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师兄,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再见。”盛知夏跟彭乐道别,下车后跟安保说了一声,应该是卓不言此前已经打过招呼,她才得以进去。
这地方,连彭乐都很清楚是富人区,但彭乐不知道的是,这里不光是有钱就能入住的,安保一道一道,保护业主的绝对隐私,连狗仔队想偷拍都找不到门路。
自从昨天的媒体见面会,盛知夏出行极其注重自我保护,口罩、帽子、墨镜,全副武装,就是不希望被人认出来。
等进了紫禁别苑,她反而放松了不少,五分钟后,卓不言过来接她,将她带进了陆慕辰的住处。
楼层高度正好,即便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视野居然毫无遮挡,阳光已经从窗户照进了客厅。
“陆少还没起床,楚小姐随便坐,我去准备早餐。”卓不言交代了一声,就去了厨房。
盛知夏也很困,却不能睡,还要熬着等金主醒来。无事可做,她便在房子里四处转转,站在客厅的阳台上晒了晒太阳,只听到一声狗叫,盛知夏不由地瑟缩了一下,什么鬼?陆慕辰走到哪儿都带着他的狗?
那只猫呢?
有没有跟着?
顺着狗叫的方向看去,盛知夏有点绝望,猫和狗都在,一大一小的两只都蹲在那里晒太阳。
看到她,黑背叫了一声,但也没起身迎上来,应该只是打了个招呼吧?她不是陌生人,但也不算主人,不必太亲近,也不会扑上来咬她。
见猫和狗都在那,盛知夏本想退开,把地儿让给它们算了。那只黑背忽然起身,朝她走过来,虎视眈眈地朝她又叫了一声。
“汪!”
只是一声。
盛知夏往后退,它却步步紧逼,仿佛下一秒就会咬上她。
“我走还不行吗?”盛知夏退了又退。
那只黑背急了,一口咬住了她的裙摆,“撕拉”一声,她雪纺的裙子被撕了个口子。
那只黑背却还是不松口,把她往一个方向拽。
“你是想让我……过去?”盛知夏总算是看出了黑背的意图,跟着它往那边走了两步,黑背这才松了口,返身直奔一个房间门而去。m.χIùmЬ.CǒM
盛知夏转过阳台,朝里走了走,发现那是一道门,应该是卧室。
黑背在门口绕来绕去,见盛知夏不过去,又返身想叼住她的裙子。
“行了,行了,别咬我了……”盛知夏小心地避开了那只猫的接近,还是宁愿靠近狗一点,她走到那道门前,低头问道:“你想让我开门?里面有什么?你的主人在里面?”
黑背索性不走了,蹲在地上看着她,眼神很迫切。
“你是担心他有什么事?”盛知夏忽然联想到了那次陆慕辰出事的场景,那个幽暗的房间,陆慕辰像个疯子,他的状况很糟糕,连医生都惊动了。
她问着黑背,可黑背不会说话,没人回答她。
“让卓不言来吧?”盛知夏说着,想折身回去找卓不言,一切关于陆慕辰的私人领地,她都不想主动踏入。
然而,黑背不让她走,又拽住了她的裙子。
这是要让她死?
“好吧,死就死了。”盛知夏无奈,想到卓不言说的,陆慕辰还在睡,她只好碰碰运气,轻而又轻地拧开了房门。
房门一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空调温度开得有点低。
“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进来?锅不能我一个人背着吧?”盛知夏推开门,朝里面看了一眼,是个套间,面积很大,她一眼看过去,没看到床——床应该在里面。
她低头跟猫狗说话,猫狗当然不会答应。
但是,黑背真的很通人性,她往里走,它也跟着进去,加菲猫也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一人一狗一猫,到了门内。
猫和狗都进来了,她还能怎么说?
这个套间不像之前陆慕辰的主卧那样昏暗无光,窗帘应该是没完全拉上,有日光透进来,空气里依稀有酒的味道。
陆慕辰现在很爱喝酒。
从前的陆慕辰几乎滴酒不沾。因为野外作训、执行任务,喝酒很容易误事。
五年前的陆慕辰,盛知夏熟悉的陆慕辰,不抽烟,不喝酒,正经得完全不像是大院儿里长大的孩子……
等找到了光的来源,盛知夏总算是看到了睡在大床上的男人——
他穿着干净的家居服,趴睡在枕头上,身上什么都没盖,薄被掉在了地上。
房间里的温度有点低,盛知夏进来后,鸡皮疙瘩都冻起来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被子捡起来,小心地盖在了男人的身上。
来都来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她觉得挺好笑的,陆慕辰的狗还真是通灵性,居然知道主人的被子掉了?他会被冻死?
被子才搭上陆慕辰的背,盛知夏的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扣住,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一个大力拖上了床!
“汪——”
那只黑背小声地叫了一下,似乎是有点胆怯,转头就跑了。
“喂!”看到那只该死的狗的反应,盛知夏真的很想骂人!她被陆慕辰拖上了床!这场景何等熟悉!
“我……”盛知夏想解释,她不是有意打扰他休息,然而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发现……陆慕辰根本没有醒。
盛知夏给他盖了被子,现在她也被拖进了被子里,耳边是陆慕辰均匀的呼吸声,他的胳膊圈着她的腰,完全霸住,是不允许她逃脱的睡姿。
盛知夏不敢动,更不敢出声把陆慕辰吵醒,就这么精神紧张地等着、等着,一夜未睡的困意渐渐地漫上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淹没……
“五色,人呢?”
卧室外,卓不言问黑背,声音放得很轻。
卓不言早听见了卧室这边的动静,担心楚媛惹恼了陆少,忙过来看看,结果却不见了楚媛的人。
四处都找不到她,楚媛居然敢擅自进陆少的房间?
卓不言没进卧室,想了想,打开了一个监控设备——
为了防止那个次人格忽然出现,这个住所的很多地方都安装了监控,为的就是随时观察陆少的行为举止。连陆少的房间也不例外。这是陆少自己要求的。
结果,才打开监控一看,入目的画面让卓不言震惊不已。
楚媛居然在陆少的床上?
而且,两个人居然都睡得很熟?
如果不是了解他们各自的身份,此时他们的状态肯定会被错认为相爱的情侣。
陆少的胳膊搂得很自然,而那位楚小姐显然也没有见外,她的头埋在陆少的怀里。
“……”卓不言忙把监控录像给关了。
没出事就好。
睡吧,睡吧,陆少睡得这么熟,不会昨晚又服用了过量的药物吧?
卓不言看着做好的早餐,无奈之下,又去骚扰沈威廉。
……
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是下雨过后。
很热,蚊虫在他耳边飞来飞去,他拍了拍那些叮过来的蚊虫,视线却不离面前的手机屏幕。
屏幕很亮,那边是一张全世界最好看的脸,只是年纪不大,还有点婴儿肥,像最好看最可爱的包子。
“阿陆,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创意,还记得我的订婚戒指吗?我的手长大了一点,有点戴不上了,我把它变成了项链,可以戴在脖子上。唔,是荼蘼花的形状,可好看了,你看……当当当当!”
视频里的女孩把一串项链亮给他看,好像献宝似的,她皮肤很白,脖颈修长,锁骨上方的项链是她的杰作,她努力地仰着头,好像她低头的话,他就看不见项链似的。
他却皱了眉:“荼蘼花,这花什么意思?有点怪异。戒指小了,就不戴戒指了?小知了你是不是皮痒?”
女孩把手伸了出来,左手中指空空荡荡:“我是没有戴戒指呀,那你的戒指呢?我看看。”
他没伸手,理所当然道:“执行任务,不能戴。”
女孩哼了一声,眼神黯淡了不少:“你那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视频就只能看到一个黑影。你的脸长什么样儿,我都要不记得了。”
“还是那个样子,没毁容。”他把头往镜头前靠了靠:“偷偷用手机呢,听听声音吧小包子。”
“哦,还好你没毁容,不然你变丑了,我就不要你了。”女孩嘴里说着狠话,眼神却含着泪,手往前伸,想往他脸上摸:“阿陆,我特别特别想你,好久没抱到你了,听你的声音我都想哭。”
“暂时回不来,小知了在家能不能乖乖的啊?”他的声音这样平静,带着军人天生的冷硬,说着无法回避的现实。
“我很乖啊,我最近都没有去牵别的男孩子的手。戒指小了,我就把它改成项链戴在身上,一刻都没有摘下来过。”她一低头,眼泪就滚了下来,还在笑,岔开话题道:“阿陆,我跟你说‘荼蘼’是什么意思。‘开到荼蘼花事了’,《红楼梦》里说的,我觉得这句特别有意境……”
“意思不太好。不要叫‘荼蘼’。”他嗓子有点哑,但手机屏幕的右下角,他这边几乎完全是黑的,只有手机屏幕照出来的一点光亮,能让女孩看到他在什么位置。
“不是,你听我说呀。”女孩解释,“荼蘼花开的时候,春天就过去了,‘开到荼蘼花事了’意思就是,春天结束,夏天来了,知了也要来了。所以,‘荼蘼’就是我。”
绕了一大圈,绕到了她自己身上,逻辑完全是她自己的逻辑。
他却鼓了鼓掌:“好有道理,那就叫‘荼蘼’吧。”
“嗯,就叫‘荼蘼’吧,谁也猜不到这个名字。”女孩笑嘻嘻。
他这边忽然响起一阵哨响,他马上往树丛深处一滚,压低声音道:“小知了,我要下了,被抓住了!”
“阿陆,你还没有说想我……”
他毫不犹豫地切了视频,最后的印象是女孩焦急地说了一半的话。
捏紧了手机,他的心一阵抽痛,不是他的心脏有问题,而是他如此地想念爱人,真想啊,想抱她,想亲她,想爱她……想疯了。
忽然场景一变,又是在视频。
他手里拿着手机,能清晰地看清自己的脸,正要高兴,可是视频那边的女孩却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他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她在黑暗中张口,对他说:“你不想我,我去牵别人的手啦,我就是别人的小知了了……”
“小知了,不,我想的……想……”
他说着想,可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视频那边的女孩笑了笑:“那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你也去爱别人吧……”
“别走,别走,小知了,我想的……”
心脏处一阵抽痛,他仿佛是钻进了黑暗中,一把抓住了她,紧紧地抓住了她。
抱实了,抱紧了,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还在。
还在。
小知了还在。
还在怀里。
没弄丢。
放心了。
像是为了确认,他把怀中人又搂紧了些,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惊疑不定的声音:“陆……陆少?”
只这一道声音,所有的梦境全部破碎,仿佛连同怀里的人也一同碎了个干干净净。
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借着一丝透进来的光,他看清了怀里那个女孩的脸——
很美,美极了,但是,她不是他梦里的那张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盛知夏是被陆慕辰的手臂箍醒的,他抱得太紧了,紧到她完全无法呼吸,也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见陆慕辰摸着她的头,表情含着轻微的笑意,那种笑,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知道陆慕辰肯定是把她错当成了谁,他的陆太太,还是他的女儿?
然而,无论是谁,不可能是她。
盛知夏不愿再继续被认错,出声打断了他,同时将自己的头扭开,没让陆慕辰继续摸。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种笑从陆慕辰脸上消失,随后他睁开了眼,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里一片寒霜,足以将她冻伤。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句质问,盛知夏无处可躲。
她只好扬起笑脸,挤出笑来回复:“我刚才是想给陆少盖被子,然后……”
她实话实说,想挣脱下床。
然而,陆慕辰却根本听不进去,他眼里的冰霜越来越浓,忽然将她扯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道:“就那么想爬上我的床?那就如你所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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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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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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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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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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