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严寒,早上又下过大雪路滑,康平衣服上不少地方都有泥迹,双手和指甲缝也不例外。
可见是一路爬摸滚打,赶来的。
她和太后两人是在中宫宫门口一前一后碰头,互相搀扶着跨进偏殿的。
母女两人头挨着头,眼底流露着相似的狠劲。窃窃私语着该怎么捉出,害了青玉的真凶。
然后用哪几种或上百种宫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悔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歪心眼子打到青玉身上了呢。
又见青玉的贴身丫鬟子兰,府上的顾大娘和庄妃站在外头,被中宫的人拦着没让进。本就异常扑腾跳跃的心尖,双双软了脚差点没缓过来直接停了。
这是赶来晚了?
两人不敢置信,强撑着活要见人的一股子劲,硬挺着进的中宫偏殿。
于是便发生了上面那幕,大齐顶头几个大佬,跟偏殿所有人一起大眼瞪小眼。
这皇后乱传什么谣言,吓死人了。
青玉在中宫偏殿能吃能喝,面色略红润,乖乖巧巧坐着呢。
太后身子骨看着是挺好,比同龄人硬朗不少。但是吧,到底是老年人了。
大悲之后见果然如自己所求一般,乖乖外孙女没事,心底油然大喜过望。
一时间脑子里就止不住突突发昏,干瘦地手半举起,身子控制不住软绵绵往地上倒去。
康平站她身边,第一个发现异样,及时搀扶住她。
她风韵犹存的美目迷离,第一次当着没有血亲的外人,不存一国之母、凤临天下不可一世的威严,又哭又笑。
把青玉和康平吓得不轻。
正好太医院的院正也在此,青玉扑腾下圆椅,便去哀求院正给太后瞧一瞧。
不管原著里,写的太后对自己女儿如何不好,只顾娘家的利益。
在青玉接触到的太后,只是个慈爱的外祖母和母亲。她会为了女儿,下皇帝脸子威胁他,也会为了女儿不爱惜自己身子,返老怀童跟女儿闹脾气。
更会看着青玉被擦出来的伤口,眼中泪已涟涟,慈祥地哄她睡觉。
人有千面,青玉只信奉自己接触到的感觉。
院正不愧是太医院一把好手,一番把脉掐穴的急救操作,面色难看、心胸急急起伏的太后,慢慢平缓下来。
他道:“依老臣看,太后这是过于大悲大喜,好在底子不错。待老臣开一副方子,慢慢调养不会有大碍。”
皇帝矜持颔首:“爱卿有劳了,你们下去为太后煎药吧。”
皇后知晓要遭,但这时候也不是指责阮玉分不清具体发生何事,乱造谣的时机。
果然,院正和掌事宫女等人一走,皇帝当场沉脸。
“皇后,你这般胡闹造谣,是想要做何?母后年纪越大越大,能禁得住你几次恐吓。要是觉得这中宫呆着没意思,宫里那么多座废宫,随便你挑。朕,无二议。”
竟然提到废后?皇后不敢置信,当场向皇帝送了一记别有意味的眼光。
皇帝略微有点破坏形象的挤眉弄眼,似乎是示意她太后、淑妃和康平长公主等在场呢。m.xiumb.com
颇有让给点面子的意思。
这一幕,淑妃在皇帝发怒时,离椅低头跪了没发现。而太后还没完全缓过神来,康平焦急母亲身子。
恰好被青玉不经意的扫视,给撞破了。她看见了不改面色,专心跟阿娘一起照顾太后。
只是眼下的阿娘,没有之前那么着急,有点敷衍的意味在太后身侧。
废后是国家大事,儿戏不得。
皇后不久眼眶微红,扭头来寻求太后的帮助。
“母后,儿臣也是听说青玉遇袭,一时情急糊涂了。母后、陛下你们看,青玉袄子腰间的豁口有多大。”
她暗暗恼恨,怎么自己就没有先提这个,白白当着淑妃的面被下脸。
众人因为太后突然昏阙乱了阵脚,进来还没仔细打量过青玉。眼下听皇后这么一说,定睛一看,所言不假。
要不是冬天穿得厚实,这口子再深一点,只怕是要当场血溅三尺,也许直接被送走。
太后打量着青玉披风和袄子上的豁口,伸手细细抚摸,无声的泪花簌簌掉下。
“皇上,青玉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哀家不知晓,是平日谁看不惯哀家,竟然心思歹毒到朝十岁的娃娃动手。但凡你还将哀家看作嫡母,这事,就不能轻飘飘过去了。”
康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当庭朝皇帝和皇后所在的方位挺直了背跪下。
“皇兄让康平背黑锅或送死,康平绝对无二话。还请皇兄看在康平多年无功,也有苦劳的份上,替外侄女揪出暗害她的凶手。”
这番话说得哀婉。
皇帝慢腾腾走过来,左手搀扶起康平,顺道右手也扶上淑妃的手心,示意她起身。
“筱筱和母后放心,青玉这事,必定严查。”
青玉想不明白,不知为何她这次看皇帝,一直给她阴森森的感觉,上次却没有。
就像潜伏在暗地里的毒蛇一类物种。
皇帝此话一出,便立即将候在外边的太监大总管叫进来,吩咐他总领查青玉遇袭一事。
大总管将皇宫翻了个遍查探此事,涉事的淑妃和庄妃等人,被人请去问话。在场的子兰和顾大娘,也被大总管派人请了去。
刺杀青玉的宫女,最终跳了身边那放废弃的冰冷湖水,很快也被人打捞起来尸首。
有相熟的宫女和小太监站出来,指认尸首是淑妃身边的人,平日里负责洒扫庭院。
青玉被太后,小心翼翼哄着去了她宫里,衣裳坏了自然不能再穿。
吩咐贴身嬷嬷,去尚衣局取来一套新衣。康平接过后,硬是要亲自下场给青玉换衣裳。
被人看光光多害臊啊,但没亲眼看到,不知道她到底伤到没有,也不能放心吧。
青玉坳不过阿娘,只得红着脸半佯装生气地同意。这个场景不能来多了,受不住。
脱了豁口的袄子,康平不禁微红眼眶。她方才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这会儿忍不住了,一粒粒跟豌豆差不多,井然有序地排队往下掉。
青玉察觉她久久没动,发抖地抱起两只胳膊取暖。侧身过去,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时,发现阿娘已然哭成一个泪人。
“没事了,只是一点点破皮。”
她胡乱先裹上手中的衣物,咧嘴笑得温暖招人眼。
腰间细腻如凝脂,上头有一根红线已经结痂。伤到了就是伤到了,怎么可能会不痛。
康平胡乱擦拭掉眼泪,道了一声‘好’,蹲下身来给青玉穿衣裳。
太后回自己宫殿后,挺不住去歇息了。青玉换好衣裳跟阿娘出来,正好大总管来了。
不为别的,一是为青玉遇到刺杀,现在背后主使找到了,就是一向淡然不问俗事的淑妃。
二是,为亲自送青玉的两个贴身婢子过来。
这怎么可能,青玉呆立愣住在当场。无冤无仇,没理由啊。
康平微微蹩眉,也是不信,别是被推出来当背过的吧。
母女两人一齐偏头对视,默契地跟大总管提要求,要去收押淑妃的牢房看看。
大总管心底估摸着,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别说康平长公主母女两人不信,换作他也不信啊。
听说当时还是淑妃先发现的云阳郡主,紧急之际下意识的反应,是抱起郡主就往中宫跑,来求皇后给郡主做主。
这点还是其次。
行刺郡主的宫女,知晓没了退路跳湖。跳湖现场,也是淑妃留人看守着,不让可疑人有机会去破坏现场。
自己保护好证据,来指认自个。
淑妃好歹是右相家的女儿,自小诗书相伴。脑子优秀,不会优秀成这般吧。
觊于此,他点头同意青玉母子二人,去探望淑妃。
他也很好奇,淑妃为何要这么做。
三人和一行小宫女,浩浩荡荡排成长队,往北面的天牢走去。
行到半路,经过一处荒废多年的宫殿。
安平王不知是在里头发现了什么,慌慌张张、衣裳不整、发丝凌乱地从荒废的宫殿里跌跌撞撞溜出来。
偏小的眼珠子布满恐惧,不时一步三回头,不经意从发丝里露出来的脸,呈现惨白状。
好似里头有能吃人的妖魔鬼怪。
他就这么癫狂地倒步走着,身子直直往青玉身前撞来。
康平手疾眼快,及时伸手拂开他。
被康平推攘倒地,头撞到了,他仿佛仍然不知自己在哪,口中嘀嘀咕咕。
“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
俨然已经被迷瘴住了。
这般模样,青玉见身后不少小宫女和太监变了脸。犹犹豫豫地,相互间别了眉眼,似知晓些什么吞吞吐吐。
“有话直说无妨,”青玉道。
他们推诿一阵,最终没一人敢出头来,给青玉解惑。
倒是大总管,和善地出来说了几句。
“想必你们是想说,这间废弃的宫殿闹鬼一事吧。郡主勿怪,这传言牵扯先帝以前的宠妃月贵妃,他们是太后宫中的人自然不敢多言。
倒是老奴,仗着皇上,能给长公主和郡主搬扯两句流言。流言嘛,自然是不可信的。”
哦,想来这月贵妃,跟太后渊源颇深。
青玉沉思着,听见阿娘一声轻笑,朝大总管道。
“月贵妃?那本宫也知晓一二了。先不管这些,不知大总管可敢与本宫一起进去看看,里头到底发生了何事,将安平王吓成这个样子。按理,他应该还在大理寺才对。”
“长公主邀请老奴一起去,老奴怎么会不识抬举。”
两人互相抬举着,招来身后小宫女,吩咐看牢安平王。之后竟然想撇下青玉,只两个人进去。
青玉正好奇得很,哪里肯,小手往身后一背,凛然正气地也要跟着进去。
康平见犟不过她,无奈下只得欣然同意。不过,她一直紧紧攥着青玉的小手,身子微微前屈,呈防备状态。
随时都准备着,若有有意外先护住青玉。
日见黄昏,这座荒废了的宫殿,外头提写的匾额是扶月阁,上头布满灰尘和蜘蛛网。
阁楼依山傍水而建,阁楼下面有水流,连通的是御花园里的活水,夏日是乘凉的好地方。青玉见着,愈发觉得是原著里,阿娘遇险的地方。
踏进扶月阁,扑面而来不是久久不曾居住的气息,而是一股子甜腻的味道,夹杂着铁锈的气息。
颇为难闻,青玉等人下意识取出手绢掩盖住口鼻。
阁楼里的布置大多挂满灰尘,房梁上挂着一个宫装女子,衣裳不整。她脚下,倒塌了一张脱膝的圆形实心矮木杌。
有人在此用白绫上吊了,木杌旁边,还有一封红色字迹的信笺。
青玉大着胆子垫着脚尖过去,站着细细看了起来。
大意是,康平长公主非礼了她,她籽言公主不堪受亲身姑姑的侮辱,在此上吊自尽铭志。
恳请父皇,能在她死后,为她做主。
青玉不禁哑然失笑,抬眸看向大总管。
这事大总管也觉得荒唐,逐抬手,唤来一位也跟着进扶月阁来的小太监,让他去御前告知此事。
外头的安平王,也得看牢了,他是第一个见到此场景的人。说不定,真正
今夜,注定是平凡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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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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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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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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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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