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朱嬷嬷亲来回过贾母,要接朱绣出去舅舅家里吃节茶,至晚间再回来。贾母痛快答应了,还赏了一件缎地绣花斗篷给朱绣。
待坐上马车从角门出去,朱嬷嬷才笑道:“你舅舅早想着接你出去散淡散淡,偏生我才回来,又出了正月,总没个当正的由头。这一回他听说圣上下旨,都中五日不宵禁,赶着就来跟我商量了……今日叫你舅舅带着见见热闹,成日家憋在后宅子里怪没意思的。”
朱绣来这里六七年了,先是为着小命忧心,后又被困在荣国府二门后头,从没这样轻松自在的见识一番京城的热闹景象呢。当下就掀起一角车帘,贪看外面风物人情,觉着一双眼睛都不够用的。朱嬷嬷只含笑由她。
到了鼓楼西大街,马轿簇簇,喧闹非凡。赶车的把式伸长脖子瞭望一眼,就绕进一条小胡同里,七扭八拐的到了后街上一扇黑油大门前停下,那把式道:“请姑奶奶、小姑奶奶下车。”
朱绣一愣,朱嬷嬷已笑道:“程六叔,你怎么也跟小辈的开起玩笑来了?”
朱绣方知这位车把式是舅舅家里的老人,不是贾家的人。赶忙把准备的赏钱袖回去,拿银豆子打发这样的老人家是见外辱没,没得坏了情分。
程舅舅见前街堵得那样,早料定老六叔得绕去后街,此时已大开了门扉,迎出来。
舅甥两个互通消息已久,这还是自那年朱嬷嬷离京后的头一次相见。比起当日朱嬷嬷才认下女儿时,两边各自都还生疏、客气,如今再见早已是亲熟的很了。
朱嬷嬷见那甥舅两个在庭院里你来我往的嘀咕些生意经,也不睬他们,兀自进去厅堂吃茶歇息。
好一会儿,两人才进来,程舅舅对朱嬷嬷笑道:“今日叫我家小姑奶奶尽兴一番才是!咱们一会先用饭,下晌午姐姐带绣儿在这西大街好好逛玩逛玩。我在正阳门大街的丰泰楼定了席面,咱们黄昏过去,在那里歇歇脚,正好彩灯舞狮、百戏杂耍都上来了,我带着你们娘儿俩好生热闹热闹。”
正阳门大街从前朝起,就是都中最热闹繁华的街市,那丰泰楼也是“八楼”之一,久负盛名,想也知道为这一出得抛费多少银钱。
朱嬷嬷看兄弟与闺女说话,话里头时不时一个小姑奶奶,也知这是兄弟喜爱外甥女的心思,便随他去张罗了。
大庆和前朝不同,大多数人家都把自家未许配人家的女儿看的十分尊贵,头生的嫡长女甚至出嫁了还能在娘家有话语权。久而久之,看重闺女的人家常称呼家里的女孩儿作“姑奶奶”。
至华灯初上的时辰,正阳大街已是红灯高悬,笙歌互起,各处搭设的彩坊上歌舞、百戏早比拼起来了。朱绣看时,多是神仙祝寿的曲目。到九层高的灯楼层层亮起,气氛烘托极致,由各坊耆老、绅宦带着,山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
朱绣随着人潮跪了一回,真真见识了这个时代的盛世繁华之景。
街上随处可见年轻的女子,有三五一群的小家碧玉,亦有奴仆家人环绕的大家闺秀,比上元节还要热闹许多。朱嬷嬷一手紧紧攥着朱绣的手,另一只手张开半圆,免得有人冲撞到身前,程舅舅护在另一侧,尽量把这娘俩掩在身后头。
“这人忒多了,咱们找个酒楼先去避一会子,正好登高看景。”
朱嬷嬷白了兄弟一眼。程舅舅讪讪一笑,他自告奋勇要亲自护外甥女游玩,不教家下人跟着,这会子也后悔了,分明前二日晚上也没这多人呐。
朱绣一手紧与姆妈相握,一手拽着舅舅的袖角,这时候若是被挤散了,可就难聚了。正随着人流往前,忽听到后头有孩童呜咽之声,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一般。
朱绣神色一凛,莫非是拐子在拐好人家的小儿女?猛地站住一回头,就见一妇人用披风裹着一个小童,那小童方才还呜咽出声,这须臾功夫就睡着了一样,被抱在怀里不动不闹。这妇人和护在她身边的男人乍看上去普通,可细看就发现这两人的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撒,不像是看景的,倒像查探动静的。
那妇人见朱绣回头,看清朱绣的容貌,下死眼盯了两下,脸上的贪婪劲掩都掩不住。
她身旁男人极警惕,忙忙的催这妇人快走。这妇人低头拍了两下,似是哄孩子睡觉一般,可脚底下却跟抹油似的,转身向另一方向走的飞快。
朱绣生怕一眨眼这两人就扎进人堆里,再也找不着了,正要高声呼喝,叫周围的游人来堵住他们。
谁知当是时,一柄雁翎刀鞘“嗖”的一声擦着朱绣的头发飞出来,正砸在那男人后脖上,男人吭都没吭一声,就一头栽到地上。吓得旁边的人呼拉拉躲开一遭。
“那是拐子!别叫他跑喽!”后头三个五城兵马司的兵卒赶上来,最末一个边跑的气喘吁吁,边喊道。
一听是拐子,周围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富户仕宦,头一个反应就是看自家的儿女,个个都深恨这些闹得人家骨肉分离的恶人。那妇人想跑,早就被青壮男子给摁住了,怀里的小童也被临近的老婆婆抱进自己怀里。
为首的兵卒手里拿着一柄雪亮的雁翎刀,刀鞘就是他扔的。虽面庞看上去也不多大,可却生的比周围青壮还高些,况且都见他寒肃着脸,手上的刀刃明晃晃的怕人,谁都不敢跟他搭话。
倒是坠在后头叫喊的那人,有人乍着胆子冲他作揖:“这位官爷……”
最末那人用袖子抹了一把汗,骂道:“老圣人的万寿节你们也敢作乱,真是嫌脖子上脑袋沉了!”他又冲着人群拱了拱手,安抚道:“咱们的人都撒出去了,各坊各街都有人巡看着。这孩子一会也有大夫给看,明日张榜告示寻其家人。大家伙都不用忧心,各自乐呵着罢。”
众人都轰然叫好。
打头之人已把刀鞘拾起来,套在刀上,见一个姑娘的头上的发髻被自己扔出的刀鞘给带散了,也不做声,只朝着那头作揖示意赔礼。
程舅舅没想着那拐子就在自家身后,后怕不已,这会儿挡在前头,见那兵丁作揖,忙拱拱手。
这些兵丁煞是老练:一个上去几拳把那男人砸醒,用刀背朝着腿上狠给了几下,这才把五花大绑的男人提溜起来;那妇人没挨打,但也被绑个结实;年纪最大最不醒眼的兵丁则从临人怀里把那孩童抱起来,看他老到样子就知这位是在家里抱惯了儿孙的。人群就哄哄笑起来,赶忙给这三人让道,当头的冷面人开路,说话的那个牵着两道绳子,最后头的抱着孩子,没一刻就不见了踪迹。
这几个人走到后街的临设的衙点儿,把犯人和孩童交过去,自有人料理后头的事。这三人又忙赶回前头来巡察。
那个爱说话,叫邓继的就说:“跑了半晚上,咱们兄弟可算是立功了!”这和平时还不一样,在万寿节上抓着犯人就是功劳。
邓继看看身旁俩一个比一个闷的兄弟,只得自己又道:“亏得冬子眼神好,要不就在咱眼皮子底下溜了。”那个冷脸叫湛冬的看他一眼,又向人群里四处查察。
邓继忽的嘿嘿笑起来,“冬子出手可真利落,差点碰着人家姑娘……还别说,那姑娘小些儿,长得还挺好,若不是她家人看的紧,恐怕那俩拐子可不会放过去。要是知道是哪家的就好了,我勤奉承几年,兴许人家就把女儿嫁我了……”
年纪最大的徐海瓮声瓮气的吐出来俩字:“做梦!”任邓继气的瞪眼,也再不开口。
湛冬没理会,小姑娘的脸庞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可让他着意的是挡在前头的男人。虽说行动、声音、身形、打扮都很寻常,可湛冬还是看出来这是个净过身的,只是恐怕没进去宫门……湛冬小时候养在他太爷身边,知道在宫廷王府待过的内官,镇日都得弯腰弓背,就算出来了,那背也驼了。不过人家也没作奸犯科的,湛冬想了一想就丢脑后去了。
这头,好容易才上来酒楼,朱嬷嬷一边给闺女重新梳头,一边心疼,“那刀鞘壳子带掉了一绺头发,这还能不疼?”
朱嬷嬷、程舅舅再不许下楼去,幸而这家酒楼有三层,在楼上看完戌初的烟花盛会,程舅舅亲自送这娘俩儿回去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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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就到了秋尽冬初的时节,一天天的眼见着天气冷将上来。各家各户都在置办冬事。
这日,朱绣同鸳鸯、琥珀趁着好日头,各自把铺盖被褥都搬出来晒,也不让底下粗使的帮忙,三人说说笑笑,各人翻晒各人的。
一时,九秋进来,看这院子里挤挤挨挨的都是棉胎褥衣,笑道:“可是凑一块了,一会收的时候怎么分的清?”
又向朱绣道:“朱绣姐姐,姑娘说若你有空,请你过去一趟。”
鸳鸯、琥珀忙推朱绣,叫她自去,“我们几下就弄完了,一会子还去老太太跟前服侍,帮你回一句就完了,快别磨蹭,立去罢。”
正说着,又有小丫头跑来叫:“二.奶奶在老太太跟前问‘鸳鸯小蹄子呢,使唤我替她当差’,引得老太太直发笑。二.奶奶又正说别的笑话呢,鸳鸯姐姐快来看。”凤姐和鸳鸯两个常互相搭台子拆台子引贾母喜欢,听了这话,忙忙的整衣上前头去。
正和朱绣一前一后,后院里只剩下琥珀一个,琥珀叫过两个大力嬷嬷,三两下就摊晒好了,“没她两个磨叽,我早弄好了。”
到眉寿苑,黛玉道:“中秋节送去桂花酒,安叔说父亲极受用,每日都斟一钟来喝。绣姐姐,咱们再酿几坛可好?”这安叔说的是林家大管家林安,中秋黛玉给林如海送酒,是林安亲自回南办的。
金秋桂子,那桂花酒是怕黛玉思家心切,再窝出病来。朱绣拉她亲自动手,特特从都中夏家桂花局里买了一株老桂移栽进后院花园里,两人选了一枝粗干,亲手采摘了乳白色的花瓣,风晾阴干。林家又从外头买了极细腻的雪花白糖,将糖和花瓣搅和一起,然后掺和进家酿的米儿酒里,密封窖藏,这桂花酒就做好了。黛玉经手的统共得了三坛子,都送去扬州了。
朱绣听林如海已打开喝了,莞尔一笑:这里头受用的大都是女儿的孝心罢,不然才窖藏了多久,恐怕那桂花还没化进酒里呢,就是再用自家酿的米酒提味儿,也及不上那些窖上数年的。
当下指着外头挂满红果的海棠树笑道:“这时节哪儿还有桂花呢?”又指着黛玉手里的针黹道:“但凡姑娘亲手做的,就是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林老爷也只有喜欢,受用的紧。”
黛玉便笑道:“你如今越发促狭了。我不过一说,又不是非要这桂花酒。”又过来拉她手,央道:“好姐姐,你的新鲜花样多,你帮我想想,咱们做什么酒好?”
朱绣看看外头跟挂满小红灯笼似的海棠树,笑道:“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这果子结的这般好,咱们摘些儿来做酒,岂非更好?”
许是朱嬷嬷喜欢把用剩下的水泼给这树,这树得了滋养,长得越发的好,结的果子虽也酸涩,可架不住满树都是,光景致就好看的很。
黛玉喜欢这树,海棠果又不好吃,便不许人摘它,只挂在枝头看景听风。闻言,有些舍不得,又想给父亲做好的喝。
朱绣早盯上了这满树红通通的海棠果。海棠果性平,能祛风湿、平肝舒筋,生津健脾,食之能强身健体。找遍整个荣府,再没有别个海棠树结的果子能跟这个比了,况且朱绣娘俩的庄子上,才种了些果树,想得着这么好的果子还有的等呢。
这果子经一冬霜雪,到明年长叶子时就不能用了,光当景看岂不是白糟蹋了,由不得朱绣不动心。
黛玉这一年常读书消遣,也读过一两本医书,听朱绣说了一通这果子的妙用,也被说动了心思:“罢了,罢了,你们摘果子别叫我看见。今日这树遭劫,我为海棠一大哭。”
朱绣因笑道:“姑娘别忙,我还有事与姑娘商量呢……外头花园子的菊花开的极好,姑娘看咱们再酿些菊花酒若何?”
黛玉握住胸口,几乎不敢相信她折腾自己的海棠树不说,还盯上了园子里的菊花!
才要说话,朱绣已笑吟吟的先说了:“这菊花酒又称长寿酒,自来是重阳的佳品,可今年无闰月,日子走的快,过了重阳这菊花才开的盛了,我前些时候就没提。这不是咱们要酿酒吗,过些日子霜冻上来,那些枝头的菊花就白废了,不如叫我酿了酒来,还有价值些。”
黛玉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朱绣跟杏月道:“你们听见了?这个辣手的,人家东坡先生还说‘菊残犹有傲霜枝’呢,这菊花还未凋残,她就要上手薅了!”笑闹了一阵子,到底道:“反不是我的花园子,我眼不见心不放,你只别跟我说,若是我的,我再不依的!”
旁边杏月眼观鼻鼻观心,心道,我的姑娘,你去咱们后院仔细瞧瞧,除了前头你常看的那几株梅鹿竹,后面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样?朱绣丫头连竹叶都快薅光了,不仅薅竹叶,还偷摸的弄出竹沥给你喝呢。xǐυmь.℃òm
杏月想起自家姑娘犯了咳疾,也没用吃药,喝了几天那竹沥就好了,更不吭声了。朱绣丫头都是好心,况且她薅竹叶取竹沥的,那些竹子不仅没‘瘦’,长得还愈发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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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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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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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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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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