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刚从国外回来,不知道眼前那个是名动全城的女子。
“我说我叫南乔。”南乔眼泪流了下来,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的画面,那个谦谦如玉美如画的男子微笑问他,“你问我,是‘南有乔木,不可休思’的南乔么?”
莫珩瑾在她身后望着星光,说着与当年如出一辙的话,“好名字,‘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小姐如诗一般令人欣慕,我姓莫,白石如玉,四象环生,珉环,小姐我们可以认识一下么?”
南乔哽咽着,说出当年她的台词,“我的……荣幸。”
阳台昏暖的灯光下,他们身影暗成一道剪影,融洽、成画。
莫珉环低下头,轻吻着她头顶上的发,再次说出这二十多年前欠她的话,“对不起,这二十多年让你有了不好的回忆。”
滚烫的眼泪从南乔眼里涌出来,染湿了一丝丝岁月沉淀的眼纹。
“你没有变,你还是当年的南乔。”莫珉环愧疚地垂下眼神,握着南乔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说出他一直不敢开口的话,“我,也还是当年那个我,我依然觉得能娶到你是我的幸运。”
南乔垂下泪湿的眼睛。
“虽然是奢求,也许我没脸再问,但我还是想问。”莫珉环紧抿的唇,又松开,声音有点走调,“能忘记这些年的不愉快,重新回到当初的样子么?”
他不是高傲,不是不认错,而是低微啊!
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得到妻子的原谅!
这是一个男人不敢坦露的脆弱……
南乔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什么话都哽在了喉间,眼泪从两颊流下来,流在嘴角,又苦又咸。
泪水吻过她脸庞上轻微的岁月纹路,她笑笑,被泪烫过的脸庞更是火辣起来,但心里,却是暖的,像荒废了多年的原野荒垠,春风抚过,春暖花开……
她抬了抬僵硬的手,拍了拍肩上莫珉环的手,莫珉环垂下头,热热的泪从他脸上滴下来,滴在她手背上。
是的,夫妻三十年,此时什么都不必多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还爱着对方。
只要这份爱没有消失,那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
意大利首都,罗马。
位于台伯河外的圣母玛丽亚教堂,这也是罗马最古老的教堂之一,但往往最古老的东西往往经历了几个世纪的风霜与变迁,见证着一个又一个时代的更换,无论风起云涌的政事还是传涌几百年的爱情故事,它就像是一个象征岁月的老者,用它慈和神秘的微笑看着来到它面前的无数人和事。
南宫莞淳坐在教堂后殿的一张排座上,周围华美繁复的壁画将她是映衬得像油画中的女神,圣经里的绝美人物,发丝卷曲铺后后背,蓝眸如海。
前方一尊圣母像坐在宝座上,表情安详而恬静。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么?”南宫莞淳想到这句广为流传的话,但她话语里并没有轻叹,相反带着想再次验证的期盼。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开口,莫珩瑾一定会来的。
那个男人就是这样,别人当她黑寡妇,克死前夫又不为覆灭的家族报仇,他却当她是个珍宝,总想将她捧在手心宠爱一下。可他不知道,她只当自己是颗碎石。
——一座城墙倒塌之后,被土掩盖无人理睬,偶尔还会被人踩上两脚的碎石。
就她这样的碎石,他居然还想将她捡回去当珍宝一样供着。
如果婚姻是座坟墓,那有座坟可以安放她这颗碎石,仔细想来也是一座幸福吧?
之前她不想连累莫珩瑾,但这阵子她陪南宫家族的一个姑妈来这座教堂时,听着这边的唱诗,看着这座历经了几个世界的教堂,她的心境变得很平静,变得,也开始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
“万事随缘吧。”身后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传来。
南宫莞淳站了起来,“安吉塔姑妈,你祈祷结束了?”
走来的是一个身穿灰衣裙的微胖妇人,褐色的头发简单的挽起,神态平和。
在几年前,这个妇人还是南宫家族的一个贵妇人之一,在上流社会是个极受人尊重的女士,南宫家族一朝没落,这个家族所有人都从金枝玉叶打到了最底层,成了一般的平民,有些还负债累累。xǐυmь.℃òm
这个叫安吉塔的妇人,是南宫莞淳的长辈,南宫家族没落后她成了忠实的天主教信徒。
她点点头,接着刚才的话,“听说这是东方的一句名言,我觉得很对,莞淳,南宫家族的没落错不在你,如果说焱烈是魔鬼,那也是我们南宫家族几代人该遭的劫,他只是带来了慈爱的圣母的旨意。”
南宫莞淳张了张口,说不出什么话来。
姑妈这样看得开,是好事。
安吉塔笑了笑,“莞淳,你还年轻,该有自己的幸福。”
南宫莞淳想了一会,点头,转身看着宝座上面的圣母像,“我跟他说,如果他再跟我求一次婚的话,我就嫁给他。”
“那很好,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如果他爱你的话。”
“如果婚姻是座爱情的坟墓,那我也想要。”南宫莞淳嘴角微微的扬起来,眼底带着沉寂许久重新然起的一丝希望,“因为我不想死无葬身之地。”
即如此,那是座坟墓又怎样呢。
“不,孩子。”安吉塔疼爱地捧着她的脸,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心中有爱的人,能永生。”
“可我担心。”南宫莞淳很感激这位姑妈能祝福自己,她声音有点颤音,“我担心其他的亲人不会祝福我和他,毕竟他跟那个陆白……”
“嘘。”安吉塔手指放在她唇前,对她说,“爱情不分国界,不分种族,不要将家族责任带到你的爱情中,南宫家族的没落也不是因为他,亲人们会慢慢理解,接受的。”
南宫莞淳鼻子有点酸。
眼眶也涨热了起来。
她点点头,眼泛泪光,“谢谢姑妈……”
“莞淳,你要明白,你是主家最后的一个人了。”安吉塔说,“若是你出事,我们这些亲人才是真正的永远都无法释怀,只要你在,希望就在,只要你能找到幸福,成了家,我们才能放心。”
“安吉塔姑妈……”南宫莞淳心里被温暖所包围了,得到亲人祝福的她很感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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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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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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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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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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