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学就学，秦律没有直接要求上手，只是在一旁看着顾疏朗的动作，火候，调味剂的先后顺序和分量。
大热天的，狭小的厨房里热气腾腾，老式抽油机把炒菜时产生的油烟吸走，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噪音。
顾疏朗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显然是热得不轻。
“你还是出去吧，这里面真的很热。”顾疏朗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然后从碗柜里拿出一只外围印着红色鲤鱼的陶瓷盘子，把刚刚炒好的青椒炒肉丝盛入盘子里，然后撒上早就备好的葱末。
“那我先帮你把菜端出去。”秦律把白衬衫的袖口挽上手肘，然后双手端起盘子，走出厨房，走向客厅。
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奶奶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小秦啊，你看都这么晚了，不如吃完饭直接在这住一夜，明天再回去怎么样？”
秦律把盘子摆在餐桌上，弯腰看向奶奶，眉眼含笑，“这个不行呢，我妈还等我晚上买盐带回家，不然明天早上就只能吃外面的早餐了。”
“这样啊。”奶奶只是笑笑，没有强求。
秦律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一把蒲扇，然后问奶奶，“奶奶，我能用一下这把扇子吗？”
奶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去小区里和姐妹聊天时经常会带上的蒲扇，
“随便用，不用拘谨。”
秦律得到了奶奶的允许，于是就拿起蒲扇进了厨房。
厨房里，顾疏朗正在切鱼，左手按着鱼身，右手提着锋利的菜刀，手起刀落，鱼被切成等长的块状，然后被整整齐齐地码在砧板上。
看着顾疏朗热得颈后都已经出了汗，秦律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带来的湿巾，拆开，然后把湿巾覆在顾疏朗的颈后。
凉丝丝又潮湿的感觉从颈后传来，顾疏朗下意识想回头看看，就被秦律按住了。
“我帮你擦擦汗，别动。”
顾疏朗听见秦律带着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没有靠得很近，所以也没有觉得热。
秦律的手按在湿巾上，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湿巾的一角，轻轻移动，擦完脖子，秦律向右走了一步，侧过身，把手按在顾疏朗的额头上，带走了顾疏朗额头上的汗渍。
“谢谢。”顾疏朗感觉自己头脑清醒了不少，然后开始准备汤底。
秦律则在一旁提着蒲扇为顾疏朗扇风，眼神专注，看着顾疏朗。
顾疏朗察觉到秦律的视线，“不是说要学做菜吗？看我的动作，不要一直盯着我的脸，怎么，难道看我的脸就能学会了？”
秦律乖巧地移开了视线，把视线放在顾疏朗的手上，那是一双好看的手，看得出来有被主人好好养护过，纤细的指节，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就很适合往上面戴戒指，特别是那种银色细纹简约的戒指。
秦律不由得暗笑，还没有表白就想着求婚了，他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自己是这么急性子的人。
汤底已经做好了，等汤微微沸腾，顾疏朗把鱼块倒入锅中，盖上锅盖。
在等待鱼煮熟的时间里，顾疏朗把砧板仔细清洗了一遍，然后换了一把薄刀，把从市场里买来的新鲜黄瓜洗净，放在砧板上。
“你喜欢吃直接拍的还是切片的？”
“嗯？”秦律还在发呆就听到顾疏朗在询问他，于是把视线移向砧板，发现是洗净的黄瓜，“你是打算做一盘凉菜吗？”
“对，现在真的太热了，还是吃点凉菜比较好。”顾疏朗右手提着刀，视线对上秦律的，眼神里是明显的催促。
“拍的。”秦律求生欲极强，立马回答。
看着顾疏朗熟练的动作，秦律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心。
“你会不会对你未来的伴侣有厨艺方面的要求？毕竟你自己都这么厉害了。”
顾疏朗换了一把刀身比较厚的刀，一边低头拍着黄瓜，一边回答，
“有，不求有多好吃，至少要会，不然等我工作回家累了，自己不想做饭，对象也不会，那就只能出去吃了。”
秦律默默记下，打算今天晚上回家之后就跟家里的阿姨学做菜。
右手扇累了，就换了左手，秦律依旧看着顾疏朗，好像生怕这个人会瞬间从自己眼前消失一样。
顾疏朗把拍好的黄瓜倒进碗里，放入适量的调味品，然后搅拌均匀后就拿一个更大的盘子盖住了碗。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等鱼熟了就可以吃饭了。
看顾疏朗没有再出汗，而且也不用离灶台那么近，秦律就放下了蒲扇。
“你以后有什么安排？比如说从事什么工作？什么结婚生……不，成家立业。”
秦律趁着顾疏朗现在有空，赶紧问，闲下来的时候最适合聊天。
顾疏朗斜靠在门框上，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闻言，扭头看了一眼表情平淡的秦律。
“我吗？我还没有想好，走一步是一步吧。”
这是顾疏朗最真实的想法，这个世界他已经有些腻味了，没有什么特别期待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厌恶的，只觉得是在虚度时间。
“那你呢？”
顾疏朗问道。
秦律转了转手里的蒲扇，眼神放在转动的蒲扇上，没有敢看顾疏朗，怕自己的眼神直接暴露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我打算毕业后进我爸的公司里工作，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在工作两年内就结婚。”
顾疏朗听了，有些好奇，“你是不是没有提到孩子这回事？”
“那你喜欢小孩子吗？”秦律的声音有些不稳。
“喜欢。”顾疏朗想起自己前世资助的那些小孩，一个个都很可爱，还说长大了要报答自己，可惜自己已经死了，不能看到他们长大成人的样子。
“我们可以领养……”
没等秦律把话说完，顾疏朗就打断了。
“汤沸腾了，可以帮拿一个最大的瓷碗吗？”
秦律敛下眼眸，声音平淡，“好的。”
一场还没有开始的暧昧就结束了，结束在水沸腾的声音里。
顾疏朗知道秦律想说什么，可是，他现在不想听。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因为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晚饭后，顾疏朗和秦律走在小区那条林荫道上，顾疏朗抱着小橘猫，秦律走在前面，顾疏朗走在后面。www.xiumb.com
顾疏朗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小橘猫，眼睛都成了弯月状，手指挑了挑小橘猫的耳朵，然后小橘猫的耳朵就无意识地动了动，萌了顾疏朗一脸。
前面的秦律放慢脚步，等着身后的顾疏朗跟上来。
“秦律，你打算给小橘猫取个什么名字？”
秦律转身看向顾疏朗，昏暗的光线下，秦律看不清顾疏朗脸上的表情。
“你给它取名吧，是你捡到的它。”
顾疏朗抬起头，看向秦律，直觉秦律此刻的心情不算太好。
“我来取名？让我想想。”
“干脆叫橘子好了，它的毛色还真挺像橘子的。”
秦律低声重复了一声“橘子”，苦笑着，这算是他和顾疏朗一起养的猫了。
他总是想和顾疏朗多一些联系，可是兴趣爱好不同，人生理想也不同，朋友圈子也几乎没有重叠的部分，秦律有时会感到有些失落，因为他很难感觉到顾疏朗对他是否有喜欢这种情绪。
而且，最近他总是会梦见顾疏朗消失的情景，从脚开始，像是风把沙子吹走，一点点散开，然后往上走，顾疏朗的身体一点点的消失，最后画面定格在顾疏朗那双没有一丝留恋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眼眸上。
秦律会半夜惊醒，然后是没来由的心悸，眼泪会不自觉地流下，像是在提前为一些事情悲伤。
所以这些天秦律才会一直在顾疏朗这里找存在感，能看到顾疏朗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黏在顾疏朗的身上。
“秦律，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顾疏朗迟疑着开口，眼见着秦律就像一朵因为缺水而即将死在沙漠里的植物。
秦律勉强勾起笑，哪怕顾疏朗并不能看清，“还好，你不用担心。”
顾疏朗对别人的情绪变化非常敏锐，这是他在职场里磨练出来的技能，秦律明显藏着事，但是顾疏朗自认不是秦律最亲密的朋友，不是可以交换秘密的朋友，所以顾疏朗没有再问，只是说了一句，
“需要一个拥抱吗？”
话音刚落，顾疏朗就被秦律拥入怀里，抱得很紧，顾疏朗完全无法挣脱，顾疏朗护住怀里的小橘猫。
秦律把头埋在顾疏朗的颈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顾疏朗的皮肤上，秦律闭着眼睛，试图抹去脑海里那个可怕的情景，顾疏朗现在就在他的怀里，他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怀里的人的呼吸频率，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顾疏朗可以感觉到秦律纤长的睫毛刺在自己皮肤上，痒痒的，痒得自己的心率都开始不正常了。
“你……你近几年有旅游的计划吗？”
秦律闷闷的声音从肩颈处传来，顾疏朗低声安抚，“没有。”
秦律似乎放心了，松开了顾疏朗，在那一瞬间，顾疏朗看到秦律右耳上的耳钉在反射着路灯的光。
他之前居然没有注意到秦律右耳也有耳洞。
“你的右耳怎么也戴了耳钉？之前都没有发现。”
“三天前打的耳洞。”
“痛吗？”
“痛。”
但是我心甘情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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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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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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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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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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