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处在压抑状态,所以原本就想达成的目标反而变得更加鲜明。
杀死纯白教皇!!
死亡之镰是真正劈中了他人类的身躯,切切实实穿透了他肉-身的心脏!
这个人类拥有何其光辉璀璨的灵魂,他所创造的奇迹能撼动整个大陆,可是恐怖的威严与震慑背后,容纳这一切伟大精神的,依然还是最脆弱而单薄的人类之躯。
正面战场她确实没把握胜他,但萨尔菲尔德要面对的敌人太多,他的力量过于分散,这就给了维拉尼亚可乘之机。
骨龙与祂的龙骑士如一颗钉子,死死扎进了特拉丹的腹心!
这片始终在顽强挣扎、痛苦抵抗的土地,在经历了异种的入侵、“哀泣之墙”的同化、天灾的摧残之后,再也无法消弭死亡的安抚。
特别当寒冷浸淬身躯,头顶还铺陈开了一片遥远的星光——闪耀的星辰应和着所有生灵的魂魄,彼此在振动,在共鸣那是未知,是憧憬,是瓦解生命意志最强大的诱惑。
在场所有还能维系独立意志的存在,都在瞬间展开自己的力量,抵御死亡的侵蚀。
黑龙瓦格雷都控制不住爆了粗口:“神国!这是神国!这已经不是领域,而是信仰之境——她早就做好准备连接梦境与现实——以力量之锚标定位置,将梦境中的死域带到现实!梦魇都做不到这一切,但她有死神的神格,她天然就能收割信仰!”
“将神国放在特拉丹,距离北域最近之地,还不是为了冰雪之主!”
“嗨呀,好气,又被秀到了!”
死亡是永恒的,星光也是永恒的。
仰望着星空而沉陷入死亡的怀抱,大概是属于维拉尼亚最后的怜悯。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开始觊觎你的灵魂,”维拉尼亚叹息道,“死神有收集癖,我也有啊……在死亡的国度永生,这是我为你预定的结局——”
正因为是人类的灵魂,才有着这等光辉,换句话说,人类才是他的珍贵之处,维拉尼亚害怕的是他的异化,与其说是她一直强调的害怕他过分强大的理由,不如说就是怕他缺乏收藏价值。
信仰与信仰的碰撞何其原始而血腥。
被“死亡”疯狂地吸取生命力的萨尔菲尔德,处在完全的被压制之下,更恐怖的是,他的力量与生命竟然反过来成为束缚他的枷锁。
“你……高兴得……太……早了……”
即使是纯白教皇,在濒死之际都是苍白扭曲的,但比起无能狂怒的他人,他的怨恨与讥讽显然有更切实的表现!
无数白鸽从他身上散逸出去,转瞬就消逝于空中,那是无法再被容纳的力量之源——纯蓝的眼瞳灰败,苍白的脸容黯淡,他人类的肉-身如植物枯萎一般失却活力。
他死去的瞬间,维拉尼亚却猛然睁大眼睛,灵魂呢?
她以镰刀飞快切割空间,将交叠在此地的空间一层层剥离寻找,却没有找到萨尔菲尔德的灵魂,忍不住皱眉。
“死亡”同样冰封了他的灵魂,肉-身死去的刹那,灵魂便该成为她的俘虏,但现在它藏匿去了何处?
白银之城轰然倒塌,精灵女王与魔王已经不见了踪影——生命神格落在谁手里,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维兰尼亚现在心心念念猜测战利品的所在,但她没工夫去追寻,因为最大的麻烦,必须要处理的心腹大患,仍是如此鲜明。
“……伽尔。”维拉尼亚问道,“祂在哪里?”
大天使长目前的状态并没有太叫她意外,虽说她也没想到天使之心的来源是光明神自己。
主要泰坦的内核就是最纯粹的被压缩到极限的光源,分散为千千万万份之后也极难分辨出其来源,最重要的是,正如黑龙所说,祂实在太有魄力,光明神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的造物共生,换句话说,一个不能动用光源的泰坦还能稳据光明的神座,强大到被公认为无冕的众神之王,即便没有谁见过祂帷幕后的真容,这也是绝对的厉害之处了。
“告诉我祂的灵魂在何处。”维拉尼亚继续道,“想要透析祂的光源而不被取代,彻底杀死祂的灵魂是唯一的方法,就此而言,我们有一致的目标。”
伽尔是绝不可能让光明神复生的。
他想带自己的同胞跨越黑暗年代,需要利用神的内核,这个内核也将在成功渡过黑暗之后再度演化天使的种族——他的诉求建立在对光明神的剥削与报复之上,他与神天然就是对立面。
但是神毕竟是天使的造主,祂的意志无处不在。
将天使之心聚回光核是如此危险的举动,就像立足光影之间,看似沐浴着光明,也随时有可能失去平衡坠入黑暗。
伽尔的挣扎建立在大天使长绝对坚忍顽强的意志上,他有自己的观念、独立的思维,他坚持的信仰不因神本身而存在。
目前来说,她与伽尔的矛盾还能暂缓,光明神的意志才是她们不得不对抗的头号敌人。
背负无数羽翼的天使俯视着她,他的状态不能说多好,甚至在吸收了塞西莉尔的光明之心后,他的反应更是一种肉眼可见的迟钝,可见在精神层面经历着怎样的战争。
“祂潜藏在生命无尽之海,所有生灵的脑中,因铭记而存在,”他慢慢回答,“我能感觉到祂日益增强,如同火山积蓄着能量。”
这个描述很不妙。
伽尔提着剑,有那么片刻,眼神依然是过去的模样,他竟然笑道:“你可以去追寻祂的所在——但祂必不能成为我们眼前的阻碍,以我同胞的名义发誓。”
……他的自信来源于何处?
维拉尼亚并未阻止他的离去,更棘手的事就在眼前——倘若光明神潜藏在意识之海、生灵的无意识海洋,什么地方能够容纳祂遮蔽祂?
眼见大天使长离去,确定泰坦的战争不会爆发,黑龙才飞过来:“光明神跟梦境世界有关,绝对的!按照梦魇的死德性,没准就是盗取了祂的某种设置才构筑出的斗兽场!”
一语点破,维拉尼亚的思路马上清晰。
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想。
这一连串问题太复杂了。
维拉尼亚再有自信都露出了头疼的表情:“糟糕,我都不知道是面对萨尔菲尔德更高兴,还是说面对光明神更高兴。”
黑龙一时没明白:“还有教皇什么事?”
维拉尼亚挑眉:“我没找到他的灵魂……仔细想想,他灵魂的去处范围也没多大,就算教国崩溃,他在无意识海洋中构建的信仰之国也没那么容易坍塌,而且梦魇仍在他手上……”
她吸了口气:“现在想想,我将死域折射入现实,原本在梦境世界中的那部分就是真空状态,如果梦魇在,想要趁这个机会收拢整个梦境是很简单的事——但是,倘若你的设想为真,梦境确实与光明神有关系,那么现在的情况……”
黑龙也控制不住倒抽凉气:“梦魇不在!你也不在!能够掌控梦境规则的存在不是离开就是受控!正好给予光明神契机?”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维拉尼亚捂着脸,模拟光明神的经历猜测道:“分裂状态的光源不能提供给祂助益,祂在神祇的陌路时分,通过塞西莉尔玩了一手以逃避消亡,而祂残存的灵魂则潜藏在无意识海洋中,试图借力巩固意识……祂为自己构建的这个平台,恰巧为梦魇所窥探,梦魇趁着祂的过分虚弱,反客为主,压制了祂的意识,并且据此构筑梦境世界作为自己觅食的斗兽场……”
她叹息道:“接下来……伽尔重聚光核,对于光明神来说实在意义非凡了,但凡祂未彻底消亡,泰坦光核的完整也足够带动祂意识到复苏……恰逢梦魇被困,我又离开……”
维拉尼亚闭了闭眼:“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黑龙小心翼翼道:“纯白教皇?”
“按理说,光明神相较于萨尔菲尔德来说,应当更为可怕,只有我知道我的同族有多难杀死……但我的直觉根本不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
“梦魇还在他手上。”维拉尼亚冷静道,“萨尔菲尔德是否早就知道梦境有光明神的一部分?他最后的挣扎是不是会放在这里?更重要的是……到底最后是谁会吞噬谁!”
黑龙都因她的猜测觉出毛骨悚然来。
她竟然认为纯白教皇有可能吞噬掉光明神的意志!
她竟觉得一个人类有能耐吞噬最强大的那位神祇的意志!
仅仅想一想都恐窒息的猜测啊!
黑龙瓦格雷并没有贸然否定,主要是对维拉尼亚的信心让祂没办法轻易怀疑她的任何想法,祂只是保持警惕与谨慎。
“那你为什么不进梦境去看看?趁一切还未有定论,先找到问题所在,将其扼杀——这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看到维拉尼亚的表情,祂更意外了:“你不敢?!!”
“你竟然也会退缩?!”
这个用各种手段毁灭特拉丹、甚至费尽心机将死域折射到现实的到家伙,居然也有不敢做的事?!
互相对视片刻,维拉尼亚耸了耸肩,她抬手与终于将领域构建完成的骨龙“寒冰”打了个招呼,与之沟通了一下梦境中的情况,但也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无奈道:“我已经看透了,萨尔菲尔德比一切麻烦都要糟糕,比一切事故都要可怕……梦境还是要去的,毕竟我还有一个杀手锏。”
“待死域占据现实,我的真身便能跻身大陆,拼力量拼权柄,我不惧任何对手。”
“现在就去吗?”黑龙急切道,倒不是为她担忧,而是尽快解决威胁的需要,无论光明神还是纯白教皇,都显得过分危险了,“最坏的可能是什么?”
“没有最坏的可能。”
维拉尼亚冷笑良久,又道:“精灵女王与魔王大概率会达成协议,打不起来,但为免意外,瓦格雷你还是要替我看着祂们。”
直到她离开,黑龙还心有余悸,觉得话说得那么满绝对又会出意外。
自从遇上她之后,祂就压根没遇见过好对付的对手。
维拉尼亚不得不去。
她真的很艰难才能克制厮杀的,特别是她已经近距离面对过同族的光源,甚至直到祂的下落之时。
脑子里每一缕清醒的理智都要宣泄着“找到祂、杀死祂”的咆哮,身体里每一道流动的血管都在弹跳着“立刻、马上”的催促,能够稳定心神、看似正常地处理完当下所有情况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努力,在没有因此而疯狂之前,她必须要解决这个麻烦。
事实上……最坏的可能永远是事先无法想象的。
维拉尼亚提着死亡之镰准备大杀特杀,但她循着梦境的定位而去,却发现自己并无法进入梦境世界,她的落点只能在无意识海洋之中。
找了一圈不得不承认设想完全错误。
在她杀死萨尔菲尔德人类之躯的瞬间,梦魇就逃脱了他的桎梏,这该死的臭虫吃了史无前例的大亏,自由之后立刻遁逃,甚至为了防止他者循着梦境投放的锚点反过来找到它,这家伙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整套规则!xǐυmь.℃òm
梦境世界也随之失去踪迹,但这就不是梦魇能控制的了,它崩溃的速度超脱想象。
按理说,如果其中蕴藏着光明神的意志的话,绝不可能轻易消亡,维拉尼亚能够依据自己种族的特性去寻找,哪怕是直觉都能促使她们撞见,可是这个特性也失灵了,她只能漫无目的地游荡于这片无尽之海,深感一切都脱离掌控。
只能说,光明神能稳坐神位甚至完美掩藏自己泰坦的身份,必定也有祂独特的方法,为了活命,祂只会无所不用其极。
维拉尼亚恼怒也没法子,这一点除了盯紧伽尔别无他法——光明神会躲她,但必定会主动找上伽尔!
可萨尔菲尔德呢?
维拉尼亚同样没在这里找寻到他消失的灵魂,不得不做出一个猜测。
既然大地上没有,地狱没有,生灵的无意识海洋也没有,会否落入深渊?
他曾进入过深渊的倒影,他的灵魂中有它的落点……这能解释他突然消失的理由。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深渊释放了!”
维拉尼亚回归现实,没觉察到那两位临时同盟的存在,黑龙急匆匆奔过来:“大地上出现了很多深渊的裂隙——它的膨胀跟扩张已经超越了大地能容纳的极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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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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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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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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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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