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写在青春未老时>203 写给孩子|西海固情
  孩子,你出生的地方叫西海固,她不是一座城市的名字,她是一个地域,是一个代号,是一种精神传统。即便是追踪族谱,恐怕也很难说清楚是从哪一代,祖辈们便在这片土地上开始生活了。

  西海固,已经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陌生了,脑中残存的是童年的记忆,文字里是沧桑的痕迹。我还记得小木格子的纸窗户,墙面糊着花花绿绿的报纸,被虫子啃噬的掉杨木灰的土坯房子,被磨的油光的土炕。还有院子里的老梨树,只有一个人可以行走的砖铺小路,木板钉起来的大门,围了一圈的土院墙,几间箍起来用做伙房的窑房。

  孩子,印象中的东西太远了,有很多我已经想不起,你生长的西海固已经不是西海固了。你出生在有大玻璃窗户屋子的人家,屋顶吊了石膏,墙面光滑到一尘不沾,宽大的软床。院子里全用砖铺就,一棵躲在墙角的榆树,砖砌的围墙,带着门墩蓝烤漆的铁大门,做饭的厨房大到可以住人。

  孩子,你成长的庭院远比你出生的庭院更加洁净,砖混结构的二层楼,混凝土的院落,看不到一片落叶,沾不上一丝灰尘。院外便是柏油马路,匆匆忙忙的人群,永不间歇的车流,被裁剪的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草木。还有,没有白天黑夜的城市生活,一直亮到天明的路灯。

  孩子,等你长大了,便不会再有西海固这个词了,不管是从地域上,还是传统里。这虽会使很多人少了许多情结,但总体来说应该是好的,至少证明曾经的西海固发展起来了,再也不是别人口中最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了。那片土地上的人们都富起来了,也终将经受过的一切苦难遗忘干净,逐渐焕发出大城市人的样子。

  孩子,曾在那片土地上,在穷到只要听到西海固这个词便让人脊背发寒的年代里,有一批坚守信仰的人,他们用无人能及的毅力开疆扩土,坚强的生存了下来。他们尸骨已腐,但他们存留下的精神传统应该在每一代的人心底有所体现,他们面对苦难时坚忍不拔的毅力值得一辈辈传递,他们笑对生活的态度值得很多人去学习。

  孩子,你出生在回族家庭,便注定与周边很多同胞生活习性上有所不同。这虽是一个开放的国度,但爸爸还是希望你有一些民族信仰的影子,正如一位外国宗教学家所说“我不要求你信仰我所信仰的信仰,但一个人一生至少有一种信仰,已使自己的人性完美”,著名作家林语堂先生也曾说“宗教对人类的心灵起着一种净化作用,使人对宇宙、对人生产生一种神秘感和美感,对自己的同类或者其它生物怀有体贴和怜悯之情”。所以孩子,爸爸也希望你用一些民族信仰上的力量来约束自己,让你在面对苦难和困惑的时候可以静下心来,在无尽的黑暗里寻得一丝光亮。

  孩子,如果可以,爸爸希望你不要吸烟,不要喝酒,做一个自律的个体。爸爸也希望你偶尔能够回到乡间,在你奶奶身边渲染一些信仰的气氛,把那些浑浊的气息清洗干净。你奶奶是西海固土地上坚守信仰的一代,吃苦受累了很多年,年老之时,依旧没能过上安稳的晚年,还要继续为儿女操劳,爸爸每想到此处,便会感到悲愧和难受,养儿三十年,儿子长大成人,本以为可以幸福几日,却依旧在为已经有了子女的儿女操心。m.xiumb.com

  孩子,刚刚和你妈妈聊天,你妈妈说她感觉我是个凉薄之人。十月国庆回的家,到现在快三个月了,发现你妈妈的文学水平见长了,能用出来凉薄这个词实属稀奇,看来孤独和悲伤的确可以激发一个人深层次的思想。虽然每天都用视频聊天,但屏幕终究是冰冷的,缺失了本该有的温暖。偶尔在屏幕上摸摸你的笑脸,也不过是留下了一道指痕,哪有抱着你,让你依偎在怀里舒坦呢。

  孩子,爸爸走过的这三十年,对得住所有人,只有对不住你的母亲和你的奶奶,如此看来,爸爸也的确是个凉薄之人。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以及将后的所有岁月,我都将努力的改变这一现状,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成为一个不再凉薄的人。还有你的姥姥姥爷,他们在病中照顾着刚满一岁的你,那些恩情爸爸都记得,现在没有能力报答,等过了这段最难熬的日子,希望都可以报答。

  孩子,再有三个多月你就两岁了,所有的时间都是你妈妈在照顾,爸爸没能陪在身边实在抱歉。你也越来越淘气了,晚上不睡觉,拿着手机不停地给我发视频,接通后又立马挂掉,感觉有意和我玩闹。只是苦了你妈妈,要陪你到很晚,第二天还要上班。有时候在视频中看到你妈妈已经睡着了,你一个人拿着手机玩耍,心中有一些歉意,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

  孩子,上面三段是和你妈妈聊天时一些临性的感想,说给你听,是希望你能够知道做母亲的不容易和伟大,希望在你懂事以后能够听你妈妈的话,做个贴心的好孩子。还是要回到原题上的,西海固,如果可以,希望在你成长的路上不会再面临这个词所带来的沧桑和悲凉,不要再过老去的一代人的生活。纵然那片土地上有几辈人割舍不了的情结,但穷困潦倒绝不在次行列,我们要坚守那些信仰和精神传统,同时要使出全身力气打倒贫穷和腐化。

  孩子,你生长在西海固,你要拥有面对一切苦难和悲伤的勇气,你的心底要有足够韧劲和毅力。但爸爸希望你一路繁花似锦,欢天喜地,无棘可斩,不遇坎坷。

  2018年12月22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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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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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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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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