,伸手拿过助理手里的擦汗布,温柔地在唐初露的额头擦了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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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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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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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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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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