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之前,濒临枯竭、宛如死寂的大千世界,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
因为多了几分灵气的滋润,虽然无法让这些仙宫重新飞上九天,却也多了几分神异。
仙宫殿宇本身的禁制已经被灵气激活,开始绽放出诸多霞光祥瑞之气。
一只青鸟在云端展翅飞下,小心的躲开这些宫殿释放出来的霞光。
落在地上,在一阵神光中化成了一位羽衣飘渺的白衣仙子。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大?”
青鸟双手在空中优雅的舞动,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充满了疑惑。
昨日,她一个不小心,着了那个邪神的道,被他扔进了这个空旷无边的世界里。
她前前后后飞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边界,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地方。
人界?还是魔界?
要不是大地上还有那一百多座气势雄伟的宫殿,她差点以为这里没有什么人迹了。
虽然有宫殿,可她却不敢擅自去闯。
她从那些渐渐散发着祥和之气的神殿中,感觉到很大的威慑之力。
仅仅门柱上雕刻的那些神兽,好多都是她都没有见过的。
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令青鸟不敢接近,唯恐被它们一口吃掉。
“有人?”
她忽然听到了一道异常响动的声音,距离她所在的位置虽然有些遥远,可在她耳中却是那么响亮。
几乎没有使用神咒,她就注意到了。
眼睛一亮,打起精神,重新化成神兽青鸟,循声飞了过去。
这些宫殿的上空都是禁止飞行的,这一点青鸟也是试探了好几次才发现,只能低空飞过。
穿行在高大威严的宫殿群落之间,青鸟细细的打量着,不仅啧啧称奇。
遣云宫,五明宫,光明宫,化乐宫,朱雀宫等等,每一座仙宫约高万丈,高大巍峨,富丽堂皇,而且神圣庄重。
过去是天王殿,披香殿,宝光殿,灵官殿,接引殿等一大批神殿,同样金碧辉煌,飞檐斗拱,气势磅礴。
青鸟明锐的察觉到这些宫殿大门上所蕴含的恐怖力量,贸然碰上去,绝对会死的,哪怕她已经是一位真神。
一一避开这些宫殿释放出的禁制和霞光,以最快的速度穿行而过。
这般雄伟壮观的宫殿,哪怕是神界都没有的,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西王母到底在不在这里?
还有哪个邪神到底是什么来路?
她一边暗地里思忖着,一边扇动翅膀,一路飞了过去。
须臾之后,落在了东方大地的一座金山上。
确确实实的一座金山,金光璀璨,当然,青鸟对这些凡间之物不感兴趣。
在东方的一座最高处的山巅上,一座金色的宫殿笼罩在巨大的五彩日冕光轮之中,宛如东升的太阳一般,金光夺目,不可直视。
“太阳宫!”
青鸟施展神咒才得以看清,太阳宫三道先天神文形成的匾额高挂在正门上。
在树立着十二天干神柱的大门前,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的伸了出来。
她一头海蓝色头发在头顶结成包包小发髻,绾着发髻的玉簪上吊着一只白玉雕刻而成的小贝壳。
粉嫩嫩的小脸蛋上透着几分可爱的婴儿肥,一双温碧色的眼睛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年纪只有五六岁大小,穿着一身娇俏玲珑的绡纱粉裙。
青鸟注意到她腰间挂着一道青玉篆刻而成的玉牌,顿时明白,这就是通行令牌一类的东西了。
“月儿姐姐,娘娘已经走了,我们赶紧走。”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掺杂着含糊不清的小奶音。
另一个小脑袋也伸了出来,年纪大概十一二岁,和精卫一般大小。
一身简单的黄色短裙,结着圆月发髻,面容精致,长相甜美,温柔可爱。
一双纯净无瑕的眸子,宛如月亮一般皎洁。
眼波流转,还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狡黠之色。
比起精卫的心事重重,她的脸上更多的是属于少女的天真活泼,赤子之心。
想起精卫,青鸟深深叹了口气。
那个孩子本来也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成长,可现实,却让她背负和承担了许多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泠音妹妹,赶紧跑,我们去瑶池。”
月儿拉起少女的手,从大殿中跑了出来,双手掐了个印诀,腰间的玉佩绽放出一道光芒。
面前的空间也随之扭曲,形成一道圆形的空间之门,两个少女嬉笑着,拉着手跑了进去。
听到瑶池二字,青鸟心里一动,来不及细想,化成一道青光也飞了进去。
广寒宫中,在一片星辰天空下,一座三丈高的玉台矗立在星辰中央,阴阳家大司命带着九名月宗的少女跪坐在台下,侍候着台上的两人。
焱妃和月神相对而坐,前者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后者高贵典雅,清冷孤傲。
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银白色的月华轮悬浮在广寒宫里,如明月一般,将太阳宫外面的一切,照的清清楚楚。
“一只青鸟?”
月神跪坐在温玉席塌上,浅紫色的长发从两侧垂下,外披浅蓝色的霓裳宫衣,高挑的身材比起对面的焱妃丝毫不弱。
海蓝色的广袖长裙从两肩向下延伸,在腰间束起,腰肢盈盈一握,俯仰之间,形成一道美妙的弧度。
她玉指捏着一颗棋子,眼纱后的美目中若有所思。
古籍中记载的青鸟,西王母的信使?
“有何稀奇?更离谱的事情你不是都见识过吗?”
焱妃丝毫不担心,夫君既然将她放了进来,自然不会让她行凶伤人。
“你对他真是放心啊,不会又是你的一位好妹妹吧?”
月神红唇轻启,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嘲讽着焱妃。
“那又如何?有些人想做,人家还不要呢!”
焱妃只是秀眉一挑,不轻不重的回敬了一句。
大司命默默的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幽怨来。
原本修炼阴阳血手印而形成的犹如火焰般的赤红色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显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
这是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到的,到底为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想起上次去瑶池百花园见少司命的时候,她的一路所见所闻,她心里就有些不平衡。
她也是阴阳家的司命啊,凭什么两个人的待遇差别这么大?
“阴阳轮转,生死轮回,男欢女爱,不过区区尘埃,你以为我会在意?”
月神捻棋的手一顿,然后玉指一弹,狠狠的落在棋盘上,将黑子的大龙截断。
焱妃看着恼羞成怒的妹妹,忍不住抿嘴一笑,将手里仅剩的几颗棋子扔在棋盘上,算是认输了。
“你啊,从小就心高气傲,事事都要与我争,又事事被我压了一头。”
“到了今天,我还是胜你一筹。”
“靠男人?”月神口不服,心也不服,反问了一句。
“靠男人也是一种本事。”焱妃回答的理直气壮,月神无言以对。
“当然,我不介意将他分一分给你。”
焱妃忽然探过身来,在月神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为什么?”
月神并没有吃惊、羞涩,只是有些不解。
一向同样心高气傲的姐姐,竟会舍得将她的男人分一份给她?
“绯月,我们阴阳家的女人非同一般,凡俗尘世的规矩对我们而言无足轻重。”
“就像你说的,区区男女之情,男欢女爱,又算得了什么?”
“在漫长的岁月光阴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能坚持多久?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十万年?还是一百万年?”
“能一起跨过岁月,走到最后,真正站在他身边的人,永远都是志同道合的求道伴侣。”
“男欢女爱,到了最后,都不过是岁月的浮云罢了。”
这一刻,焱妃无比的清醒,月神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一向高傲的姐姐。
她依旧是那个阴阳家五百年以来才情第一的东君,而不仅仅只是东方九的附庸。
“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他身边有多少女人,因为能陪他走到最后的,只有我东君焱妃!”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不介意有你一个,不然的话,那太无趣了。”
焱妃笑眯眯说道,那眉宇间的狡黠与月儿不谋而合,令月神一度失神。
“可是,他似乎很在乎,不然,就不会将自己一分为二了。”
月神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这个秘密早在她之前就默默观察了很久。
自从阴阳家星辰大殿中,东方九与东皇阁下交过手之后,东皇阁下就慢慢的变了,变得让她都感到陌生。
尤其是东君生下月儿后,这种变化,尤为明显。
他对月儿的宠爱,就不像个陌生人的反应,好似他才是月儿的亲生父亲一般。
最终东海一战后,月神就彻底明白,东方九早在不知不觉中,用了某种方法,取代了阴阳家的掌教东皇太一。
“我也知道,他将自己的天人二身分割了出来,那无所谓。”
“不过……”
焱妃说着,忽然一阵咬牙切齿,目光恨恨。
“兜率宫的那个小丫头片子晓梦,竟然也跟我打着同样的主意。”
“别以为整天一副太上忘情的模样,就想骗过我?还想和我争?哼!”
“其他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个死鬼在家的时候,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往他身边凑。”
“他一走,立马就缩回阁楼修炼,一份时间恨不得当成两份用。”
“还有第一重天那几个,女药仙,女管仲,哼哼!”
焱妃一时冷笑,又一时咬牙切齿,就像深闺怨妇一般。
刚才孤高清傲的阴阳家东君形象荡然无存。
月神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孤傲,一样的心口不一。
她知道,在这位姐姐心里,其实还是很在乎的,却非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来安慰自己。
“你还是在乎他。”月神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她。
“对,我在乎他。”
“毕竟现在的我,还只是一个人,而不是神。”
焱妃毫不掩饰的承认了这一点,现在的她如何不在乎?
“所以,我日后打算,也将自己一分为二,道我之身为东君,本我之身为绯烟。”
“因为我不知道,这种在乎会不会在千万年的光阴里消磨殆尽,最后变成了相互扶持,相互依存的道侣。”
“道是无情却有情,道是有情却无情。”
“他的修为已经越发高深了,这一次回来,可能就已经成仙了。”
“而我,至今都还在半仙的境界里蹉跎,这不是个好现象。”焱妃幽幽叹了口气。
“你担心自己会追不上他的脚步?被他抛弃?”
月神漫不经心的丢下手里的白子,看着这位心高气傲的姐姐头一回有了些沮丧的情绪。
“抛弃不至于,只是会被他甩在身后的,我想站在他身边,而不是躲在他身后。”
“就像现在这样,被他保护在太阳宫里,像一只金丝雀一样养着。”
“我想出去历练了,等他这次回来,帮我寻一个世界,我需要进一步的磨练。”
“其他人估计都是这么想的,谁也不想当一个附庸。”
“秦之后,有刘汉治世,流传有一句话,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虽说我们永远也不会老,可能后面也不会死,但是谁都不想这么荒废时间。”
“绯月,你也一样,等他这次回来,你也一起出去历练,一直到得道成仙为止。”
“至于以后,就再说吧。”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有些感慨,只能茫然叹了口气。
“罢了,不想了,一切交予未来吧!”琇書蛧
月神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拒绝。
仰着清冷白皙的侧脸,怔怔的凝望着月华轮中重新浮现出来的星象而出神。
得道成仙,历练,东方九,夫君,道侣……
想起东方九那俊美若天神一般的面容,令万年寒冰都消融的温和笑容,月神心里一动。
如果是他的话,不是不可以……
她月神,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的夫君,也必须是那个有资格站在最高处的人。
慢慢想着,在她眼中,月华轮中浮现出来的星象不知何时变成了东方九那带着笑意的面容。
月神清亮的眸子隐藏在朦胧的云纹眼纱后面,渐渐模糊,再难看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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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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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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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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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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