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卫弥月曾跟室友用手机玩过几局欢乐麻将。
时隔好几年,麻将的规则她还隐约记得一些。但肯定比不上经常玩麻将的老手。更何况叶子牌的规则跟麻将还有点儿出入。
然而在苏桃的催促和弹幕的怂恿下,卫弥月还是坐在苏桃让出来的位置上。苑容抬起眸,朝卫弥月睇来一眼,微微一笑道:“卫三姑娘在春日宴和上巳节的表现都出人意料,想必今日打叶子牌,定也能轻轻松松的赢了我和若水。”
她话的内容谦虚,但话中语气却不以为然。
一旁观战的礼部侍郎千金李禹珍听见,几不可闻地轻轻哼笑一声,声音不大也不小地道:“上巳节是阿容你没去罢了,若水定是也没把那三场闯关放在心上,不然一定也能过关的。”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苑容和褚若水去了,哪还能轮得到卫弥月出风头呢?
这话让苏桃和林嘉棠听得心头火起。苏桃翻了个白眼,从丫鬟手里接过扇子,扇两下道:“听说上巳节那三关比的是对子、射箭和解题。苑容姑娘不是最精通画画儿吗?原来对这几样也有研究?不像卫三,凡事都懂一点儿,不像苑容姑娘这般钻研一门便够了。”
苏桃的话听着是在贬损卫弥月、抬高苑容,但是在春日宴上,卫弥月画画儿赢了苑容是不争的事实。谁不知道她是讽刺,苑容连最擅长的画画儿都输给了卫弥月,还有什么可说的?
苑容脸色一变,看向苏桃似要说什么。她左手边的褚若水按住她的手,当和气佬道:“还打不打牌了?不打我可去前头看月季了。”
“打,怎么不打?我还指望蔻蔻给我赢钱呢。”苏桃趾高气昂道。
弹幕里的观众也是一片为苏桃叫好——
【这位姐妹说的好!!!嘴上说得这么厉害,当初画画还不是输给我们蔻蔻了?】
【我们蔻蔻从来都是凭实力说话的,不像某些人只会打嘴炮】
【我看这个叫苑容的气得脸都白了哈哈哈哈哈或或或】
……
也有一些人记得上巳节那三场闯关是在“剧组”,提出疑惑后,大部分人都默认苏桃的意思是苑容和褚若水进组后未必比卫弥月表现得差,将她们两人也当成准备进演艺圈的“逐梦少女”。
因着上一局是苏桃输了,按规矩是输者洗牌。苏桃将个烂摊子丢给卫弥月,这洗牌和发牌就落到了卫弥月头上。
卫弥月没打过叶子牌,洗牌就像洗扑克牌一样将所有牌混在一块儿,再整理成一摞就行。可分牌该怎么分?像麻将一样每人摸十三张吗?怎么决定庄家?弥月正打算向苏桃坦白不会打叶子牌,弹幕里有一个叫“阿翘今天瘦了吗”的粉丝说:【蔻蔻是不是不会打叶子牌?你先从牌里随便抽一张,看上面的数字是多少,从上局的庄家开始顺着往下数,数到的那人便是新的庄家。】
看到这条弹幕,有人起哄道——
【大佬来了吗】
【原来现在真的有人会玩叶子牌??】
【快,大佬手把手教蔻蔻如何打她们的脸】
【不是,为什么就是大佬了?我寻思每个牌不都是这样决定庄家的吗……】
……
卫弥月根据弹幕说的从牌中间随便抽了一张,九萬。她从上一局的庄家开始数了九个数,恰好是苑容。
这局轮到苑容坐庄,苑容应了下来。
“阿翘今天瘦了吗”立刻又发一条弹幕:【叶子牌不用分牌,四个人打的话像麻将一样,每人摸五张,场上再翻开八张牌。记住啊宝宝!!!摸完不用拿在手上,倒扣在桌上就行,免得后面的人看见,如果记不住就翻开看一眼。】
卫弥月有人指导着,心安许多。她跟着其他三人摸完牌后,将五张牌分开扣在桌面上。
第一轮由庄家先出牌,按照逆时针依次打牌。出牌的规则和麻将大差不差,倘若出牌时,场上翻开的牌中有跟自己出的牌同类的,那便两张都归为自己,选择牌面字数大的计分。倘若没有跟自己出的牌同类的,那便从倒扣着的牌中翻开一张,如果也跟自己出的牌为同类,那便两张都归自己,选字数大的计分。若不同类,那便两张牌都留在桌上。
依次翻开,直到将桌上倒扣的牌翻完为止。
卫弥月看完粉丝发的规则,迷迷糊糊地还没消化完毕,前面三人都已经出完牌,轮到她。
她手忙脚乱地先随便打了一张七万,桌上没有与她同类的牌,她便从倒扣的牌里翻开一张,九筒,与七万不是同类。
她右手边的苑容弯了弯唇,打出一张九万,然后将她方才留在桌上的七万收到自己面前。
“阿翘今天瘦了吗”提醒道:【宝宝,这个游戏最后是看积分论输赢的!别把高分都让给别人,你记一下桌上都出过什么牌,还剩下什么牌,然后再结合你手里的牌打……唉,要不我直接跟你说出什么牌算了!】
卫弥月:【?】
卫弥月心想这是瞧不起她吗?但还是乖乖地把摄像头调到对准自己面前的牌上。
后面几轮,“阿翘今天瘦了吗”都会热心地告诉卫弥月应该出什么牌,但弹幕会有些延迟,卫弥月担心周围的人瞧出什么异常,好几次没有等到粉丝的话,便自己先出牌了,以至于前几轮丢掉了好多分。
最后几轮卫弥月逐渐熟悉规则,也不会再出错牌给对手送分,但由于上半局积的分太少,这局结束手,卫弥月得分是最后一名。
褚若水将桌上的牌推到卫弥月面前,示意卫弥月洗牌,好笑地对一旁观战的苏桃道:“看来苏二姑娘找的救兵没能力挽狂澜。苏二姑娘的二百二十两银子应该已经输完了,还打么?”Χiυmъ.cοΜ
苏桃咬了咬牙,道:“为什么不打?这局的筹码我先欠着,再来一局。”说着递给卫弥月一个鼓励的眼神。
闻言,苑容轻轻一笑,毫不留情地戳穿道:“我瞧着卫三姑娘是个新手,苏二姑娘将所有赌注压在她身上,可别血本无归。”
几人说话的功夫,卫弥月已经洗好了牌,选出新的庄家,正好是她自己。她本就是新手,做庄家的话另外三人针对她一个,更是难上加难。
苏桃提醒道:“蔻蔻,你要是不想当庄家,可以不当的。”
卫弥月思考片刻,朝她一笑道:“我想当呀。”
话虽如此,苏桃被她上回奇烂无比的打法教会了做人,这局可再也不敢对她抱什么期待。
第一轮卫弥月先出了二筒,将场上同类的九筒收到自己面前,算做自己的积分。
接着苑容、褚若水和林嘉棠依次出了牌,轮到卫弥月时,“阿翘今天瘦了吗”担心卫弥月乱打,立即发弹幕告诉她应该出什么牌,正好是卫弥月想出的那张牌。
卫弥月出了一张六万,换下来一张七万,算是无功无过。
一圈过后,又轮到她,场中翻开的牌中没有与她同类的。她只能先打一张,但打哪张也很关键,因为若是与她接下来翻开的牌同类,那她依旧能得分。
卫弥月小时候背的古诗多,记性也好。刚才是她洗的牌,是以她大约记得每一张牌的顺序。她知道下一张牌是九万,于是打出一张三万。
两张牌同类,都被她收到跟前。
这一局结束,卫弥月得分比褚若水高十二分,险胜。
因着她是庄家,每人都输给她二十两银子,她统共赢了六十两。
苏桃眼睛锃地一亮,仿佛又看见希望,大言不惭地道:“我就说蔻蔻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对面褚若水从丫鬟手里接过青瓷小盖钟,拨了拨茶叶轻抿一口,笑道:“输了这么多回,总是会赢一回的。”
言外之意便是卫弥月这局运气好罢了。
苏桃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然而,接下去的几局,卫弥月便让她们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运气好”。
卫弥月记忆力好,能记住桌上所有出过的牌,从而算出倒扣的牌中有哪些牌。并且她还有弹幕帮忙,倘若她拿不准时,便看“阿翘今天瘦了吗”建议她出哪一张牌,通常不会出错。
是以后面的几局,都是卫弥月赢。
卫弥月连着赢了四局后,苏桃脸上的得意掩都掩不住。至于另两人,苑容和褚若水脸色却不大好。
下一局开始,苑容不动声色地给她下方的褚若水喂了许多牌,以至于卫弥月和褚若水的得分紧胶着,不相上下。
场中倒扣的牌越来越少,这回轮到卫弥月出牌。卫弥月将面前的五张牌一次翻开看了看,她面前分明有跟场中翻开的牌同类的牌,粉丝“阿翘今天瘦了吗”也建议她出那张五筒。但是卫弥月没有出,而是出了另一张场中没有同类牌的。
这样她便需要翻开一张倒扣的牌。
卫弥月翻开倒扣的牌里最上面一张,是一张玉麒麟。
她记得牌的顺序,就是为了翻开这张玉麒麟。玉麒麟是叶子牌中的特殊牌,相当于“萬萬”。
有了这一张,只要这一局得分不是低得离谱,基本稳赢。更何况卫弥月和褚若水的得分相差无几。
是以这一局不必再打,一定是卫弥月赢。
林嘉棠将自己的牌扔进牌堆里,故意算道:“蔻蔻统共赢了六局,其中坐庄四次,加上方才摸到的玉麒麟,共赢了三百四十两银子。”她装作惋惜的模样从丫鬟手里接过荷包,“可真是便宜了阿桃。”
既然林嘉棠给了银子,苑容和褚若水自然也不能赖账。她二人便也让自己的丫鬟掏钱,倒不是吝啬那几十两银子,只是给的有些不痛快罢了。
*
打完叶子牌后,苏桃领着卫弥月同林嘉棠去八角凉亭后的院子看牡丹。
苏桃如愿以偿赢了苑容和褚若水二人,可谓是大快人心。她一边走,一边数着荷包里卫弥月赢的钱道:“褚若水还苑容以为婉婉不在,便能欺负咱们,幸好蔻蔻争气。蔻蔻,阿棠,咱们用赢的钱去御和楼里吃一顿如何?我还没去过御和楼呢,我哥哥常说御和楼的菜好吃,可他却从来不带我。”
林嘉棠戳了戳她的脑门子,没好气道:“你方才不是还说赢了银子同蔻蔻平分吗?怎么转眼的功夫,便变卦了?”
“那大不了我问问蔻蔻,蔻蔻想不想去……”
她二人不知道上巳节那日,御和楼的奖项便是胜者一年内在御和楼吃饭都免费。卫弥月一面走,一面偏头说道:“你们若是想去御和楼,同我一块儿,就不用掏银子……”
苏桃和林嘉棠惊讶地朝她看来。恰好,她们面前的月洞门后走出一道身影,穿着靛蓝云纹圆领袍,身姿挺拔,是李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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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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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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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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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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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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