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然立在那,脑袋都有片刻在嗡嗡作响,各种话语各种思绪在杂音中循环往复颠倒轮回,随之覆盖一切的是莫名其妙的荒诞感。
他在说什么?
这种疑似玩笑的话语,为什么是以这样严肃郑重的方式道出来?
一时之间千叶觉得难以理解,她的思维并没有直接告诉她准确的答案,但情绪在懵然凝涩的停滞过后,却意外地浮现起一种无法言喻的趣味与兴奋,直觉着要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
还有比这更有趣的?
江沧海这个人简直是崩了他在她脑袋里整个成形的人设啊!
这说明她的心理学知识在真实应用方面,还有极大的局限与片面性,否则不足以解释,为什么江沧海本人与她的印象会出现如此大的偏差。
简直是给她的贫瘠乏味的生活骤然注入一剂兴奋剂,叫她猛然惊神,连挑战欲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千叶对于江沧海此人,实则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在她眼中,除了类似于式微这般,寄托了她的情感、意志与某种理想的存在,其余所有人对于她来说都不过是可利用的踏板——便是当年躺在碧水潭边还是奄奄一息时的式微也是一样——他是要显露出足够的价值,对于千叶来说足够的重要,才慢慢走近她心里。
同理,对突然出现的江沧海,作为必然交锋试探的人,千叶习惯性完整分析了此人的性格与心智,确保他对她与式微没有太大的威胁性,才暂且放下警惕心。
顶多因为接下去一段时间要在天义盟讨活,式微又有极大可能拜在对方门下,所以千叶依然保持着对他高关注度,只是双方之间并未产生太多纠葛,于是观望居多,而不会时时刻刻地保持着窥察人心这个状态。
此刻,猛然间发现固有认知被颠覆了,她自然本能地陷入对原因的探查,并且细究这个变故所带来的后果。
最令人困惑的一点——他基于什么原因忽然求娶于她?
在千叶看来,必然要希冀得到足够的利益,才会选择去付出什么,简而言之,有搏的可能性,才会选择赌。
她身上有什么利益可图?
或者说,她的身上,有什么值得江沧海不惜以天义盟与妻子之位为代价去觊觎的?
这是个好问题。
方便她盘算自己目前所有的优势与筹码。
首先,不是千叶自我夸耀,她最得意之处毋庸置疑是自己的智慧。
没有闯不过去的难关,没有破不开的险阻,无论陷入何等绝境,只要尚能自由思考,她便自觉无所畏惧。
智慧是能够被看到的。
而在此基础上体现出来的个人素质,自信心、大局观、洞察力,甚至强大的人格魅力,全是她成为一个领导者、或者说上位者至关重要的特质——不说其他,便是这谷中一个万象森罗大阵,已经足够彰显出她在布局帷幄方面非凡的才能,毕竟,能够未雨绸缪用七年时间营造出一个绝对利于自己的局面,又通过外来者达成自己所有的目的,这便非常人能够企及。
其次,从某种角度说来,武学方面也应成为她无与伦比的优势。
若说“莫珂”曾学的佛门之术并没有多少值得江沧海在意的话,她曾为侠刀之妻就是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去的重点了——毕竟,她见识过“天下第一刀”的刀法,她曾无数次近距离观测任非凡的刀道,莫谈自身武功有多出色,至少她已有这天下第一流的眼界与见识。
再者,就要讲到几分卓越的手腕与教育能力了?
说到底,她在一个闭塞荒芜之境,以稀薄的资源与弱质女子之身,与金目王蛇族群这样的异种都有了不少交情,并能藉一切能利用的事物将自己的敌人——那两只崖雕杀死,还能把一个孩子教育成这样聪明能干的模样,这就不能不说她的手段高超了。
千叶先列举完自己的优势,然后再想到,江沧海掌握着“天义盟”这样的超级大帮派,鉴于武林有可能是凌驾于这个世界规则之上的存在,所以“天义盟”底下所附带的城池、民众、土地等等,也必然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庞大存在。
要掌管如此庞大的组织,所耗费的心力只多不少。
作为盟主,对于内部事务可以不面面俱到,但必须知道每一个部门运转的细致情况,否则极有可能被架空;对于外部事务可以不一一详尽,但必须了解到武林大势,能主导起半个武林前进的方向,否则太容易被蒙蔽。
而且江沧海并不会安于现状仅仅只成为东武林的王者,他有极高的野心成为“武林共主”——与此同时,他又孜孜不倦地追求着武道的巅峰,想要得到天下第一的名,并妄图窥探到更高层的境界。
说到底,这与“大国师”也没什么两样。ωωω.χΙυΜЬ.Cǒm
但一个人如何能在权势与武道两个方面都登峰造极?
除非像大国师一样已经够到了天地的屏障,被逼无奈只能利用权势在天地之前开路——然而江沧海此人,一来未登临武道之顶,他仍有很长路的要走,仍有无数的心血要付,二来权力与野心是永无止境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的视野永远望着上面,所以对权势的**根本难以止歇,特别是对于一个枭雄来说。
他必然清晰觉察到了两者之间的矛盾。
江沧海应当选择取舍。
但他并不愿舍弃任何一样追求。
所以他需要一个绝对信任的人——这个绝对信任的人,能够帮助他掌控权势、翻云覆雨,能够为他开疆扩土、巩固地位,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叫他无后顾之忧……
能力、手腕,强势、魄力,可信度,缺一不可。
这样的人谈何而来?
拥有这般能力的人必然也将是一位首屈一指的强者,愿不愿意屈居其下还是其次,重点是,有这般卓越的才层为什么还要隐居于幕后?
谁能保证对方不挖墙脚不另立山门?
对于一个人来说,能够绝对信任的人,除却拥有血缘关系的至亲,肝胆相照能够以命托付的至交,大概也就唯有枕边人了。
江沧海想必在千叶身上看到了这一种可能性。
任千叶想得再通透再彻底,也低估了自己美貌的杀伤力,更忽略了一个男性在美色方面的劣根性。
“见色起意”完全不是多想。
不近女色的人,更大的程度说来,若是一切功能健全的话,并不是单纯的不为美色所惑,而是没有遇到能叫其动容的美色!
一个能以“天下第一”公认的美人,就皮相骨相来说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巅峰
现在她还拥有一个灵魂。
一个强势、冷静,卓越、骄傲,又充满了神秘感的灵魂!
并非是绝对的淡然,可是连野心也洋溢着足够打动人心的蓝图;并非是纯粹的静默,可是连怨恨与憎厌也有着从容不迫的气度。
她的眼角眉梢已然带着能叫神人都为之动心的魅力,她的举手投足更有着叫人无法抵挡甘愿沉沦的诱惑。
江沧海能保持平静,在于他对武道的执着与顽固的意志尚能与欲-望抗衡,可是先有了对于智慧的敬佩对于能力的折服,这原本就提高了一个人的亲近与容忍程度,又陡然见着如此富有冲击力、叫人一瞬意乱神迷的画面,又如何抵挡这种种动人之处?
最大的困难不过她曾是侠刀之妻。
可侠刀之妻,却与侠刀决裂,母子俩更恨之入骨。
江沧海首先看到的并非有夫之妇、有父之子,而是这对于自己来说所能达到的最高利益。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聪明。
她有底线,有负累,懂分寸,明进退。
江沧海尊重女性,赞赏母性,知道一个女人能释放出怎样的能量,他虽然不曾娶妻纳妾,也未沾过女人,但知晓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位母亲能创造何等奇迹。
所以他愿意将莫珂摆放在一个平等交流、共同商议的层面上,他不如世间大多数的男人一般,期待着自己的妻子为丈夫为家庭做出怎样的牺牲,付出何等的心血,他更愿意称呼这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在各取所需的基础上,构建彼此的同盟。
但说到底,她又毕竟只是个女人。
所以,既然明知侠刀失却先机,为什么不能趁虚而入?
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让这样一个女人困束于院墙深深之中、家居琐事之间,不是真真可惜的一件事吗?
让这样一个女人为男人的恩怨情仇所缚,风餐露宿,颠沛流离,成为所谓的忠义仁侠的牺牲品,不也叫人觉得叹惋么?
她合该高高在上,为万人敬仰,合该华服美饰,养尊处优。
既然明知道娶莫珂为妻所能得到的一切好处,就算知晓她背后有一系列的复杂纠葛,但比起她能为自己带来的益处,这些就都是可以容忍的附带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吐露了求娶之心。
他相信,莫珂若能嫁与他,对她来说,当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江沧海知道对莫珂的骄傲来说,这谷地的八年是何等令其痛恨的耻辱,可世人并不会苛责“侠刀”,只会怨一个女人不够任劳任怨,世人也并不会赞同她决意与丈夫一刀两断的果断决绝。
这个时候,一个能够遮挡一切风雨,足够压下所有非议的丈夫,就非常必要了。
他愿意充当这个角色。
所有的利害关系皆分析透彻之后,才是放任自己因美色而沉沦。
其实,哪怕抛却所有的思虑,单纯叫他娶莫珂为妻——也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选择吧。
毕竟你所见到的已经是这个世界顶级的美色,你所拥有的会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会嫉恨的宝藏。
还有什么比天义盟之主得到了“天下第一美人”这件事,更能叫人欣羡的?
……
内心的思虑万千,但两人的视线交错仅仅只是瞬息,距离之近,连彼此眼底沉淀的神色都清晰可见。
江沧海等待着对方发表任何的疑虑,也在思索该用怎样的答案来回应对方有可能的问题。
但千叶沉默许久之后,开了口,却并不是任何的询问。
“原来连江盟主,也免不了‘俗’上一回。”她也没有同意抑或拒绝,只是如此缓缓一语。
没有断然拒绝便是最好的答案之一。
显然,这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选择所能带给自己的益处。
她在思考这一点的可行性!
江沧海面色不改,但高悬的心也当是微微松了松。
“若是对大小姐,这点心思并不为过。”他慢慢松开手,倒是找回了几分从容之姿。
千叶微微挑眉,倒也没有不悦之色:“请容妾身三思。”
他正待说什么,却听得另一声粗粝可怖的嘶鸣响起——雄雕回来了。
江沧海神思一凛来不及说什么,点了点头,便飞身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10.6
1.所有的骨骼清奇与脑回路惊异都是建立在对本质看得过分透彻的基础上,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如此——但沧爹还是小瞧了大小姐,焉知这不是正中了大小姐的意?
很好,天义盟可以换主了。
2.说到底,就是“汝妻子吾养之”……不服来干啊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m..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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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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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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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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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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