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景行的安排下,盛朗还去欧洲几个大城市转了一圈,见了一下世面。
他每到一处,都会给林知夏发了许多照片。欧洲的山川河流,城镇和乡野之美,都被他记录在了相片和视频里,发给林知夏。
盛朗学会了摄影,他很多照片会把自己拍进去。
照片中的他,头发越来越长,面孔削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父系地的缘故,盛朗血统里的日耳曼基因越来越明显,轮廓越发硬朗分明。
穿着时尚休闲装的盛朗,几乎就像个从没离开过欧洲的年轻人。
相比起盛朗,林知夏在国内的日子就相对单调乏味许多。
大学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但是林知夏在学习之余还要打工,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参加社团活动。
林知夏有两份家教工作,给两个初中生辅导家庭作业。
给孩子辅导作业可真是一份折寿的活儿。
林知夏带的女学生还算省事,虽然成绩不大好,但是听话,也肯努力学习。
另外一个男学生则全然不同。
这家家相当富裕,父母神龙见首不见尾,林知夏去面试,接待他的是这家的老管家。
这还是林知夏第一次领略到中国有钱人的生活。
管家,厨子,女仆,司机……伺候着一整套华美高档的豪宅。
豪宅里从游戏机室到家庭影院,再到水疗房,应有尽有。足不出户就可以享受到一切。
可这家的小孩还是不开心。
层出不穷的恶作剧,不服从任何管教,交女朋友,偷偷抽烟……总之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做的,他一样没做。不该做的,却一个都没落下。
如果不是看在高额的工资上,林知夏早就甩手不干了。
“我也是老了。”林知夏对盛朗说,“拉扯大你一个狼孩已经受够了,不想再拉扯一个熊孩子了。虽然知道这孩子缺爱,但是也没什么耐心去感化他。我就是个小家教,一周两堂课,还能拯救谁的灵魂不成?”
“不想干就别干了。”盛朗说,“我赚钱养你。”
“媳妇儿真甜,老公我很开心啦,但是钱还是得自己赚的。”林知夏笑起来,“说好了做你的后盾的。你都进入社会了,我也不能落后你太远。”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盛朗说,“赚钱养家和如花似玉我都能做到。”
这个时候,盛朗还每天都需要去餐馆打工,帮邻居老太太遛狗,只偶尔才接到一份模特的活儿。
说好的力捧和承诺的光鲜待遇一样都没有兑现,可盛朗一点都不急,这让杨景行都有些诧异。
对于一个破釜沉舟、背井离乡出来闯荡的年轻人,如此沉得住气,实在不多见。
仿佛盛朗隐隐知道,属于自己的机遇就在前方。
而这个机遇确实很快就来临了。
-
新年假期的最后几天,餐厅的生意异常红火。盛朗这天才上岗一个小时,就收到了往日两倍的小费。
“嘿,快瞧那儿!”一个侍应生朝同伴们使了个眼色。
餐厅的窗边,一名男士正朝女伴单膝跪下,向她求婚。
室内的嘈杂声随之一轻,客人们纷纷侧目,都等着女方的答复。
“不会答应的。”盛朗将口袋里的小费丢进了小费箱里。
“你怎么知道?”同事问。
“我就负责那桌的。”盛朗漠然道,“刚才点单的时候,女方根本不知道男方对薄荷过敏。”
“这不能说明什么吧……”
同事的话还没说完,那头传来一片遗憾的叹息。那位女士果真拒绝了男人的求婚。
盛朗朝同事得意地挑了一下眉。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女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餐厅。刚才还深情款款跪地求婚的男人手持一把牛排刀,朝着女人捅去!
“快报警!”
“拦住他——”
客人和侍应生惊慌闪躲的时候,一道人影逆着人流而上,如一头捕猎的狼,朝行凶者扑去。
夺刀、绞手、肘击,绊倒……
盛朗只接受过一点业余的搏击训练,但是自幼在街上打架长大的孩子,即使很少出手了,身体依旧有着记忆。
男人被重重地压制在了餐桌上。侍应生和餐厅经理匆匆赶来,七手八脚地将受伤的女士扶起。
男人还不肯罢休,依旧大声地用肮脏地话辱骂着那位女士。
盛朗一脸漠然,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摁在了一盘肉酱面里。这畜生终于安静了。
不知谁鼓响了第一掌,继而,餐厅里掌声轰鸣。
客人们大声叫好,甚至有人吹响了口哨。
“干得漂亮,年轻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喝道。
-
林知夏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这视频已是网络媒体上红极一时的事了。
不仅国外的媒体热衷于报道,国内的媒体也跟风了一波。盛朗的面孔和名字一时传遍了全球。
当然,不是所有的平民英雄都能得到如此多的关注。
盛朗俊美脱俗、极具辨识度的容貌才是媒体争相追捧的关键因素。
盛朗的照片被刊登在了各大新闻媒体上,他富有戏剧色彩的身世更是成了极佳的新闻素材,被记者们津津乐道。
如此年轻漂亮、一身正义的混血少年,在中国艰苦地长大,因受伤而中断了运动员生涯,于是远渡重洋,来英国寻找他的亲生父亲。
记者镜头前的盛朗于高冷之中带着一丝极讨女性喜欢的腼腆。
“我只是过来看一看。”盛朗很简单地说,并没有使用什么煽情语句,“我的一半是来自这里的。退役后,我一直很困惑。我希望来这里能找未来的方向吧……”
“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他们让你这么说的?”林知夏问盛朗。
“脚本是经纪人他们弄出来的。自从曝光以来,我对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安排好了的。我没有自由发挥的权利。”盛朗说,“不过说得也有道理。我才不在乎我亲爹的死活,但是我确实希望能在这里找到未来的方向。”
林知夏打趣:“没准还真能把你亲爸找到呢。”
“已经有人找上门来啦。”盛朗嗤笑,“都是几个在英国做生意,又在中国留下过风流债的德国男人。”
“那你真和他们见了?”
“没!经纪人都给我打发了。我不想找我亲爸。就从他做的那些事,也知道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物。我妈说他当时是来中国做外教的。”
“万一很有钱呢?”
“我自己将来会有很多很多钱的。”盛朗说,“钱,我自己赚。爱,我有你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切必要的因素终于凑齐。
就在人们都熟悉了盛朗的面孔和事迹的时候,模特经纪公司高调宣布同盛朗签约。
紧接着,在二月的伦敦冬季时装周上,盛朗正式亮相出道,一炮而红。
-
半年后。
法国巴黎,戴高乐机场。
国际到达出口处,乘客们和接机的亲友正热情地相拥亲吻。
小陈手持一块名牌,站在最前排,已经翘首以盼有好一会儿了。
终于,一个穿着深蓝t恤,提着简单行李包的年轻男子从通道的那头走了过来。
他身材高挑匀称,有着亚洲男子特有的清瘦纤细,虽然穿着非常休闲,可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文质彬彬的书卷气。
“小林哥!”小陈挥舞着名牌,“这里!这里!”
林知夏望见了小陈,露出明快的笑容。
“飞机晚点了,让你等久了吧?”
“没有,我正好在路上也耽搁了一下,还怕让你等我呢。”小陈热情地接过林知夏的行李,“走,咱们进城去!”www.xiumb.com
小陈开着一辆黑亮的奔驰轿车,载着林知夏,从机场朝着市区而去。
巴黎是一块得天独厚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气温宜人、风调雨顺。
初秋万里无云的碧空下,橘红屋顶的民房就像童话里的小屋,座落在一片片绿树之中。
郊外的气氛静谧安详。
偶尔驶过城际列车站,巨大的广告牌上,一张熟悉的面孔一晃而过。
冷峻孤傲的神情,俊美分明的轮廓,碧绿的眸子……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林知夏的心猛地蹦了一下,像冷不丁被人捶了一拳。
随着越来越接近市区,广告牌越来越多,那张面孔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他瘦了,成熟了许多,气势更加锋利鲜明,却又因为有中国血统,让他显得比别人更加深沉有底蕴。
那双眼睛,时而冰冷漠然,时而柔软温顺,人性和兽性仿佛一直在他身体里搏弈,让他有一种游离在人类社会边缘孤傲气质。
俊美醒目的面孔,独特的气度,华服名表,谁看得出这是一个在简陋的城中村里长大的孩子?
林知夏的心跳维持成了激烈的频率,一股激荡、自豪的情绪从胸口扩散向了四肢。
“每年时装周来的时候,街上都是铺天盖地的广告。”小陈解释给林知夏听。他是温州人,十四岁就跟着做生意的父母来了巴黎,年纪虽小,却对当地十分熟悉。
“今年的风头都是狼哥的。”小陈骄傲地说,“自打年初那个ck广告片后,狼哥的合约就像雪片一样飞来。这次的春季时装周,好几个大品牌,tomford、h&m,狼哥都会去走。所以杨老师也觉得一定要让你来看看……”
车抵达了一处热闹的秀场外。
各大服装品牌的海报高悬在场馆外墙上,记者和粉丝已将正门围得水泄不通,准备迎接前来看秀的名人。
而侧门外,工作人员忙碌奔波,一排排挂满了衣服的长衣架正从车上往场馆后门推去。
林知夏带着小陈给的工作证,随着他从侧门进入了场馆,朝着后台而去。
后台更是一片繁忙的景象,身形如鹤的模特们随处可见,正忙着更衣化妆,很多女模特几乎衣不遮体地走来走去。
因是春季时装周,春夏装衣料轻薄,色彩明艳,一眼望去,好一片衣香鬓影、绮丽眩目的景象。
两名工作人员各自推着一个长衣架,从林知夏的身后交汇而过。
林知夏转过身,一眼望见了人群之中的盛朗。
总是这样,如有一道光降落在那个男人身上,人们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向他聚集。
盛朗瘦了许多。大概为了适应品牌的风格,削瘦的双颊让盛朗的面容略带深邃的忧郁,留长了的卷发搭在饱满的额前,给他平添了几分落拓不羁。
盛朗的气质已同现场气氛融合在了一起。他操着流利的英语和同事们交流着,熟悉工作上的每一个环节,从容地配合着同事们的工作。
化妆师和服装师助理们将盛朗团团包围,服务着他,就像侍从们侍奉着一位国王。
“今天男装部分的领场和闭场男模都是狼哥。”小陈自豪道,“品牌可重视他了。春季的广告大片也会用他来拍。”
盛朗忽而抬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林知夏的呼吸轻轻一窒。
一个中等个子、衣着时髦的黄头发男子走到了盛朗面前,亲昵地为他整理衣衫。
盛朗的视线又垂了下去,严肃地和对方交谈了起来。
“品牌商的设计总监。”小陈低声说,“也是这场秀的总设计师。挺有才的,但是很不好相处,有点歧视中国人。杨老师还和他撕过呢。不过他对狼哥还不错,他认可狼哥的日耳曼血统……小林哥你别担心,狼哥可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的,根本就没搭理过这傻逼——他叫萨利·比伯,狼哥私下简称他‘萨比’,我们都跟着学。”
林知夏噗地笑了出来:“盛朗也真是的……”
小陈得意地挤眼,忽而看向林知夏身后:“杨老师!”
杨景行走了过来,朝林知夏点头微笑:“小林,一路上还顺利吧?”
大概是离开了糟糕的家庭环境的原因,杨景行的气色比在国内的时候好了很多,红光满面,以至于还显年轻了几分。
因盛朗之故,林知夏如今见多了时尚界的人,看杨景行已比过去顺眼了许多,甚至能欣赏他的穿衣品位。
毕竟,如果论色迷迷的眼神,那位“萨比”总监如称第二,现场无人敢居第一。
“托您的福,挺好的。”林知夏客气道,“还要谢谢杨老师邀请我过来。”
“应该让你看一下盛朗的成就。”杨景行道,“这是他第一次在时装周上走大品牌的秀,如果你能在现场见证,我想他会非常开心的。不去打个招呼?”
杨景行朝盛朗那头抬了抬下巴。
林知夏犹豫了片刻,摇头:“就要开场了,先不打搅他工作。反正人都来了,结束后再见也不迟。”
杨景行也不勉强:“那让小陈带你去入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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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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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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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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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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