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暄眉头轻皱,上前查看。却发现沐沐体内的蛊虫并无苏醒,且毒性与方才他出去之前相较还消退了一些。
他有些意外,眼眸细细地朝四周寻了一圈后轻声喃喃道
\"呤儿?”
夫妇二人好似听到了他的低语,便急忙道:“恩公是在找那位小公子吗方才他可帮了大忙了。多亏他救了沐沐!”
段暄听到这话,心猛地一沉。
不知何故,他忽地侧眸扫了一眼身旁木桌上那把有些钝的小刀。
那刀看上去很旧了,刀片上还有些许的锈迹。唯有那刀尖在微弱的烛光下细细地闪着寒光,刺得人眸子生疼。
“他现在何处?”
段暄自己都未能发觉,他那一向温和平稳的声音,此时却渗入了些许急切和担忧。
“啊他方才说他有些累,便去休息了。”
沐沐的阿爹话音未落,段暄便出了屋门。
桐风的眼睛虽已解毒,却还没完全恢复视力。他正眯着眼,嘴里不停地在嘟囔着什么。好像是在骂那个对他下毒的黑衣人。故而,他根本没注意这边的几人在说什么,只瞧着段暄那模模糊糊的背影好似出去了,便喊道
“族长?你做什么去?!”
段暄没应他,兀自地朝那间小房间走去。
桐风正欲跟上他,却因看不清楚近物。“砰”地一声撞在了门口的大木柱上
夫妇二人忙上前去:“桐风公子,你.....你没事吧?!”
桐风揉着额头,本就模糊不清的眼前又冒起了金星。他气呼呼地道。
“没事没事,气死我了!都怪那个小人!居然朝我眼睛下毒!你说说这有理吗!我堂堂一剑客,临风长啸!白马金羁!就这么被他暗算!”
他咬着牙,吸了口气又道:“再让我见着他的。哼!我非把他打得跪地求饶不可!哼!”
另一边。段暄推门而入,正好瞧见小药人缩在屋内一角。
小药人的左腕紧紧地缠着一根布条,他正用右手死死地勒住那布条的边角。
那布条上浸满了血液,且不仅是他手腕上那条,他身旁尽是这般鲜红的布条。
他好像察觉到了有人前来,便木木地抬起头望向刚刚进来的段暄。
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那本就苍白的面容,如今惨白得骇人。
他只小心翼翼地缩在一角,屈膝而坐。连脚好似也怕放错了位置一般,有些局促地交叠在一起。
段暄望着他,蓦地觉得呼吸都有些生疼。他紧紧地握了握手指,快步朝段呤走去。
段呤瞧见来人是段暄便有些慌乱。
右手猛得一松,左腕上缠绕的布条很快散落于地。刚好靠近的段暄则避无可避地看见了他手腕处那被割得很深的血痕。
它还在往外冒着温热的血,鲜红刺眼。
段暄感觉那血液好似毒雾一般渗入了自己的双眼,使他的眼眶里亦蒙上了一层血红。
色颜锥心,色温滚烫。
他忙催动白雾,动作迅速。可握住段呤瘦弱的手臂时却是轻柔小心。
“别怕。”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段暄从未有过如此慌乱地感觉。就好似如若不小心,下一刻便要失去至极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句“别怕”也不知是在安慰小药人,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段呤好像才回过神来,他怯生生地看着段暄,眼里满是愧疚。
“....族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用我的血救...沐沐的,蛊虫醒了...她很疼...我...”
段暄望着他,忽地觉得眼眶一热。那股没由来的心疼又直直地升起,硬生生地堵住了他的喉咙。
见他如此,段呤有些害怕,以为族长这般定是气极了。便低下头小声道。
“.....我....以后不会了...您别生气...药人之血....只可用于您....我没忘...我...”
“呤儿。”段暄终于缓缓地开口,“我没有生气。”
他的声音仍是有些不稳。
.....我是心疼......可这后半句终是被段暄咽了下去,藏进了心底。
半晌,他才柔声道
“你的伤口本就难愈,这样深的伤口,会使你失血过多...会....”
段暄没再说下去,只静静地看着将头埋得很低的小药人。
“我....原本没想割深...刀太钝了.....割了好半天...都没血....我...”
段呤还没说完,桐风就闯了进来。
他眯着眼望着都在屋内一角蹲着的两人。由于他看不真切,故而只宛若见着了两个团团,便有些莫名其妙地道。
“你们在干什么?”
段暄没回答桐风,他正微微移动着手掌,似乎是想更细致地为段呤疗伤。
段呤也没回答桐风。他正在担心族长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只怯生生地看着段暄。
桐风等了片刻,见都没人理自己便直直地走上前去。可由于看不清,他只得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撞来撞去。床板、桌椅都跟他以这样的方式一一打了招呼。
走近了,他才模模糊糊地发现地上好像有东西。他看不清布条,只见着一团一团血红。
“我去!哪来的血啊!怎么回事?!小孩儿你受伤了吗?!谁伤着你了?!快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
段呤好像注意到了桐风眼睛有些不对劲,且他此时又很想找些话与段暄说,便小声询问道
“族长,桐风哥哥....眼睛怎么了?”
段暄正欲回答,却被桐风抢了先。他激动极了
“我啊!我告诉你,就我追出去那个小人,他!打不过我就暗算我!给我下毒!你说说气人不气人!”
“中毒.....”
段呤有些担心地喃喃道
“....那..我....”他低头瞧了瞧自己伤口,却发现那萦绕着白雾的血痕已经不再流血了。
他好像有些失望,低下头想了想。须臾,他便轻轻地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几根血布条,小声问道
“这个.....还可以解毒吗?”
段暄望着他这样,心都要化了。他极力地克制住自己想要把小药人搂到怀里的冲动。轻轻地道
“他的毒我已经解了,无需担心。”
须臾,段暄收回手。去一旁取来药箱将段呤的伤口小心包好。
才柔声问道
“呤儿,我们出去不过一个时辰。沐沐体内的蛊毒怎会苏醒?可是出了什么事?”
“什么!!沐沐体内的蛊毒苏醒了!那她怎么样了?!”
桐风后知后觉地瞎嚷嚷道,作势就要冲出去。
段暄有些无奈,又拿他没法。眼看着桐风在屋内撞来撞去,只好道
“沐沐很好,你先静片刻。呤儿,已经用...”他顿了顿,“用血压制了蛊毒。无需担心。”
“哦!”桐风揉了揉又被撞了好几下的脑门。
“小孩儿,你真勇敢!”
他坐好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朝段呤竖起了大拇指。
可惜他看不清,从头到尾却是对着那木桌在说话。此时他正对着那木桌竖起了拇指,一脸肯定和正义。
段呤看着他,抿着嘴笑了。
那浅浅的笑容温软纯粹,淡净柔和。
段暄倒是从未见小药人笑过,他愣了愣神。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方才在问什么。
倒是段呤见段暄半晌不说话,才开口小声道
“你们...走后...约莫大半个时辰...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药香.....”
原来。段暄走后,段呤便一直乖乖地守着沐沐。直到他闻到了一阵奇怪的药香。
那药香单纯并无毒性。
这使他有些疑惑。对于毒物他是很熟悉的,故而用于解毒的药物他也知晓不少。
可这种药香,他却分辨不出,甚至陌生。
须臾,段呤发现原本安静躺着的沐沐忽地眉头紧皱。她闭着眼用双手不停地到处乱抓。而后,便开始大哭。
段呤见她这样着实慌了神,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沐沐的父母闻声赶来。见此状便赶紧扑到床边去按住沐沐的手。
她的阿娘哭着哄道
“沐沐不哭,不哭。阿娘在这儿。不哭,乖,不哭。”
段呤就这么盯着沐沐,有些出神。
关于人中蛊这样的场景他不止一次见过,也不止一次经历过。只是这般有人守于床边安慰与担忧的景象却是没有的。
他的眼中浮现的只有冰冷的地板和长老冷漠严肃的眼神。
他最初中毒时好像也是会哭的。如沐沐一般疼了会哭,会忍不住喊叫。
十二三岁时无数的日日夜夜,都是在那狭小的房间中,听着自己以及别人的哭喊□□而过的。
可他是最好的药人,他是“哑”。
段家族书中关于如何炼制“哑”不过只四字而已——“不死不药”。通俗来讲,便是只要他不死,就不能给他解药。
故而,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和无助。至使他渐渐忘记了喊叫。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不会喊叫了,即使再疼再害怕也不会出声。或只死死地咬住嘴唇,或只无声地落泪。
他就如此呆愣着,直到沐沐的阿娘扑过来抓住他的腿。
“小公子,恩公去哪儿了?!他什么回来啊!你和他同行的,你一定也会医术吧!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求求你!她还这么小,求求你!”
段呤讷讷地低下头看向沐沐的阿娘。须臾,他便在那极度悲伤的眼神中回过神来
他望向小小的沐沐,狠狠地咬了咬嘴唇。
“...好...我....我能救她...只是...可能要请你们先去屋外...”
夫妇二人一听能救,皆激动地给段呤跪下。
“多谢小恩公!多谢小恩公!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
段呤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学着段暄的样子道
“不必...言谢...你们...请先去屋外吧...”
\"好!好!快别哭了,先出去,别打扰小恩公!”
沐沐的阿爹赶紧将她那还在看着女儿哭的妻子搀了出去。
段呤看向床上那已被她父母用床被缠起双手的沐沐,低下头死死地捏了捏手指。随即便走到一旁的小木桌前拿起了一把小刀。
他没再犹豫,顺势拿过一个茶碗。紧闭双眼将那小刀在手腕上用力一划。可睁开眼却没瞧见有血液流出。
许是小刀太钝了,他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床上的沐沐越哭越大声。段呤心一横,将小刀的刀尖对着手腕中央。
死命地一戳,再向旁一拉。顿时鲜血就流了出来。
他甚至来不及害怕,只快速地将手腕置于茶碗中央,很快鲜血便将那碗盛满了。他不敢耽搁,随意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勒住伤口。便去喂沐沐喝下。
他盯着沐沐很是焦急,全然不顾左腕上已染红的布条。
药血入体,沐沐很快便平稳了呼吸。如同先前一般,安静的睡着了。
屋外的夫妇见里面没了声响便推门而入。看着自己的女儿暂时无事,便安了心,转身对着段呤不住地道谢。
段呤感觉到自手腕处不住流出的温血,他只得将手背到身后,就这衣物紧紧地捏成一团。轻轻地道
“无...无事...举手之劳...只是我有些累了...可以去休息....一下吗?”xiumb.com
“好!好!您休息!”
段呤回到小房间后,便从外衣上撕下许多布条来缠到左腕上。一条浸湿又换一条。他其实也有些害怕,勒住布条的手一直都在轻轻颤抖。
幸好段暄很快便回来了。
......
......
“奇怪的药香?!小孩儿你确定不是毒吗?”
桐风疑惑道。
“....确定....”
段呤小声道。
“应是催蛊香。药物所制,无毒。”
段暄缓缓道。
“催蛊香?!怎地还有这种香?”桐风惊道,“谁下的?!哦!该不会是那个给我下毒的小人吧!他轻功还不错,应该有时间返回来!”
段暄却不这么以为。因他口中这催蛊香其实并不普通,长老曾在授课于他时说过
“段家镜术的用途虽不被普通人所知。却并不代表所以人都不知道。传言江湖中有种香,名为催蛊香,药物所制,无毒无色。是专门压制镜术的。”
那追桐风的黑衣人显然是和宛童一伙的,既然宛童不熟知镜术,那他应该也不会熟知。
也就是会不会有第三人...一直在跟着他们?
当然,这不过是单纯的猜测而已,他并没有说出来徒增恐慌。
片刻,他轻轻地将段呤搀起。柔声道
“呤儿,你和桐风在此好好休息。我去守着沐沐,明日我们一同去阿秀婆婆家。她便是宛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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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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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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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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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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