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了眼,有些困惑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气息怎么突然乱了?这对你的修行不好。”
看向我的的葛叶前辈,温润的紫金色的眼睛中写满了慈爱。
“抱歉,葛叶前辈。”
我带着歉意的点了点头,“只是突然有点疑问。”
“我知道了。”
葛叶点了点头,结束了吐息收纳,走到了我的身边,“有什么想问的?”
“……葛叶前辈你……是否还记得狐族的祭歌?”
“祭歌?”
葛叶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啊,算了。当我没问过好了。”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揉了揉太阳穴,“葛叶前辈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那是承传自血脉的东西。”
“你还记得狐族的祭歌?”
葛叶有些惊讶,“我还以为那些早就随着那些或者转世轮回或者魂飞魄散的前人失踪了。阿天,你的血脉到底……有多浓?”
“我不知道啊……”
我苦涩的笑了笑,继续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虽然说记得祭歌,但是也仅仅只有一首而已。”
“能唱给我听听么?”
“好的。”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
【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
【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
【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歌曲淡而沧桑的感觉,优美却包含着深沉的感情。
“如果我没有记错相关典籍的话,这首曲子……应该是拜月祭典上,主司姻缘的祭礼上的祭歌。”
葛叶斟酌着用词,“如果只记得这一首的话,难道阿天你的血脉承传是司情的祭祀么?”
“这我怎么知道啊!”
我摊了摊手,无可奈何的开口,“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脉淡薄的关系,我的记忆残缺不全。”
“这样么……我也无法帮到你什么忙,抱歉。”
“葛叶前辈不用抱歉。”
我直起了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这段时间承蒙照顾了。”
“哪里,我还应该感谢你能把那个孩子的消息告诉我呢。其实你都知道的吧?那个孩子和我的……”
“葛叶前辈。”
我竖起了一根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唇上,笑得狡黠,“我只是在闲聊中说了我曾经的主人的近况而已,其他的,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哦!”
葛叶没有说下去,只是眯起了紫金色的眼微笑了起来:“是啊,那么……帮我送那个孩子最后一程吧。”
“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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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庭院的时候,我最先看到的,就是僵硬着身体站在庭院中的泰明,还有面带着微笑,披着衣服,半靠在泰明身上,半坐在石凳上的晴明。
月光如水,一切都笼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银色薄纱。
还是来晚了么?
我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心情后走了过去:“泰明。”
被点到名的绿发阴阳师转过了头看向了他,异色的双眼中非常罕见的充满了情绪而非我记忆中的茫然。
“阿天先生。”
泰明轻轻道,不过手还是扶着靠着他的晴明的身体,“怎么办?我叫不醒师傅……”
“……”
我沉默了一下,“泰明,晴明大人已经死了。”
生、老、病、死。
所有生命的必经之路,作为寿命悠久的天狐一族,在我的一生,总是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和人类不同,天狐一族的人对于死亡的接受是很平静的。因为最重要的,并不是死者,而是有希望承传下去的生者。
这是大自然的定律。
说我寡情也好,说我天性薄凉也好。就算那个时候——知道了自己睁开眼后第一眼所见并且在之后一直跟随着的叶王大人死亡的时候——我也不曾掉过眼泪。
狐狸,本来是没有眼泪的。
一只狐狸,一生只留一次眼泪,因为那是它心头的血。当泪流完,也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我确认自己很喜欢叶王,也同样很喜欢晴明。
但是,还不足够。
我对叶王的依赖和怜惜,对晴明的友谊和尊敬,都还不足以到让我流泪的程度——那是一只狐狸对自己的保护。
“死了……”
泰明喃喃着,低下了头,“所以……才叫不醒么……”
“嗯。”
弯下了身子,将身体已经逐渐开始变凉的那个人抱了起来,我转身走向了房间,“我等下会派式神回去通知本家,你早点休息吧。”
没有回应。
我也不以为意,只是进了屋,将晴明安置在了他的睡榻上,再帮他把被子盖好,然后微微出了一会神。
看晴明唇角那兀自带着微笑的表情,他走得时候,是很安详的吧?
这样也好,至少可以知道他走得全无遗憾。
或者该说,晴明之所以会选择到信太森林这里来,多少是因为身为阴阳师的他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吧?
不过没关系的。
死亡,不过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只要还活着,就有再见面的希望。
只是记得与不记得的差别而已。
叹了一口气,我转身离开了房间,反手合上了房门,却发现泰明还是愣愣站在庭院中。
“泰明。怎么还不去休息?”
我微微皱眉,“等明天其他人到后,你会很忙碌的。”
“好奇怪……”
泰明抬起了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阿天先生,这里……好像坏掉了。”
叹了一口气,我按下了自己想揉额角的冲动:“泰明,你那不是坏,只是感觉到心痛而已。”
“心痛?”
“为失去的东西而感到难受、遗憾、惋惜、后悔、懊恼等……这就是心痛。”
我尽量平静的陈述,“晴明大人死了,你感到心痛,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心痛……属于人类的感情……”
泰明异色的眼中满是茫然,“我这种非人的伪物,也会有这种感觉么?”
“你是否是依旧非人我无法下结论,毕竟你是晴明大人的作品,只有他才有资格判断。”
我淡淡道,“不过晴明大人当初做出你的时候,之所以会在你的脸上施咒,就是为了能让你……拥有人类的感情,成为人类。”
其实,我明明知道非人就是非人,无论如何改变也依旧是非人。
这是早就注定了的事情,一如同生命的轮回,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哈哈……人……”
泰明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抬起了一只手捂住了眼睛,“我这样,也能算是人么……在最先看到我变做人的师傅死了之后……哈……哈哈……”
断续的笑声,仿佛哭泣一样哽咽着。
只不过,同样无泪。
我摇了摇头,快步上前,直接一掌劈晕了泰明,然后将他扶回了房间让他睡下。
“真是的,为什么这种事情是我来做?”
苦笑着叹气,我放出了安倍家专门用来通讯的式神,然后最后看了一眼安倍旧宅。
“晴明大人,我可不喜欢离别的场面。所以……你的葬礼,恕我缺席了。”
这样说着,我使用了瞬移,身影在一阵柔和的光晕中开始消失了,“反正,你从来不会在意这些的,对不对?”
既然葛叶前辈曾经说过他想做的事情会在旅行和等待中完成,那么……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浪迹天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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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悠悠晃荡到了西犬国拜访现任西犬国国主犬大将的母亲——瑾,我有些意外自己在西犬国见到的另一个家伙。
“小鬼,你怎么会在这里?”
仗着身高的优势压在某个挣扎不已的后辈的肩膀上揉着他的头发,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好转了很多……
总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晴明大人那么喜欢欺负人了。
老实说,看人气鼓鼓却又没有办法真计较的模样,真得很有趣……
“和前辈你无关。”
冷着一张脸,死活挣脱不了身后那只八爪鱼的藏马似乎认命了,继续做手中的事。
“切,不可爱的小鬼。”
顺手把藏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给彻底揉乱,我对着站在远处正看向他们这里,似乎正在犹豫该不该打扰他们的另一名狐族少女弯起了唇角微笑了一下,“子纹,瑾前辈现在方便见我么?”
“国后大人请先生您过去。”
被点到名的少女走了过来,弯身行礼传达了这个消息后,转向了正有些抓狂的重新整理着自己头发的藏马,原本清冷的砂金色的眼中含上了暖意,“藏马,杀生丸少爷的课快要开始了,我们应该过去了。”
“知道了。子纹你先过去吧。”
藏马点了点头。
少女微微颔首,转身离去,银末带黑的发丝在空气中摆出了优美的弧度。
“真是受欢迎啊。”
我仿佛风凉话一样的感叹换来的是藏马毫不顾忌形象的白眼:“前辈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说吧,刻意让子纹小姑娘先走有什么用意?”
压根就没有把藏马的白眼放在心上,我呼出了一口气。
“她没有和前辈一起来么?”
藏马白玉般的脸上一丝淡红一闪即逝。
我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毕竟从当初她把这个后辈抱回来的时候就清楚了,她应该是第一个对这个后辈好,即使知道了他是狐族也一样不在意的继续让他留在身边的人。
虽然知道,她会有这种态度应该是因为她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关系,但是估计这个后辈还是很感激并且很感谢她。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对于藏马来说,那个夜晚无视了他的敌意,执意帮他疗伤的有着金绿□□样眼睛的银发女孩,是他永远也忘不掉的人。
“她?”
我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她已经回去了。”
“啊?哦……”
藏马点了点头,和阿天同色系的金色的眼微微合了一下随即睁开,“那么,打扰了。不能让杀生丸少爷久等。”
说完,转身离开了。
狐狸天性薄凉,不过没想到这个小鬼竟然会对那个家伙念念不忘。不过才是三百多岁的幼狐而已,没有经历过时间的洗练,就那样随随便便的喜欢上人类可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呢!
哇嘞哇嘞,不过,那和我有关系么?
毕竟那个女孩现在已经不在了,想要找到我,只有无尽的旅行还有等待。
真是的,说那个小鬼不怎么样,其实自己还不是一样。
然后突然想到了某个场景。
——一个女孩,很随意的坐在洒满了阳光的庭院的树上,半蜷着腿。
——伸出的手上,靠着树的肩膀上,几只怕生的小动物在上面跳跃翻滚。
——被从树叶的缝隙中投射下来的阳光熏染的带上了淡淡金色的,披泄下来的银白色长发。
——微微眯起的金绿色眼中,暖暖的带着温柔的目光。
同相似的场景还有在月色下的时候。
非人的美丽。
当所有的时光都已淡去,沉入记忆的最深处,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想起的,到底是什么?
无解。
但是无法否认的,在记忆最深处,有些人的身影是永远都挥之不去的。
【你不知道么?我可是亲和小动物的特殊体质。】
然后又想起了她曾经和晴明开玩笑性质的话。
该不会,会对她有异样的感觉,只是因为她那亲和动物的特殊体质的关系吧?
忍不住自嘲的这样想着。
——真得是这样么?
心底细小的声音闪过,不过我只是笑了笑,不以为忤,转身向着西犬国某人的那个大得可以绕死人的内宫走了过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动心,其实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无需任何理由。
、
“很久不见了。”
虽然年事已高,也只穿着朴素的衣服,但是瑾前辈依旧是从骨子中透出了天狐一族特有的优雅和风韵。
“是很久不见了,瑾前辈。”
端正身姿,行礼之后,我取出了一封信,“这是葛叶前辈要我转达的。她现在再信太森林”
“那个痴儿……”
瑾叹了一口气,接过信却没有拆开来看,而是用她的紫色眼睛看向了我,“阿天,能再为我跳一只舞么?很久,没有在看到狐族的舞姿了。”
“可以。”
我点了点头,“那么,到外面去吧。”
无声之舞,凭借的不仅仅是技巧,而是包含了很多东西在其中。
魔界的阳光下,宽阔的庭院只有一个人影在旋转翻飞。
无声的挽歌,祭奠的,是谁的过去?
纠缠的舞姿,记忆的,是谁的愁思?
无酒,自醉。
“阿天。”
“嗯?”
“你的舞姿进步了很多。”
“谢谢前辈夸奖。”
“我不是指技巧,而是指你融入其中的感情。”
“呃?”
“阿天,你的心中,有人了吧?”
“……”
心中有人了?那个人是谁?
其实我不用自问就可以很轻易的回答这个问题。
不然,我也不会去找葛叶前辈,去请教她了。
“呵呵,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年长者就不参与进去了。”
瑾慈祥的笑着,“下次见到那个你心中的人,把这曲舞给她看吧?”
“为什么?这不是祭舞么?”
我有些奇怪,“天狐一族的祭礼不是从不允许让外人观看的么?”
“哦?你不知道么?”
紫色的眼中,闪过了饶有兴致的光芒,“你方才跳的,是祭舞,同时也是天狐一族的求偶之舞啊!呵呵……”
“瑾前辈!”
“呵呵。我听得到,不用叫那么大声。”
于是因为是后辈的关系而不能大小声的我,只能很郁闷的趴着耳朵蹲角落里去画圆圈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向对别人很温和很优雅的瑾前辈每次每次都那么喜欢逗他呢!
【……,你个自私的混蛋,竟然为了那个家伙选择这样的道路!……,我最讨厌最讨厌你了!】
【你明明,你明明是那么骄傲,为什么偏偏只对着他如此自卑!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啊!】
【既然你已经成为了‘地’,那么,这个孩子,就叫‘逆天’吧。】
突然的晕眩让我身形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怎么回事?
甩了甩头,我狐疑的揉着太阳穴。
方才的那个片段是……
“怎么了?”
瑾前辈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头,出声询问道。
“没什么……好像是血脉承传的记忆……和我的名字有关。”
晕眩感散去之后,我摇了摇头,“自从几年前起,这种情况就经常发生了。”
是我的错觉么?
那闪过的片段里,异常清晰的声音——那个干净的仿佛水晶一样通彻质感的声音……
是在哪里听到过的?这么特殊的音色……
“血脉的记忆么……算来,也是时候了吧。”
瑾淡淡笑了笑,打断了我的思索,“阿天,你的血脉,可是相当高贵的。所以,如果遇上了你所思念着的那个人,不要只是远远看着,一定要走上去啊。”
“呃?”
“呵呵。”
紫色眼中的悲伤仿佛幻觉一样,下一瞬间就已经恢复成了平素的笑眯眯。
“瑾前辈……你是在开我玩笑么?”
反应过来的我此刻已经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心情了——或者确切一点来说,是已经麻木了。
“似乎被看出来了呢。”
瑾依旧笑呵呵的。
如果晴明大人还在的话,一定会和瑾前辈非常有共同语言。
再次确定了这项认知,顶着一脑袋的黑线,无法发作的我也只能认命的放弃了追问——因为深知追问下去的话一定会被玩死的。
“你现在,是在旅行吧?”
“是的,是葛叶前辈的建议。”
“这样的话,在西犬国多逗留一段时间吧。现在真得很难得再碰上同族的人了。”
瑾微笑着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是,我的荣幸。”
低下了眉眼,我轻声道。
反正时间有的是,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也无妨。
、
之后在西犬国的时日,对于我来说相当的轻松。
无聊的时候就去招惹一下尚处于年幼时期的西犬国皇子杀生丸,然后欺负一下作为伴随的小鬼头。
每天前往瑾前辈那里拜见是礼貌,不过也许是因为是东豹国战争的关系,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见到西犬国的现任国主犬大将。
晚上的时候,在安顿好了自家主子杀生丸之后,同为狐族的后辈子纹通常都会登门拜访。琇書蛧
目的,是向我学习舞蹈。
“何苦呢,你明知道他的心里不可能有你的。”
对着刻苦练习的子纹,我只能这样道。
“子纹知道。”
但是那名只有头发末梢是黑色的银发狐族少女却是这样微笑着回应我,“只是,子纹只要远远看着,等着就很满足了。只要他还会回头,子纹就会一直在他身后的地方等待。”
砂金色的眼中满是坚持和决然。
狐族的人,虽然会很容易就对某些东西起兴趣,但是这热度消散的也快——所以才会有狐狸天性薄凉的说法。
但是,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狐族的人,不会轻易动情,但是只要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放弃。
藏马相对于子纹,其意义大概就等同于那个女孩相对于藏马吧?
我有这样的感想,于是也只能默然了。
不过阿天也要承认,在西犬国的这段时间,其实是相当惬意与舒适的。
因为是当朝国后的座上客,加之又是罕见的天狐,所以我在整个西犬国也是很受礼遇的。
在全是妖的环境中生存,比在全是人的环境中生存,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不过时间并不会因为生物的意志而停止流动。
在西犬国居住了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我接到了来自于人界中安倍家的通知。
“泰明大人失踪了。”
于是我知道,他在西犬国定居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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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倍家那些无头苍蝇不一样,我相当清楚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泰明。
毕竟,他是晴明大人所制作出来的东西。
在信太森林旁边的安倍旧宅中见到了久违的泰明的时候,阿天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苍翠的长发如今已经转变成了黯淡的苍白,唯有那双异色的双眼依旧如记忆中的一般空蒙——还有,他脸上的那个印记。
“阿天先生。”
清清冷冷的音调,显示出了本人的毫不在意,还有对于我会找到这里的笃定,“您终于来了。”
“听到本家那里说找不到你,我就猜到你应该是在这里才对。”
我点了点头,走近了靠坐在庭院石凳上的泰明,“很久不见了。”
“是的,很久不见了。不过我们果然是非人的存在。”
泰明安静的抬起了头看着天空,“不管是阿天先生又或者是我,容貌即使经过了岁月的流逝也依旧没有改变。”
然后,他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阿天先生,你知道我制造出来的用途么?”
没有等我开口,仿佛自嘲一样,他又道,“我是作为容纳师傅体内堆积的阴气的容器而制造出来的。既是器物,便有损坏之日。每时每刻都承受不易察觉的冲击,于是终有一日便会坏掉了。”
“你是想说,你到了坏掉的时候了么?”
“难道不是么?”
泰明静静道,“当初的阴气除了制造我之外,还残留了一半。就算是我坏掉了,以昌浩君此刻的能力,也依旧可以不动声色地再造下一个容器吧?”
“也许会造,但是用途绝对不会是相同的。”
我摇了摇头,“昌浩的个性你我都很清楚。他如果会造人,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纪念而已。”
“阿天先生,现在仔细想想,我真得很庆幸自己当初选择留了下来。”
泰明轻声道,“这样,即使是我坏掉了,也不会有人感觉到悲伤。”
“话不是这么说。没有任何人消失而不会有人感觉到悲伤的。”
像是知道泰明准备说什么一样,我继续道,“即使是作为非人的存在也一样。”
“所以我才庆幸。会为非人而悲伤的人,除了昌浩君外已经没有别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了。”
突然抬起了自己的手,抚摸上了自己脸上的印记的泰明低声道,“现在我明白了。我不是完全的东西。师傅特意将我造得不完全。是因为不完全,所以才会渴求完全。”
我没有说话,因为知道,此刻自己所要做的,只是听而已。
“一直都很不明白——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依旧不明白人类的感情。但是我想此刻……我还是感激的。”
“因为师傅把我制造了出来,然后让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只是,非人依旧是非人。就算经历了再多的事情,也不会变做人。不过幸好——师傅已经永远不可能知道这一点了。”
“我是感激师傅的,但是同样也有一丝丝的怨恨。”
“如果不是因为渴求完美,我就不会对那个人抱以那样的心态。也就不会一直拖延到现在才明白每次回忆那个梦还有最后场景的时候,心口那隐隐的疼痛到底是因为什么……”
泰明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最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如果,能毫无所觉的,就这样坏掉该有多好?如果,能只知道心痛的感觉而不明白心痛的原因该有多好?”
“泰明……”
隐隐察觉到泰明想表达的东西,我无法控制的皱起了眉头。
不过随后我就释然了,毕竟,美好的东西人人都会喜欢,会有人喜欢上她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对于泰明来说,这绝对不能算是一件好事吧?
“阿天先生,我果然还是很讨厌夜小姐,很讨厌很讨厌。”
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样,泰明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下一世……如果像我这样的非人,还有下一世的话,我想要……被温暖的人体孕育而生……”
最后,遮住着了双眼的手重重垂落了下来,露出了泰明安详的闭上了双目容颜。
只不过,紧闭的眼角,一颗晶莹的泪滴,非常缓慢的顺着他的面颊,滑落了下来。
汇聚到了他的下巴,最后“啪”的一声,滴落在了他身上的阴阳服上,湿出了一小团小小的水印。
再然后,了无痕迹。
、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已经到了深夜。
泰明神色安详的靠在我的怀里,如同睡着,只是身体早已冰冷。
“阿天君?”
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响在他的身后,我转过了头,看到的是早已成年独当一面的昌浩,“泰明先生他……”
“昌浩。”
微微颔首,我低头看向了怀里的泰明,“他是……作为一个人走的。”
“一个……人么……”
昌浩的神色微微有些疑惑,但是随即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么,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将泰明放下,我淡淡道。
“阿天君要离开了?”
“嗯,是的。因为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
说道最后,我转头看向了昌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相信晴明大人也会很乐意见到现在的你的。”
“啊……其实还好……”
即使已经长大成人,昌浩还是没改掉那腼腆的个性,“对了,十二神将说随时欢迎你去幻想界作客。”
“有空的话,我一定会去的。毕竟也相处了那么久,那么……”
我的身影逐渐开始在光芒中模糊,“再见。”
“再见了,阿天君。”
说起来,我也该踏上自己的旅程了。
去追寻那个全身是谜,却意外能牵动我莫名情绪的身影。
我有种预感,当我真正和她有所接触,有所联系之后,那些谜,我终究是能找到解开的契机。
而且,那些谜就算解不开也无所谓,我真心觉得,只要能在一起并肩同行就行。
夜独影,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不是么?
这是,誓言。
这是属于一只天狐的誓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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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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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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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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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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