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蜜连忙把车推出来,陆时勉已经咻一声骑走了。丁蜜忙跳上车,蹬脚追上去,“你等等我!”
少年没理,连背影看起来都是冷漠的,丁蜜心底却隐隐兴奋,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冒着尖儿,快要破蛹而出了。
回到家,丁蜜一张脸被吹红了,嘴角的小梨涡藏不住,看见客厅里坐着的中年男人,才收敛兴奋的神色,乖巧道:“叔叔,您回来啦。”
出差多日的薛振看向丁蜜,笑道:“是啊,听说你期中考试进步了几名,不错,比薛宁省心多了。”
丁蜜期中考试在班级排名二十五,是比刚分班时前进了五名,她低眉顺眼:“嗯,英语考得好。”
周青从房间里出来,看向她:“回来就快去洗洗,赶紧睡觉。”
丁蜜点头,回到房间,高低床的下铺,薛宁把粉色兔头热水袋抱在怀里,手上是最新款的诺基亚智能机,大概在玩游戏,声音很闹。
丁蜜放下书包,翻出睡衣去洗澡,洗完澡又坐在书桌前做了半张数学试卷。
初冬深夜,房间没有暖气,手和脚渐渐冰冷,她关上台灯,收拾好书本塞进书包,去上了个厕所回来,薛宁还抱着粉色兔头热水袋在玩手机,她走过去:“薛宁,你热水袋还没买吗?”
薛宁头也没抬:“啊,我忘记了,你再借我用一晚。”
丁蜜咬唇:“可是你已经借了一个星期了。”
“哎,我又忘记了嘛。”
周青跟薛振重组家庭五年,还有了一个四岁的儿子薛小彬,薛宁是薛振跟前妻的女儿,比丁蜜大一岁,没考进市一中,上的是二中。不过,这些薛宁都不在乎,她本来也不爱读书,高三了也不见丝毫紧张。
家里只有三个房间,薛小彬四岁后,薛振就想让儿子独立一间房。所以,薛宁和丁蜜就搬到了一个房间,睡高低铺,薛宁很不乐意跟她一个房间,但也没办法,磨合了半年,也习惯了。
后妈不好做,周青已经尽力做好这个角色了,平时丁蜜不想让妈妈为难,也总尽力让着薛宁。
今晚,丁蜜没有像往常那样,沉默地爬上上铺。
她站着不动,说:“可是,我也要用啊,很冷。”
薛宁仍旧低头玩手机,“再一晚嘛!明天我一定记得买。”
“这句话你说了几次了。”
“明天一定记得。”
丁蜜咬了咬唇,忽然伸手,把热水袋抢过来,转身就踩上爬梯,“不借给你了,你今晚没有热水袋,明天肯定就记得买了。”她迅速爬上上铺,把热水袋塞进冰冷的被窝里。
薛宁懵了,反应过来,生气地哼哼:“小气!”
丁蜜才不理她,抱着暖呼呼的热水袋,胸口的郁闷烟消云散,突然觉得陆时勉说得很对。
谦让如果不爽,那就不要装大方,有时候她就是装大方,大方过后又一个人郁闷。陆时勉和杜明薇都是同一类人,他们从来不会装大方,犀利又强势,丁蜜有时候很羡慕他们能够这么自我。
只是,十七岁的丁蜜只渗透了表层,却没渗透这句话潜藏的另一层意思。
多年后,再重逢,才恍然。
十二月底,下了今年冬季第一场雪。
丁蜜和陆时勉没办法再骑车去上学,丁蜜在那一段时间,相当不喜欢冬季,觉得冬季剥夺了她跟陆时勉上学路上那二十多分钟的时光。
却不得已向冬季屈服,穿上羽绒服,再在外面套上宽大的校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去挤公交。
而陆时勉恢复了他暴发户少爷的身份,不再拒绝司机的接送。
对于男生来说,冬季剥夺的是他们打球的时间,一中室内篮球场总是优先校队使用,校队多次邀请陆时勉加入,陆时勉只答应打替补,为的就是冬天能有个打球的地儿。
下课铃响起,物理老师照常拖堂五分钟,课间十分钟又去了一半,一下课,杜明薇就转过身:“蜜蜜,上厕所去,急死我了!”
每个学生都会遇上一两个拖堂天王,物理老师就尤其喜欢拖堂,杜明薇真是讨厌死物理课了。
丁蜜看她急,连忙站起来,“走吧。”
两人挽着手一起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个高个男生晃进高二(1)班,杜明薇惊奇:“哎,秦漾那倒霉蛋回来啦。”
秦漾是校队的,跟外校打比赛的时候摔断了腿,在家休养了两个多月。
两人走进教室,秦漾正在跟陆时勉说话,陆时勉向下瞥一眼:“你腿好利索了?”
秦漾笑:“能走,就是还不能打球,要不是斌哥每天打电话催,我还想赖到期末呢。”
杜明薇走过去,讽刺:“我看你干脆退学算了。”
几个人同一个中学,关系又熟,秦漾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看向丁蜜,“杜明薇你嘴怎么那么损,你看人丁蜜笑得多甜,欢迎我呢。”
丁蜜立马收起笑,“又不是笑给你看的。”
秦漾:“……”
陆时勉漫不经心地笑了声。
秦漾不跟女生计较,转头看陆时勉:“阿勉,听说数学考第一有特权?”
陆时勉:“你想干嘛?”
秦漾笑:“你选我做同桌呗,我实在不想坐第一排。”
全班就第一排有个空位,秦漾不想坐那里,而且断腿之前他就跟陆时勉同桌。
上课铃响了,丁蜜原本端坐好,听见这话又回头,盯着陆时勉。m.χIùmЬ.CǒM
陆时勉嗯了声。
丁蜜冲他皱了下鼻子,纯属嫉妒那份特权怎么也落不到她身上,陆时勉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
丁蜜哼了声,转回去了。
少年忒坏了,明知道你想要什么,他就是不给你呀!
去帮老师拿作业的徐易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被“调走”了。
两天后,数学月试陆时勉考了满分,随口跟班主任提了换同桌的事,没想到班主任真答应了,说什么秦漾太闹了,坐第一排影响前面的同学。
全班同学看着秦漾嘚瑟地换座位,想法跟丁蜜一样:数学考第一,真的无敌了呢!
徐易搬走之前,看了丁蜜几眼。
丁蜜对他笑了一下,凳子立刻晃了两下,她连忙回头,陆时勉正低头看书。丁蜜不高兴地说:“陆时勉你不要总晃我凳子,凳脚都被你晃松了。”
她又不想荡秋千,干嘛总给她晃,别哪天把她从凳子上晃掉了。
陆时勉抬头哼笑一声,“放心吧,你那小身板是坐不散这凳子的。”
丁蜜瞪他:“那我也不想晃。”
他们斗嘴时,徐易已经搬走了。
蒋辛子看向丁蜜,小声说:“丁蜜,徐易是不是喜欢你啊?”
丁蜜一愣,呐呐道:“没有吧……”
徐易看起来就很老实,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不过是同桌时间长,彼此熟悉一点罢了。
蒋辛子肯定道:“肯定是喜欢你。”
她声音不大,至少前后桌是能听到的,杜明薇翻翻白眼:“你怎么知道啊,他都没说呢。”
蒋辛子僵了下,又笑了:“我乱猜的。”
杜明薇:“这种事情可不能乱猜,让班主任知道了不好。”
蒋辛子嘴角撇下来,不说话。
丁蜜踢踢杜明薇的凳子,让她别说了。
秦漾把书包甩到桌上,“你们在聊什么呢?”
丁蜜:“没什么。”
秦漾笑笑,看见陆时勉在看书,不由得问:“阿勉,你在看什么书呢?”
陆时勉把书合上,丁蜜回头看了眼,只看见黑色的封皮,挺大挺厚的一本,她也好奇:“鬼故事么?”
陆时勉把书塞进课桌,懒洋洋地靠到墙边,挑眉道:“你想看?”
丁蜜立即摇头,才不要看,她怕晚上不敢起床上厕所。
“就这点胆儿?”
他嗤笑一声,丁蜜脸涨红,立即想起高一暑假,她跟杜明薇去他家玩,徐骞和秦漾也在,秦漾提议看恐怖片。
那是丁蜜第一次看恐怖片,要不是几个人一起看,还有三个男生在,她肯定不敢。
玩到晚上11点,她必须得回去。
院子里没开灯,漆黑寂静,她去拿自行车的时候,心里怵得慌,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她尖叫,回过头来,发现陆时勉一脸无语地看她。
丁蜜打了他几下:“呜呜,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
陆时勉:“……”
他不过是说太晚了,送她一送。
陆时勉转身,“那让鬼送你回去吧。”
丁蜜急了,几乎是本能地抱住他,“不要!陆时勉我不敢回去,你送我吧……”
少女纤瘦的手臂抱住他不撒手,柔软的身体贴着他,陆时勉愣了一会儿,低头看她的手,另一只手狠搓她脑袋,“再不松手,就真让鬼送你了。”
丁蜜立即松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红透了。
跟杜明薇不一样。
那是属于少年的身体,精瘦结实,硬邦邦地,连体温都比她高。
那晚,丁蜜求着陆时勉把她送到家门口,后来说什么也不肯跟他们一起看恐怖片了。
连续一周,陆时勉都在看那本黑漆漆的书,丁蜜实在好奇,趁着他不在教室时,把他盖在黑皮书上的试卷揭开,把书的封面翻过来,看见了书名——《TheArtofIntrusion》
《入侵的艺术》
什么书?
她又把书返回去,看见他正在看的那一页。
今晚的猎物:SIPRNET。
SIPRNET(已遭到攻陷)。
这么深奥?丁蜜眨眨眼,陆时勉不知何时回来了,对着她的脑袋就是一敲,不轻不重道:“不怕鬼了?”
丁蜜脸一红,坐回凳子上,“我就是好奇你上课不听课,总看这本书干嘛。”
想想,又觉得她瞎操心,人家就算上课不听课,那也考第一,至少数学稳稳考第一。
杜明薇凑过来,迅速一翻,“哦,我知道,讲黑客的书,我在陆大哥书架上见过。”
陆时勉的哥哥确实是个黑客,陆时勉也对这个行业有兴趣?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陆时勉随手把书塞进课桌,“无聊,随便看看。”
丁蜜:“你看得懂吗?”
陆时勉瞥她一眼:“你觉得呢?”
丁蜜笑,两个小梨涡贼甜:“肯定懂。”
陆时勉笑了下,狭长的单眼皮眼尾微微上翘,透着股少年的意气风发。
丁蜜看得呆了几秒。
哎,她就是被他这张脸给迷惑住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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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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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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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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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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