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霁风反应最快,见他进来,明显松了口气。
陈源亭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一旁一个陪酒女郎,看他年纪大约五十来岁,穿着黑金两色的唐装,不知是不是血压不太好,脸色红得有点不正常,衬托着两腮上的横肉,一看面相就不好打交道。
他先是很快皱了下眉,跟着收敛了浑身匪气,带了几分悻悻然说:“果然是干律师的,一开口就法制社会,我不过跟手下人打个赌,你情我愿的,周大律师别跟着参合了。”
姜胜利赶紧站起来,热情地给周渡加座:“快坐,你不是还伤着,怎么来怡园了?早知道你也在,我就把小黄总也喊来一起聚聚,他这两天念叨你好几回了。”
周渡跟一旁的朱副行长点头示意,在任霁风旁边坐了下来:“我约了小任一起吃饭,商量投资他的公司。陈董,小任不会说话,你别跟他计较,他开车载我来的,这酒我替他喝了,打赌什么的我看就算了吧,将来说不定大家还有一起赚钱的时候,何必搞的这么剑拔弩张?”
说着话,他找了个干净的杯子,从任霁风眼前把那瓶高度白酒拿过来,自己斟了七分满,慢慢喝下去,冲在座众人亮了下杯底。
姜胜利赶紧拍掌叫好,朱副行长反应慢了一拍也跟上。
陈源亭有了台阶下,神色明显缓和下来,挥了下手:“唉,周渡,你还伤着,这是干什么,小任也是,早说辞职是要跟你合伙开公司,我还会强留着不放人吗,你们这些年轻人呀,总喜欢先斩后奏,眼里没个大小,他娘的。”
周渡一杯酒入肚不但没上脸,反到更白了几分,眼神亮闪闪的透着锐利。
陈源亭虽然爆粗口,终究是退让了一步。
姜胜利和朱副行长在旁边打圆场,说些“算了算了,都不是外人”之类的话。
五百万的赌局没人再提了。
朱副行长好奇:“你准备投资多少?”
周渡笑答:“我说了不算,得看小任愿意带我赚多少钱了。”
“这么自信?你俩小心点,每年这海里都淹死不少会水的。”陈源亭不以为然。
周渡笑着站起来:“这事我俩还在商量,就不耽误各位晚上喝酒消遣,我们先撤了。”示意任霁风跟他走。
那三人不管作何想法,面上都站起来送客。
临出门之前,周渡看了任霁风一眼,状似无意随口说:“我挺好奇,你不妨给大伙透个底,照你估计,这个月收盘时上证指数大约会是多少?”
任霁风两手插兜,没太多表情,看上去有些冷傲:“3300吧,应该差不多。”
这话一出,那三人一齐摇头,朱副行长更是连声说:“不可能,今天还不到2600,最近是下跌趋势,专家说到直到8月底都不大可能反弹,能保住2500就不错了。”
任霁风看他们这反应,抬头好好想了想,说:“涨不到么,那就是3250,不可能再低了。”
姜胜利指了指周渡:“周渡,你害陈董损失了500万。”
周渡鼻子里轻笑一声,推门出去。
任霁风跟出来,小声问:“你怎么找来了?”
周渡没作声。
“你晚来一步我就答应了,你害我少赚了500万。”
这个不知好歹的,竟然和姜胜利一个腔调。周渡气结:“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
任霁风没有回嘴,只是嗤笑了一声表示自己并不害怕。
外边夏夜的凉风一吹,周渡感觉有些酒意上头,踉跄了一下,扶住回廊的栏杆。
“你没事吧?”
这具身体酒量不行啊。周渡往花树丛中走了一段,找了个凉亭坐下来,准备乘会凉再走。
任霁风跟过来:“我发现你这次变化确实不小,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的……会交际,长袖善舞。”
“没办法,有人想弄死我,不改变不行。”周渡松开一粒扣子,还是觉着热,解了袖口往上挽,露出裹着纱布的伤处。m.xiumb.com
月光下,白色的医用纱布特别显眼,任霁风想视而不见都不行,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那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嗯?我不认识林四强,和他没有任何恩怨,对了,你知道林四强是谁吗?”
“是谁?”
周渡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死了的那个卡车司机。”
“哦。”任霁风的反应很平淡。
“他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还入了大额人身保险,出事那会儿,他都计划好了,想拉我一起死。”周渡在黑暗中看着任霁风。
“情杀,仇杀?那你还不赶紧报警?”
周渡吓唬他:“你怎么知道我没报,你怎么不想想,刑警队的人怎么会带小锦去医院检查。”
提起这事,任霁风的脸果然黑了:“你可真行。小心下次再报警没人理你。”
周渡站起身,辨认方向,往停车的地方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明天一觉醒来,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任霁风跟在他后面,沉默地上了车,周渡没坐副驾驶,选择坐了后座,他闭着眼睛歇了一阵,问任霁风:“你觉着姜胜利这个人怎么样?”
任霁风没怎么犹豫,直接回答他:“小人。”
“朱副行长呢?”
“蛀虫。”
周渡以手盖住脸,笑了两声:“陈董?”
“投机商,非要有一比,鬣狗吧。”
“大小黄总呢?”
“豺狼。”
得,在任霁风眼中,原身结交的这些人一个好人没有,虽然周渡这几天下来对此也隐隐有所发现,还是嘴里发苦,感觉被困在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里。
他苦中作乐地提议:“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姜胜利说的那家夜总会知道在哪吗,要不要一起去放松一下?”
任霁风攸地变了脸色:“那种地方,要去你自己去!”
他加大了油门,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安平苑小区外边,不等周渡探头和小区保安打招呼叫放行,将车往旁边一停,示意周渡下车。
周渡目瞪口呆,不是吧,反应这么大,那家夜总会得多上不了台面?
朗朗乾坤,安然他们干什么吃的。
赶明儿得向何瑜打听下,那小子想来知道些内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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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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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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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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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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