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喝多了,任霁风这会儿也是半醉状态,信誓旦旦跟他保证这一定是接下来的龙头股,买了包赚不赔,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两个醉鬼坐得很近,肌肤不经意间碰触,都沾染了浓浓酒气。
周渡笑得累了,停下来,身体靠着椅背歪头向任霁风看去,见他还哈哈哈地乐不可支。
都到这会儿他还没怎么上脸,但耳朵后有一小块红了,一直延伸到脖颈,藏到了衬衫的领子里,像是一抹淡淡的朱砂晕染在宣纸上,叫人心里痒痒的,还有点酥麻。
周渡拇指和食指对着捻了捻,实在忍不住,抬手把任霁风的眼镜摘了。
“带啥眼镜啊。”
“还我。”任霁风坐在那里没起身来抢,两眼有点发直。
“嘿嘿。”他手欠地把那副金框眼镜远远丢了,用手肘碰了碰任霁风,“哎,刚才办住宿的时候我看到这酒店有泳池,一会儿咱俩游泳去吧。”
“不去。”任霁风即使喝醉了表现仍然矜持。
“没劲哦,你这个人。人生艰难,更应该醉生梦死,及时行乐。”
周渡把眼前的酒杯、碟碗往外推了推,空出一小块地方来,只留了一个空碗,手拿筷子轻敲碗沿,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口里醉熏熏念叨:“者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那边走,者边走,莫厌金杯酒。(注1)”
另一个醉鬼受他感染,也不要眼镜了,拍着手笑:“你这不成,亡国之君,太颓废了。”
周渡把筷子递给他:“那你来。”
任霁风接在手里,眯着眼睛微侧了头想词儿。
他俩这顿饭吃的时间太长,整层餐厅就这一个包厢还在使用,服务员几次借故进来一看究竟,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赔着笑进来,向两人解释午餐时间早已结束。
任霁风丢下筷子站起来打算往外走,踉跄了一下,转回身笑着说:“我想到了,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周渡拍手:“这个好,这个好。李贺的《将进酒》,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走,不游泳我们唱歌去。反正今天一定要玩个痛快。”
他起身拉住了任霁风的胳膊,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出了包厢,找k歌的地方去了。
服务员收拾桌子才发现有个金框眼镜,追出去,客人早已不知了去向。
周渡和任霁风沿街找了好一阵也没找到ktv,两个人都喝多了,谁也没想到应该打个车,叫司机带路,任霁风甚至没意识到眼前雾蒙蒙的没戴眼镜。
周渡问他:“洗浴中心,进去不?”
“不去。”
“那是什么?游乐场,去不去,带你去坐摩天轮。”
“不去不去。”任霁风一个劲儿地摇头。
“哈哈,电影院,这回得进去了。走。”琇書網
周渡拉着他进了电影院,工作日下午,看电影的人只有零星几个,周渡还没醒酒,在工作人员的询问下,掏出钱夹随便买了两张马上开始放映的电影票,等进去坐下来才发现偌大的放映厅只有他和任霁风两个。
喝醉了的任霁风自打进了电影院就乖得很,不作声任他摆布。
四下黑下来,大屏幕打出字幕,是个已经上映了一段时间的文艺片。
周渡没有心思看,任霁风大约是根本没注意这场电影只有两个观众,下意识怕影响到别人,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说:“周渡,我眼镜不见了,瞧不太清楚。”
周渡只觉心跳得好快,佯装淡定回答他:“没事,文艺片沉闷得很,你听声音吧。”
“哦。”任霁风答应地委委屈屈。
这部片子节奏确实慢,男女主明明彼此有好感,却阴差阳错地在不同的地方相遇又分开。
周渡穿越前勉强算是个文艺青年,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肩膀忽然一沉,有鼻息喷在他脖颈上,任霁风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周渡没有叫醒他,小小的一方天地,前方屏幕上演着别人的悲欢离合,耳畔是均匀的呼吸声,不知什么时候,周渡也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电影散场,周渡觉着有人在推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同样睡眼惺忪的任霁风。
任霁风指了指头顶大亮的灯,说:“清醒一下,咱们该走了。”
周渡冲他笑了笑,想要站起来,才发现半边身子都麻了,手机掉到地上沿着地毯滑出去老远都没能及时接住。
任霁风帮他捡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影院。
这时候已经接近傍晚,附近不少露天烧烤摊都开业了。
任霁风站在电影院门口,对着旁边商店的橱窗玻璃扒了扒头发,说:“我眼镜不见了。应该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落下的,算了,等晚上回酒店再找吧,你还想怎么疯,我陪你。”
周渡觉着酒醒得差不多了,说实话,他穿越过来这些天,就今天这一下午过得最舒心。
既然要玩个痛快,他指了旁边一家已经开始营业的酒吧:“外边看还可以,走,陪我再喝点去。”
这是一家气氛很好的慢摇吧,有驻场歌手,客人可以听歌,也可以在座位附近跳跳舞。
两个年轻帅气一看就多金的男人进来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周渡忍不住想,可惜任霁风对女人不感兴趣,这些狂蜂浪蝶的媚眼全都白抛了。
对他而言,猎艳的吸引力完全比不上逼着任霁风跳舞。
看他笨手笨脚随着音乐摇摆身体,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这天从酒吧出来,已经半夜10点多了,两个人都是精疲力竭,周渡经常锻炼还能好点,任霁风连走路都打晃。
虽然如此,周渡精神却异常愉悦,回到酒店之后,陪任霁风去找回眼镜,两人在房间门口告别。
他哼着歌洗了澡,换上睡衣,躺到床上关灯准备睡觉。
不知是不是下午在电影院睡得久了,周渡精神亢奋,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摸索着开了灯,坐起身,拿过手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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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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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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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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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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