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老言有事出去一趟回来不见你人影,差一点把我们都撕了。可别再单独走了,我去叫其他人回来。”
原来是她想太多,虚惊一场,罪魁祸首是她,没有留只言片语就出门去。
青玉一时有点不好意思。
在院子里挑个遮阴有石桌椅凳的地坐下歇息吃茶,乖巧地连连点头。
“你放心去罢,我不会走开的。”
大意了。只想着带出来的人里有细作,自个跟上去一探究竟。
她要是确实倒霉被拐走卖了,只怕阿娘能把今儿跟她出来的人都痛快结果了去,里头不乏有无辜者。
一盏茶工夫,院门口三两成群有婢子红着眼回来。他们眼色茫然地在院子里打转,瞧到青玉身影后绷不住,泪撒当场。
一个个踏着大步围青玉身前来,蹲着痛哭。
“郡主,你这是上哪了?婢子找你好苦啊。”这是贴身丫鬟春红。
“郡主,你突然这么不见人影,这不是要老奴的命嘛。”这是言叔。
眼看乌泱泱地约九、十号人,自顾痛哭,各自诉苦,跟清早群鸟鸣叫似的,她脑子嗡嗡作响。
痛快搂着他们哀嚎认错:“言叔,姐姐们,是青玉做错了。再也不敢一人开溜了,饶过我罢。”
哄了良久,终于止住了这一群‘哭包’。她第一次见识到,言叔作为一个男子,竟然那么能哭。
只是至此后,身边一直有人守着,武艺最高强的言叔问题不小,她不好再出去。
毕竟言叔和方丈之间关系依她看只怕是不菲,今儿见到绑着便宜阿爹的人,恰好是和尚。
但已经确认目标在哪了,就这么放任机会从手心溜走,想起怎么就总有几分咬牙地不甘呢。
抬脚想出屋子去,寻找下午在放生池遇上的表哥秦王,他是有封地的王爷,手上肯定有私兵。
没想到开门看见春红用着可怜兮兮的目光,直勾勾的瞧过来,里头还洋溢着泪花。
“呃呃。”她吓得出声,连忙止住脚步。
春红道:“郡主这是想去哪,带上婢子一起罢。方才,婢子第一个发觉郡主不见了,可是吓得不轻。”
青玉乖巧的脸蛋扯起嘴角,挂上微笑淡淡道:“只是口渴,春红你去烧一壶茶水来给我罢。”
她扭头不关门回了屋子里,斜斜软软地躺靠窗边沉香木塌上,玩起手指甲来。
原主记忆里,这个春红可不是她从小玩到大的贴身丫鬟,原先的丫鬟是半夏和子秋。
两人正是被春红和秋红到长公主跟前上了眼药,说他们私自挪用原主的私库,还恰好被查抄出来赃物。
他们连带在府上当差的爹娘,被长公主打发到京郊的庄子上去了,春红和秋红这就顶了她们的差事。
春红眼下还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秋红被长公主乱棍打死了。
也是巧了,有人揭发她会在深秋落水,正是秋红推下去的。长公主严查审问时,站出来不少粗使婆子为此佐证。
倒是有几分因果循环的意味。
原主记忆里,推她下水的只有一人,正是现在还在蹦跶的春红。
青玉没有揭穿,是想留下来作他用。当然出门肯定要避开春红的,还不知晓这春红,身后主子是谁,有多少个主子。
春红招来一个婢子替她看门,很快端着一壶茶水新鲜滚烫的茶水回来。
她进屋子自发为青玉斟好茶,呈到青玉身边便待着没走。
青玉无聊地低头继续玩弄手指,实则在观摩这个春红。
外头夜色渐临,挂起灯笼,屋内也挑灯点蜡烛,相国寺方丈这会儿领着沙弥亲自送来的一桌子素膳。
青玉身处东厢房,得了前来禀报的婢子消息子立即离了沉香木塌,稍微整理衣着前去亲迎。
她出来时,方丈领着沙弥,已经放下素膳走了。
往大开的院门口望出去,微醺的夜色下勉强能看清方丈朱红的袈裟。
今儿换了皇上或是太后等人来,也不过是她享受到的如此待遇罢?
春红跟着从屋子里跑出来,见青玉站廊下不动,开口细声问询。
“郡主,深秋饭菜凉得快,你先用膳罢?”
青玉正神绪缥缈,从院门外头进来的言叔正好又撞到她眼皮子底下来。
他似不曾想到会被碰巧看见,面露一丝慌张很快镇定。趁着院门口灯火不明,徐徐得将手上的东西藏到衣袖里。
放稳了,他大步流星跨到青玉身前来,和蔼可亲笑着道。
“入夜天凉,郡主在外头呆久了可要注意身体。”
青玉了然一笑,接了他的话。
“言叔放心,青玉有数。倒是言叔你这么晚了还往外走,当心没看清踩着坑了。”
“嘿嘿嘿,老言这一身老皮了,不怕。”
他哈哈畅快大笑拍打胸脯,青玉一时摸不准他到底有没有听出来自个的暗语。
春红眨巴着眼,挪着小碎步到青玉眼前来。
“郡主,饭菜快凉了。”
“就是,这才是重要的事,郡主快去用膳罢。”老言劝道。
青玉暗自咂舌,这一个两个。突然就跟那饭菜有何东西一样,双双逼迫她赶紧用起膳食来。
躲避开众人视线,抬袖掩面打呵欠时,悄悄吞下一粒药丸,这才进正屋里用膳。
青玉不知何时昏睡过去,被屋外吵闹惊醒过来,恍惚见有人从她屋子里翻窗出去。她睡眼惺忪在地上躺着,狠心用指甲掐着白嫩的小手手心许久,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再放开指甲,手心余留一枚青紫色的月牙。外头传来阵阵虫鸣,她屏住气息,环顾周围。
见还在正屋,她旁边桌子上有不少方才食用的残羹剩菜,这个屋子里只有她一人。
小心翼翼开门出去,外面黑漆漆地冷清至极不见人影,一切都诡异得很。www.xiumb.com
没道理啊,她用了兰姨特地配置可解百毒的药丸,可怎么还是中招了。
‘砰~’
突如其来一声响,连带整座房屋都有了稍许颤抖。青玉登时收了脚步,悄悄地四下打望。
这道声音是从她歇息的寝屋、东厢房传过来的。
怀着几分好奇,她碾着小碎步,提裙往东厢房摸过去。
刚一开门,院子外头热闹起来。
“走水了,快来人啊。”
“救救我,救我。”
她垫脚眺望,寺庙西边方位没有多久火光滔天,映照得半边天空红彤彤地。
只怕是走水严重得很。
“竟然是郎君你呀。对不住,今夜恐怕要拖累你了。”
东厢房屋子里响起一道处于变声时特有沙哑的声音,语气很是愧疚。
青玉收了担忧的目光,侧身环视屋子里头的状况。
见屋里蜡烛还燃得正旺,东边窗棂关得严严实实。春红躺这个屋子里的地面上,手握她白天待马车翻出来的那块冰玉,歪扭着身子还在打呼噜砸吧嘴呢。
睡的极香。
春红不远处躺着的是顾西里,方才便是他在说话。
此事的他不复白日间意气风发的模样,脸色惨白衣裳尽湿,精致的脸上还有一丝血痕。从西边窗棂起到屋内,可见笔直一条都是沾血被蹭过的痕迹。
青玉不禁吐槽,这些人打架不能避开脸吗?入眼来她心里怪难受的。
他挣扎着起身,又跌落地上,血从他伤口出咕噜噜流得更快。
青玉吓得捂嘴,半晌后才找回自己声音来。
“别再动了。”
顾西里挣开眼望去,气若游丝,脸上掺和着肉眼可见的内疚。
他看清青玉的穿着,皱眉道:“你…你…怎么穿起女郎的…衣裳来,嘶~”
“怪好看的。”
脸上竟然浮起飞霞。
见青玉面色怪异地站着不动,直愣愣只顾看他,顾西里神色有些慌乱。
“郎君放心,追我的贼人下场,比我好不到哪去不敢继续追来。只是在这附近实在流血过多走不动,才破屋进来。随身携带治伤的药,方才掉光了,还请施于援手。”
“待顾某止住血,立马走人。”
也是当时情况太急。
他一挑三打不过,为了逃跑,灵光一闪把怀里治伤的金疮药当沙子使,全迎风撒给贼人面上撒了。
“白日我见你府上有那么多护卫,你怎的会在夜深被追杀?偌大的相国寺,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听见动静出来帮你?”
青玉提裙小心避开他和春红二人,在屋子里的梳妆台上的木箱子翻找。不久找到出府时特地带上的金创药,递给顾西里后转身背对他。
恰好对着西边的窗户,可见外头人声鼎沸,火势已经虚弱,想来是被灭了。
今儿八月三十,外头隐约间似有东西拂过,白日见到的大树像张嘴狰狞的怪物杵在外头,教人心里毛骨悚然。
顾西里接了药,打开嗅了一口:“这味道咋这么熟悉,多谢。”
听到青玉此问,耳尖起红晕,支支吾吾地道。
“我……是我嘴馋趁天黑,避开寺院僧人……抓了放生池的鱼,拿…拿…到后山烤来解馋。没想到才烤好,从天而降三个贼人。抢走我烤的鱼后,择身提刀追着我就是一顿猛砍。”
他忍着痛,给自己剥掉衣裳,又道。
“还好阿爹从小对我严厉,回京都前我也上过两次战场。否则今儿为一顿烤鱼去了黄泉见祖宗,传出去金梁顾氏一族的荣耀都要被我丢尽。”
“你才十四岁,竟然上过战场?”
原著里,男主是从小在边疆长大。但是镇南将军就这么迫不及待让他独子上战场了?厉害。
顾西里已经呲牙咧嘴疼的吸气,他见青玉询问立即搭话。
“我…我…躲开父兄扮作小兵上的…战场,两次…打下来全胜…还没有被阮人…伤到一根发丝。也就成功…混进去了…这两次,就被……阿爹亲手…绑…绑回京都了。”
他接连吸气,大约炫耀荣誉是男子骨子里的天性。语气饱含惋惜,又道。
“今儿夜间确实也奇怪,先前满寺静寂只闻虫鸣,我跟贼人动手那么大的动静,没惊到一人出来查看。不说其他,我阿娘向来多梦易醒的。你说奇不奇怪?”
青玉拧眉,真要说奇怪,第一个奇怪的是你顾西里罢。
嘴在你身上,自然是想怎么编排皆可以。这西边才燃烧起熊熊大火,偏巧你却是从那个方向过来。
只是这窗外有人,直言相问或者拐着弯问都不太合适。
春红这时突然醒来,慢慢起身,口中低声嘟囔。
“嘶,奇怪,我怎的躺在这儿。”后颈也疼的慌。
她左右转动腰身,活络身子,关节骨头咔咔作响。眼尾瞄到窗前站着的是自家郡主,她声音消弱,后半句话果断吞进肚子里。
“郡、郡主,婢子未做对不起你的事。”
她慌慌张张地后退,恰巧撞上在她身后的顾西里。一个后仰头着地摔地上。砰地声响,躺地上立时眼口歪斜、抽搐不止。
跟中风的人症状上没有一丝区别。
“嗯哼。”
顾西里衣裳半解正往伤口撒药,被她这一撞直接扑地而去,疼的眼冒金星,半天缓不上来一口气。
这?青玉听见响动,转身过来见着屋子里的荒唐不由怔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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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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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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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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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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