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言给的药,见效那么快,药效有多重,盛知夏不敢细想。
可是,这药真的有用吗?
她现在心里特别乱,如果醒来的是陆慕辰,他会怎么对她?她已经伤过他的心了,甚至亲口告诉他,让他去死,她才肯原谅他。
于是,陆慕辰真的打算去死一死,然后让自己的第二人格占据了身体那么久,他的主人格处于弱势,才会让第二人格趁虚而入。
可是,她又担心醒过来的是S——从她遇到S开始,他就一直在扮演着救她、帮她的角色,在她的遗作展上偷走“荼蘼”,拉着她一起地下通道逃走,走过一片垃圾处理厂,从“人间天上”把她从光头孙总的手里救出来,带她去长安街吃路边摊,怕她在陆慕辰这里被欺负,拉着她去民政局领了证,说是一起气死陆慕辰……
她和陆慕辰是青梅竹马,曾经订过婚的初恋情人,可S呢,哪怕出现的时间那样少,可据她所知,S存在的百分之九十的时光,都和她在一起,或者都与她有关。琇書網
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那样多,多到盛知夏想忘记也不可能。
如果是S醒来,他一定很伤心难过,刚才他用那种眼神看着她,盛知夏哭得抽搐,这种痛苦与当初跟陆慕辰分手时差不多刻骨铭心了。
在S的眼里,她背叛了他。
“嗯……”怀里的男人忽然发出一声闷哼,随后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盛知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滚落,无声无息。
等他的眼睛完全睁开,因为头顶的灯光而微微地眯了眯,他抬手去挡了挡,神情有点呆滞,应该是药物的副作用还在,他的身体受到了影响,一时间没有办法适应。
“你……你感觉怎么样?”盛知夏还是没沉住气,先开口问道。
单凭现在的反应,她根本认不出眼前的“陆慕辰”是谁。
是S,还是陆慕辰本人?
客厅里很安静,盛知夏回来后,连电视也没打开,跳舞时放的音乐早就关掉,现在整个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衬托得盛知夏刚才的那句问,好像是特别心虚时的试探。
“嗓子疼……”出乎盛知夏的意料,“陆慕辰”忽然开口,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盛知夏一愣,忙道:“我……我去给你倒水,你先起来,去沙发上躺着吧。”
刚才S剧烈挣扎的时候,在地上打滚,形象全无,那种痛苦和不甘,让盛知夏没有办法忘记。从S陷入昏迷到现在睁开眼睛,盛知夏一直跪坐在地上抱着她。现在想起身,发现腿已经麻了,起不来。
这时,她怀里的男人自己摸着额头坐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叹了口气道:“地板上有点凉,以后不要躺在地板上睡。”
“……”盛知夏不知道怎么接话,愣愣的。
他起身后没得到回应,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特好看的脸挂着笑意,一种很奇特的、盛知夏从来没见过的笑意,接着,他往回走了两步,伸手去扶盛知夏,语气特温柔特“慈爱”——
对,“慈爱”,盛知夏脑海里只闪过这个词。
他说:“来,小姑娘,地上坐着凉,听到我说的话没有?你年纪轻轻的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等你像我这么大年纪,你就后悔了。”
盛知夏完全懵了:“……?”
什么意思?
“陆慕辰”扶起她,拍了拍她身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里不掺杂任何一丝戾气,也不带绝望或者痛苦,他仍旧特别慈爱地看着她,笑道:“傻姑娘,看着我干什么?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我特别饿。简单点的就行,或者有没有什么食材,我给你也煮碗面,咱们一起吃。”
“你……”盛知夏的脑子都空了,她从出生就认识陆慕辰,到现在已经二十五年了,就算是S也多少带着点儿陆慕辰少年时候的个性,不至于让她太难以接受。
可眼前这个“陆慕辰”太奇怪了,看着她的眼神不带任何与爱恨有关的东西,只有慈爱,好像他是她的长辈……
“好好的丫头,怎么傻傻的,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陆慕辰”却并不觉得自己奇怪,转身就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你……是谁?”盛知夏终于忍不住对他的背影问出了这句话。
“嗯?”“陆慕辰”转过身,很奇怪地看着她,仍旧是慈爱的眼神,可是配上陆慕辰那张盛世美颜,怎么看怎么违和。
盛知夏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陆慕辰的脸不再有攻击性,不再冷若冰霜,这种盛世美颜忽然就……像是被上帝按错了灵魂。
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陆慕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位置,又摸了摸他自己的脸,一拍手道:“哎呀,瞧我这记性,老了,居然忘了自我介绍。小姑娘,第一次见面,你好,叫我季阿姨就行了,我今年五十岁了,做你的阿姨肯定没问题,哈哈哈哈。”
盛知夏呆若木鸡,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季……阿姨?”
“对,对,乖,小嘴儿真甜。”“陆慕辰”笑了笑,开始卷衬衫的袖子,这袖子似乎让她不习惯,嘀咕着转身往厨房走:“唉,衣服不合身的,得去买衣服了……”
他没再继续看盛知夏,嘀嘀咕咕地去了厨房,开始在冰箱里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好像真的打算给她煮碗面。
看着陆慕辰的背影在厨房里忙碌,听着锅碗瓢盆熟练的操作声,盛知夏的脑子里其实已经冒出来了两个想法——要么,就是陆慕辰彻底消失了,灵魂已经死了,这个季阿姨和她一样是重生的。要么,就是陆慕辰的人格分裂症又严重了,卓不言的那个药的确让第二人格S消失了,却又重新激发了陆慕辰的另一个人格——季阿姨。
天,这是要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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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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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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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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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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