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潮生没想到江月会用手抓他的手腕,江月的手冰冰凉,他心下一跳,身体僵住。
但转头见江月很自然的松开,也没矫情,瞬间就忽略自己这没由来的尴尬。
“回家吧。”江月背好书包招呼大家,迎上张潮生的目光解释道,
“这么晚了,好多老师都下班了,每天再说。”
张潮生见状也点点头,心道也是,今天刚考完试老师也忙,也只能等明天了。
“肯定是岳鸣,”徐俊豪皱着眉头说,“江哥也没和什么人起过冲突。”
江月看徐俊豪一眼,淡淡地说,
“再说吧,到时候一查监控就知道。”
末了,冷哼一声又补了一句,“不管是谁这人也太傻了吧,考试期间监控肯定开着都不知道吗。”
张潮生也是想到这层,低低地笑了,“这人是不是忘了咱们德育主任的手段了。”
徐俊豪和罗宇阳都是心有余悸的咽唾沫打了个寒颤,江月背着包不明所以的被两人拍着后背出门,
“别想了江哥和张哥放学走吧,那人不会好过的。”
...
大考完的第一天早晨总是暮气沉沉,明明十几岁的年纪却偏偏好像被什么妖精吸干了精气似的,皆是作魂魄抽离的丧尸状。
直到不知道谁提了一句今天下午去看话剧只用上半天课,帮大家唤醒记忆,这才一个个的恢复精气,熬过上午。
课间张潮生带着江月去德育处,看着江月拿着相机进去,估摸着要谈好一会。张潮生在外面等得无聊,目光在走廊的墙上的照片游离。
怪无聊的。
墙上看着去年高二去外地研学的照片,张潮生他们那时候高一,跟他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
目光掠过几个熟悉的学长的滑稽样子,张潮生饶有兴致的看着,心道感觉还挺好玩的。
他们学校比较乐意展开这些大大小小的活动,像什么春游秋游运动会,研学拔河篮球赛一个不落。
每个学期都有一次去外地研学的活动,而且高一高二两个年级每次都不一样,倒也算不单调。Χiυmъ.cοΜ
但是虽然不一样,但无非数来数去一共就四个固定的地。前两次江月是没赶上,不过等放寒假回来他们升了高二,江月还可以去两次。
这会子功夫张潮生在心里天马行空,旁边德育处的门一开一合,江月轻轻关门出来,对张潮生浅笑道,“搞定。”
“好,”张潮生点头和江月回去,下楼的时候又问,“那老师怎么说?”
江月摆弄着手里的相机,闻言漫不经心地说,“这事好办,一查监控便知,而且……”
张潮生认真的听着,又听见江月没后话了,看着他疑惑地问着,
“而且什么?”
“没什么,”江月自觉失言,把相机里的照片掉出来给张潮生看,
“鸡腿好像长大一点了,你看这前两天我给它拍的。”
鸡腿是江月给他和张潮生捡的橘猫起的名,原因是某天张潮生用微信发来的照片,一张胖橘团作一堆,独独只伸出一只脚来,看起来特别像一只大大的鸡腿。
江月当即表示从此猫猫有了姓名。
“鸡腿”就是他对鸡腿以后体型的美好祝愿,张潮生一听直翻白眼,吐槽他这名给起的草率。
生活不易,猫猫哭泣。
下午很快就到,不过话剧开场晚,不知是谁谎报军情只上半天的课,害大家白高兴一场,结果下午的课该上还是得上,半节都少不了,不仅如此连晚自习都是照常安排。
这么连轴转一天,大家的热情没少被消磨,不过还是熬到了。
晚自习的铃一打,徐俊豪也没含糊,一手拽着罗宇阳的袖子,另一手握着张潮生的腕子。
张潮生反手拉住江月,本着有福同享的原则奔向食堂,打到了徐俊豪口中晚一步就没有的食堂良心top3:
糖醋小排,肉片土豆和红烧狮子头。
他们几个坐在了靠近打饭窗口的位置,据徐俊豪来说是方便加菜,但张潮生有理由怀疑是为了满足徐俊豪的恶趣味。
张潮生看徐俊豪这小子坐在椅子上悠悠闲闲,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不时转头去看边上打饭窗口排起的长队。
那些晚了一步的同学们,脸上焦急又无可奈何,那额头冒细汗的狼狈样子,那得知今天有糖醋小排的懊恼后悔。
好几个认识的问徐俊豪今天吃什么的时候,徐俊豪都会一脸得意的夹起餐盘里的糖醋小排,极其油腻的品尝一口。
“看见没,倍儿香!”
那表情好不欠揍,人见人打。
事实上张潮生他们也没手软,在徐俊豪第n次,借着盛汤的机会,跑去打饭的队伍,看一眼打饭处所剩不多的糖醋小排,一手叉腰一手端碗小酌着汤,对排队的同学作出摇头叹息的样子的时候。
张潮生和江月还有罗宇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表示,是可忍,孰不可忍,三人默契的对徐俊豪盘子里的糖醋小排下手了。
徐俊豪这才端着汤冲过来,大骂张潮生他们不是人,“活牲口!”。
徐俊豪护食的看着他们几个,然后老老实实的吃饭了。
不过食堂的晚饭,真的超出张潮生的预想,跟中午他们吃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尝了糖醋小排之后又咬了一口颇负盛誉的肉片土豆,张潮生惊呼。
“我天,这土豆也太好吃了吧,跟中午那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徐俊豪还在生那一块糖醋小排之仇,夺人口粮有如杀人父母!闻言故作姿态的瞥张潮生一眼,“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们住宿生早已对晚上的菜谱了如指掌。”
“这么好,我下学期回来可能就去住宿了。”张潮生认真道,“每天能晚点起也挺好的。”
江月闻言抬头看张潮生一眼,又敛了目光,只是不自觉得分神去听。
“不过你要是住宿的话,应该不能和我们俩个宿舍了。”罗宇阳说,“因为我们宿舍已经满人了,床位应该不会重新分。”
“应该是就和新申请的一批再往后排,这样的。”
“这样啊……”
“同志们快!糖醋小排现在还能加!”徐俊豪望着只剩三个人的打饭队伍,端着餐盘,蹭得一下像离弦的箭似的冲过去。
吃晚饭之前本来通知的是学生们吃完饭都去上操场集合,可一下子又都通知去班里坐好听广播,说是有重要的通知。
等广播的时候班里悉悉索索,张潮生心里有数,应该是查监控有了结果。
“同学们好,我是高一年级主任田雨。”张潮生注意到班主任老赵进班把江月叫走了。
班门刚一关,田主任的声音又从广播里传来,
“我也是刚刚听咱们德育主任说,才知道,在咱们年级,竟然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件!”
说话一字一顿,严厉异常,张潮生眼神扫过班里同学,最后望向后门的外面。
教室的后门玻璃没有贴磨砂纸,透过去,隐隐可以看见那是江月的身影。
江月的面上敛了笑,楼道里灯光昏暗,江月的半个侧脸看不太真切。
广播里的年级主任还在继续,声音越发严厉。
“可能有的同学已经知道了,就在昨天,我们的同学,竟然因为对同学不满,啊,竟然在黑板上写侮辱性的词汇,这什么行为?啊?”
“学校是同学用来发泄情绪的地方吗?这么大了,啊,道理你们都懂,不是小学生初中生了,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这就是我们,实验附中同学做出来的事吗?是我们一个,啊,重点校学生应该有的风采吗?”
……
诸如此类,年级主任训话完终于有了结尾的打算,“具体的结果,对高一三班岳鸣同学给予一个什么样的处分,啊,等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由德育主任宋主任全校通报。”
后门打开,张潮生闻声看过去,是江月和班主任前后进来。
“本来,宋主任听到这个消息,想把咱们同学一会看话剧的活动取消的,但,啊,咱们同学,”
“但是票都订好了。”张潮生听见徐俊豪在后面小声地接了句话。
张潮生忍住笑,去看边上的江月。江月两只手垂在身体两侧,头微微低下来,视线停留在桌面上。
张潮生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江月抿着嘴,脸上没有表情。
班里陆陆续续有说话声,教室变得嘈杂,有些人在写作业,有些人看书,江月像座雕塑,在周围杂乱变化的环境里静静地立在那,呼吸清浅,安静寂寥。
“一会广播结束快速有序的去操场上集合。”
“好了不多说了,广播就到这里。”
班里嗡嗡的闲聊声更大了,班主任赵雪峰拍拍手,让同学们赶紧去外面集合,大家鱼贯而出,排了队就去操场上集合。
张潮生他们几个都是后排的大高个,江月排在张潮生后面。其实之前张潮生很不服的想站在江月后面,但被一句“不然你比我高?”给怼了回去。
哦对,还有徐俊豪那一句,“张哥别挣扎,江哥真的比你高。”
气啊!什么叫猪队友,这就是!
等出校园上车的时候,一班的班长带人排队到学校安排的大巴车,前面的小个从前面上了车。
徐俊豪从队伍后面冲上从后门,目标是后排的位置。
其实之前这种活动也是徐俊豪一马当先地跑去占最后一排的座位。因为最后一排可以三个人坐成一排,不至于他们三个人有谁落了单。
可眼下张潮生看着徐俊豪在倒数第二排和第三排的位置中间冲他们喊,准确的说是冲他喊。
徐俊豪指着他前面那个位置,一脸兴奋,“张哥快来,这个窗户大,你肯定不晕车。”
张潮生当即就觉得有数十道目光看过来,得,这下都知道他晕车了。
深吸气冷静一下,可偏偏后面上车的江月还不长眼的在问,“你晕车?”
张潮生抿嘴,大步上前要去坐徐俊豪后面那个窗户小的座位,没什么别的特别的理由,就是叛逆。
徐俊豪把人推回来,不死心的又说,“前面那排的窗户大,这个是我和罗宇阳的,你和江哥坐前面。”
好嘛,这下还把谁坐哪都给安排好了。张潮生看渐渐大家都落座,认命的坐到前面,随即江月坐到他旁边,感觉边上座位一沉,张潮生听见声音在旁边问他,“晕车?”
张潮生深吸气张张嘴刚想反驳,就听见徐俊豪从后面的座位探头,
“对啊,张哥的晕车可神奇了,有时候车里闷了会晕,手机玩多了会晕,车里人说话吵了也晕,还有一次他睡觉还晕车。”
张潮生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把徐俊豪的脑袋按回去,“玩你的手机去。”
刚转过头眼前多了一块话梅糖,江月递过来,“吃点?”
张潮生本来没想吃,可那目光太炽热,眼睛望着,不自主的就点了头,手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收下。
“谢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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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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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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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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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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