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担心的却不是他的伤势,而是他现在的精神状态。
失去复仇执念和手刃兄长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给他造成的打击似乎很大。佐助状态好些时还能在清醒状态下和我说两句话,状态差些的时候,他一醒过来就呆坐在床铺上死盯着岩窟中那盏堪堪燃烧着即将烧尽的烛火,不吃饭,也一句话都不对我说。
我有心想劝,又不知道从哪开始劝起。
毕竟这种事,我也是把他瞒在鼓里的人之一。除了他自己想开之外,我没什么资格,也没什么立场去劝他。
好歹是让他喝完了药,我看着佐助躺下重新陷入昏睡当中。佐助就连睡觉时都是那副不□□稳的模样,眉头紧皱着,从现实到梦境都被他强硬的抗拒着。
我收起喂他喝药的容器,起身拂了拂族服的下摆。佐助苍白的脸半面掩在了阴影当中,半面被灯火照亮,露出了瘦削清晰的下颌线条。
“……早点想明白吧。”我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想明白了,也能给我个痛快。”
最后一点火光也湮灭在了融化的蜡油当中,烛芯熄灭时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我最后望了佐助一眼,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我出去的时候夜色已深,今夜没有星星,天空中高悬着一轮皎白的圆月。我走出去,宇智波带土就背对着我蜷起一条腿坐在枝头背对着我,他望着月亮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这些日子宇智波带土也不是每日都在,每天来送药的是绝,送饭的是暂时失去领队而闲闲无事的水月香磷他们。宇智波带土三五不时的才会在晓组织的东方据点出现一次,没什么规律,也没什么目的,偶尔他来能赶上佐助清醒着状态还好的时候,而他却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佐助一眼就什么都不再过问。
至少我现在不明白宇智波带土到底想做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他察觉到我走出来之前就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刚好宇智波带土转过头来看向我,我仰起脸对他露出了一个算不上是排斥到厌恶,但也绝对称不上温和的表情:“你来了啊。”
不用刻意做的太多,我和他的关系本来就称不上有多好,这种时候我要是还能对宇智波带土笑脸相迎,那才是真的会惹他怀疑我到底什么目的。
宇智波带土果然不介意我嫌弃的表情,他侧过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浓黑的衣袍卷着红云被风吹的在身后翻飞,乍一看上去云舒云卷,倒像是红云在流动。
“佐助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喝了药又睡了。”
“这样啊——”宇智波带土沉吟片刻,又道:“那他的眼睛呢。”
我怔了一下。
呆愣片刻,我才意识到宇智波带土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就那样吧。”我心思有些复杂道:“看不出他的眼睛有什么变化的迹象。”
宇智波带土不置可否的轻哼一声:“你倒是不急。”
“我有什么好急的。”
我面无表情的念着在内心早已打好腹稿的台词:“我巴不得他无法开眼,然后等他养好了伤我就带他离开,从此以后什么都不过问,什么都不管。”
宇智波带土盯着我,忽而翻身一跃而下。他跳到我面前,三十一岁的宇智波带土要比十六岁的我高了大半头,我得持续仰着脸才能和他面具后那只鲜红的独眼对视上:“你是觉得自己还能抽身而退吗?”
“不然呢?”我别开了脸错开他的视线,一边盯着他衣袍的摆动防备着宇智波带土所有动作,我一边哑声道:“我已经很累了,什么都不想过问。”
我执着的盯着火云袍的下摆看了很久,足有近一分钟的时间,沉默着的宇智波带土才重新有了动作。Χiυmъ.cοΜ
他缓慢的抬起手,不带什么攻击性,只是动作近乎温柔的把那只被手套包裹住的右手落在了我的发顶。在我错愕茫然的眼神当中,宇智波带土慢悠悠道:“那他呢,他难道会心甘情愿的被谎言蒙蔽,明明身为宇智波一族优秀的后裔却要被就此埋没吗。”
我冷眼看着他,宇智波带土低笑一声:“如果你不明白,不如跟着我好好看一看。”
他稍稍弯下腰来凑到我耳朵边上低声喃喃。
“你可以随时求助我。求我——还给佐助一个哥哥不是杀人凶手,亲友俱在,幸福又圆满的崭新的世界。”
我差点就对宇智波带土提出的条件真的有所心动。
然而心动只持续了不过细碎又短暂的一瞬,我便重新强制性的将自己的思绪转移回了自己本该做的那件事上。
哥哥的遗愿和佐助的未来不值得为任何人任何事动摇,就算是我也不行。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跌跌撞撞的着向宇智波带土的方向迈了一步,抬眼瞪向他:“你想掌控这个世界吗。”
“这个世界?哈——你错了,我对虚假又腐朽的现实没有半点兴趣。”
我和宇智波带土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的声音就凑在我耳边,发声时的震颤传导到了我身上。我感觉不到宇智波带土的言语之间有半点笑意,反而那股讥诮的寒凉都通过他的声音刻入了我的骨血里。
“硬要说的话……是我想创造一个英雄不会在墓碑前忏悔的世界吧。”
我攥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火云袍上的红云对于眼睛来说是一种过于激烈的色彩,双目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胸口布料上的赤红色看了许久,我的眼中终于酝酿出了一股酸涩之意。
我吸了吸鼻子,也不敢眨眼,就怕我一眨眼,眼泪就流了回去。
“可,可是……我想回家。”我拽着宇智波带土,哽咽着小声道:“带土……我想回家。”
有了前面的铺垫,我后面哭出来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眼泪没什么阻碍的突破了眼眶,顺着我的脸往下淌,滴到我的手背上,又从我的手上流下去,没入了宇智波带土的衣服里。我很快就从默不作声的掉眼泪变成了低声的抽噎。
宇智波带土虚扶了我一把,我死死的揪着他就好像崩溃到除了哭之外什么都顾不上。
眼泪把眼睛浸得生疼,无色的液体浸润了眼球,近在眼前的宇智波带土的身影也出现了些隐隐的虚影。
“别哭。”
宇智波带土俯身下来,用指腹抹过我脸上的眼泪,低哑的声音似是安抚又似是诱哄:“我会给你的,给你一个一切可以如你所愿的世界。”
我将额头抵在他胸口,也许真的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宇智波带土居然没有抗拒。他甚至还动作有些生疏的揽了我一把,不至于让我哭的太凄惨而整个人抱着他原地跪下去。
“带土——”
我叫他。
宇智波带土的身体不稳的踉跄几下,我的右手凝聚着千鸟闪烁的雷光从他的背后整个捅了出来。
“你是为了保证我不会使用时空间忍术才……”
“抱歉,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用这么阴险的办法。”一时间难以停住哭泣,我顺势又哽咽了两声。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就着这幅泪眼汪汪的愚蠢模样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但是我得确保能杀了你才行,带土,你的写轮眼能力太棘手了。”
高强度的电流在手掌中流窜,强烈的震感让我一时间无法感受到贯穿血肉筋骨时的阻碍。宇智波带土好似要命不久矣那样咳嗽了两下,我有些事不关己的想着,他大概是把血吐了出来。
“佐助……你居然……”
“没有居然,从我知道了真相开始,就没有哪一天是不想杀了你的。”我松开攥住了宇智波带土衣摆的左手,抬起胳膊蹭了一把满脸的眼泪。面对他阴郁到都快有了实质性杀意的眼神,我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带土,你真的想给我一个能如我所愿的世界的话……现在就随着我的意愿去死吧。”
他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要倒下去。
我熄灭了掌心中的千鸟,作势要把手从他的胸口里抽出来。
“……你居然如此天真。”
什么?
我被他低哑的声音惊的头皮发麻,我飞快的抽出了手臂。只是不等我退到安全范围,身体摇晃着的宇智波带土不仅没有倒下去,反而一个错步上前粗暴的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明明就……”
我明明就确认了他没有使用神威这种能够虚化自身的时空间忍术,也确保了我没有避开他的要害,千鸟确确实实是将宇智波带土捅了个对穿。
“我都说了。”宇智波带土轻描淡写道:“是你想的太天真。”
他意有所指。
我在他的钳制之下艰难的低头去看被我贯穿的巨大创口。
衣料和皮肉都被千鸟的雷光割裂,然而皮开肉绽的伤口里——
没有血流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呢。”
宇智波带土冷漠的回应:“你太让我失望了,佐助。”
掐住喉咙的手指渐渐收紧,氧气和血脉都要被阻断了,宇智波带土映入我眼中的身影都开始不太明晰。我一口咬住舌尖,强制性的用疼痛来暂时破除了缺氧带来的迷蒙感,被逼到退无可退的份上时,我反而被他激出一股狠意来。
写轮眼在须臾间进化到底,永恒万花筒写轮眼的左眼聚焦在他身上,纯黑的天照之火凭空燃起。
宇智波带土对这黑炎也有所顾忌,他都顾不上还掐着我的脖子,就先一步虚化了自身躲过了天照的燃烧。我摔下来,半空中掌握好了他从虚体转变为实体的时机,在我俩分别后仰姿势不稳的状态,我拧身反手一个螺旋丸砸上了带土的太阳穴。
他见避无可避,我又抓准了他短暂的实体化,情急之中宇智波带土竟不再躲闪,反而双手结印做出了“巳之印”的手势。
我一时间想不起他有什么忍术的起手结印是“巳”。
螺旋丸碰到了他橘色面具的边缘,时间和画面在我的眼中都被无数倍的放慢,连空气中的灰尘与螺旋丸的查克拉流动在那一刻都清晰可辨。橘色的面具从触及到螺旋丸的一点开始绞成了碎块,从中露出了宇智波带土单目紧闭完好无损的半张脸。
只差一点。
差一点点,我就可以打碎他的头骨,确确实实的杀死这个人。
“木遁。”
宇智波带土的声音冷的可怕。
“扦插之术。”
我脑子嗡的一下,螺旋丸尚未触碰到他的皮肉就被外力强行拉开,我的动作被生生按下了暂停键,卡在了一半。
尖锐如刀的枝干避开要害,刺入身体后吸噬着血肉蓬勃生长,开枝散叶。树木本该充满旺盛生机的柔软枝条上散发出了森森的杀机,在骨骼缝隙里缓慢的延伸着。木刺摩擦过皮肉和骨缝,细小的声音听上去让人头皮发麻。
宇智波带土无声的走到我面前来。我拼着手臂不要,拽脱了一截枝条和着破碎的血肉用树枝锋利的尖端直插向他的颈侧。
新鲜的血泼洒在那张诡异的面具上,宇智波带土轻而易举的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本不想这么早就将真相告知于他,你却破坏了我的计划。”
宇智波带土缓慢而恶意的揉捏起了我胳膊上被豁开的裂口,剧烈的痛楚打断了高度集中的精神,我听到自己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
“这是你的错,我给过你机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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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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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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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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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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