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泠愣了一下。
她没听错吧?
有那样的父母,生来就有严重的先天性疾病。不说全世界了,这估计连普通的运气等级都算不上。
拿放在一边的湿巾把手擦干净,她撩起他前额碎发,探了探温度。
也不是很热啊,应该没中暑。
被她右手覆住额头的淩白乖乖靠在藤椅上不动,只有露出的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静静看着她,间或眨一下,带出交错的光影。
本来长得就好看,配上这么个表情和姿态…
怪惹人怜的。
手指往上,柏泠在他的发顶揉了揉:“最幸运的人过两周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c市大剧院。”
收回手,她从藤椅上站起身,示意淩白跟上。
客厅的电视机柜上有一个竹编的小篮子,里边分类放着已经拆开的信件。
抽出一张有些厚度的信件,柏泠拿出里面包着红色外壳,外刻烫金大字的一份邀请函和几张附纸递给他。
淩白一边接过一边问她:“就咱俩吗?”
“当然…不是。”
邀请函上边写的是可以携带三位以内家属,但苏父昨天看到这封信件之后就兴冲冲地去联系了工作人员,好不容易多拿了几个名额下来。别说三位,连苏晓到时候都要从丹麦飞回来参加。琇書蛧
淩白这个名额还是她提前和苏父说好才定下来的。
看了眼邀请函内的信息,他挑了下眉:“这个啊,行。”
柏泠忽视他意味深长的语气,拿回信件放回竹篮:“那到时候叫你一起。”
这个时间就这么巧和他生日重合也没办法,对方是政府大型正规活动,又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改。
她都要上电视被发官方认证好人卡了,不也没说什么。
不过这话也只能她心里调侃一下,说出去估计要被批评占了便宜还卖乖。
毕竟她这个政府评选的c市年度好人名额公示之后,不仅两个基金会得到不少曝光率,连苏家的股票都小飞了几天。
两人看完邀请函之后接着去花房。淩白坐了一会就被电话叫回去办公,柏泠继续完成那幅画。
一直到晚上苏家饭桌聊到宋家这个事儿,她才想到她下午没来得及问的事情。
苏老爷子端着半杯杨梅酒,眼睛半眯着和他们慢慢说:“淩老头在我跟前乐呵一下午,就差去放个万响鞭炮了。”
“我也想,市里不能放,不然咱把老宅借给他庆祝?”苏父提议。
噔
苏老爷子把酒杯磕在桌上,佯怒:“园林放鞭炮,亏你想得出来!我那几棵树叶子还不够几响就都炸没了!”
“我就这么说说嘛,”苏父忙端过酒壶给老爷子满上,“顾着淩白他妈情绪,怎么也得收着乐啊。”
柏泠在一边抓紧吃饭,没参与话题。
吃完回房间换衣服准备锻炼的时候,她才给淩白发消息。
阿姨知道宋旗出事吗?
收到的回复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可以说是相反。
知道,我告诉她的。
没瞒着啊?
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她还没把新的消息发出去,那边就拨了电话过来。
淩白那边的背景音有点吵闹,有阿柴响亮的汪呜和整齐划一的蝉鸣,衬得他的声音有点低沉。
“明天我和她一起去看宋旗。”
柏泠趁着淩白看不见,狠狠蹙了下眉。
一听就是凌母要求的,他才不会主动去看那个垃圾。
好像听见她的腹诽,淩白接着就是解释:“治疗二十年了怎么也有点成效,这次估计是最后一面,她说要去断个念想。外公不放心,担心她精神状态,我替他看着。”
行吧…
希望会是好结果。
挂断电话,柏泠起身拉开书桌下的抽屉,把里面上次凌母藏在包里拿给她的东西重新搬出来。
生日要送什么,她隐约有点想法了。
……
第二天一早,趁着日头还不是很晒,淩白带着凌母往医院去。
宋旗这次中风复发病情严重,直接办了个长期住院套餐。
宋闫和宋母都在待开庭审判,淩白的户口又在淩家,他现在和孤家寡人没什么两样,连缴费都是公司的助理掏了兜来代付。
所有人都知道宋旗是个日薄西山的状态,连带着宋家也是。病房外边的保镖嘻嘻哈哈小声说笑,病房内的护工也偷摸着玩手机。
看见淩白和凌母,这些人全都一激灵站好,表情忐忑。
“您来看宋总?里边、里边请!”
淩白朝他们点点头:“辛苦了。”
把门拉开,他一手虚护在拘束的凌母后背,带她走进病房。
护工十分有眼色地钻出去,给他们留出私人空间。
病床上的宋旗被平放在纯白色的被褥里,只有一个头露在外边,因为中风典型症状,看起来只有一只眼睁着,嘴角也是一边正常一边歪斜,还有口水像脓一样往下流。
为了方便治疗,原来的头发也被剃短,露出完全花白的发根和黄斑。
听见房门关合动静之后他努力调动五官往前看,让原本五分的扭曲也变成十分。
连最近几个月还见过宋旗的淩白都有点认不出来,更别说是二十年没见的凌母。
她表情怔松,眼里有泪水逐渐漫上来遮住情绪。
嘴唇颤抖,像有千言万语想说。
淩白垂下眼睫,往旁边走了两步,做好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的准备。
没想到他刚刚站定,凌母就转身往外跑。
背影风一样地消失在没关合的病房门前。
心一瞬间跳到嗓子眼,他几步匆匆追出去,紧张地左右张望几个来回才注意到就在门口靠在墙边,正用手背抹拭眼泪的凌母。
深呼吸把情绪平复,沉默几秒后他走上前,拿出手帕递过去。
凌母抽噎几下,接过手帕捂在脸上,呜呜地哭出声,肩膀抖得厉害。
像是因为小事离家出走的小孩儿,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明白家的温暖与珍贵。
淩白看着这个在他生命中缺席但又确实存在的母亲,叹了口气。
半晌,他抬起手臂,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作安慰。
和原谅无关,只是不在意。
他心里缺失的部分已经被填满,他不再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也就不会再受到任何影响。
只是可惜。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他这么幸运,可以一次就遇到对的人。
……
苏家。
等待一个上午,柏泠终于在午饭前接到淩白的电话。
“那阿姨是想开了?”
“嗯。”淩白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约了心理医生明天复查,应该会有个好结果。”
“那就好。”
精神类疾病很多情况下,药物治疗只能治标,根本上还是得靠患者本身心理调节。
听淩白的描述,凌母心结是真的完全解开,都不管宋旗死活了。
这样的话…
柏泠打开手机,点击微博,编辑,发布,一分钟内完成
柏泠:无需关注,转发点赞此条微博,8月27日晚六点通过微博抽奖平台抽10个10000元现金,c市一套两百平的房,一辆卡宴。图片链接链接
发完微博,她点进个人页面里的创作中心对这条微博进行抽奖设置。
等设置完成出来,再刷新一下页面,已经显示有数百条评论和千赞。
没看评论,她犹豫了一下又重新点进设置,充了点钱开了个用户高级过滤。
虽说那个房子是别的开发商免费送给苏家,一直闲置没什么用上回凑数给她当奖励的,卡宴也是车库垫底放了两年没人开的,但也不能便宜脚本抽奖机器人。
再刷新一下,评论已经过两千。
柏泠点开随便翻了翻。
啊啊啊看我刷到了什么!姐姐的新微博!
姐姐最近还好吗!康复完成了吗,能不能在月底的典礼直播看见姐姐呀!
cp粉卑微提问:姐姐最近手牵得还紧吗?
姐姐抽我抽我!我是老粉了!
……
没有一条是她想看到的。
这么快也不可能有人能点开图片和链接浏览完,果然还是要再等等。
正好到饭点,她吃完午饭应该就正合适。
苏父苏母去公司上班,苏赫出差去外地,餐桌上只有她,苏皎皎和苏遒,还有最近已经搬过来住在一楼的苏老爷子。
柏泠刚刚在桌边坐好,从楼上冲下来的苏皎皎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姐姐!我能不能转发你微博也加个抽奖!”
苏皎皎和苏晓天天网上冲浪,对她动态格外关注,这么快知道也不奇怪。
柏泠随口问:“你要抽什么?”
“抽我那辆帕加尼叭!”苏皎皎兴冲冲地,说完又后悔,“不行,那辆和你的是一对,我记得我名下有几栋房子来着,挑个最小的吧…”
“你抽点钱就行了,嫌少就抽点美妆用品之类,别加那么大的,小心封号。”
“那我抽两个包,再加个钻戒。”
苏皎皎盘算一下,转发柏泠的微博又往上加了两个奢侈品皮包和一枚只戴了两次的钻戒。
一桌的苏老爷子听着云里雾里。
微博他知道,抽奖他知道,怎么合在一块他就听不懂了呢。
柏泠看出苏老爷子的不解,简单解释:“就是利用抽奖在公众平台上扩大一些信息的传播范围。”
“那你们要传播什么,用得着抽这么多东西?”
苏老爷子是乘着时代东风白手起家的,平常吃喝用度或者给小辈花也不心疼,但白送大几百万的东西,甚至几千万的房还是有点不能理解。
也是看在苏皎皎抽的不多,柏泠本来就是苏家欠她的,最近给苏家带来的收益还远远超过这个数。
要是苏晓这个暂时还是啃老的这么来,他现在一拐杖都敲上去了。
柏泠点开她那条微博里附上的链接,贴心地把手机屏幕横放,调大字体给没戴老花镜的苏老爷子看。
“就这两条信息。”
苏老爷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一个小弧度,眼角皱纹也挤出来。
咳了两声,他拿出他的大屏幕老人机,在屏幕上手写划拉了好一会。
“刚刚给你爸发了条消息,转五百万给你,留一半花,等这个结果一出,你发个新微博再抽一半。”
“……”
柏泠捏着刚刚收到到账短信提示的手机,看着上边苏父发来的消息,有点点后悔。
苏父:五百万是爷爷的,剩下五百万是爸的啊。
这加在一块,就算和苏家的财产数量比起来还差得远,连这两天的净赚利都够不上,也不是个小数目。
她很怀疑,这个奖数目一加,那条微博会不会被以避税名义举报。
算了,就维持现在的情况,剩下的钱之后再说。
吃完饭,柏泠陪下个月就要开始上幼儿园的苏遒练习写阿拉伯数字。
“这个是9。”
“那这个呢?”
“这个是6。”
“噢。”
苏遒乖乖低下头,用像个小圆球的手攥着笔对“9”描了好几遍。
然后自信满满地盖住画本,让她检验。
“来,写9。”
苏遒在本子上写了个“9”,虽然有点歪歪扭扭,但也算过关。
“那6呢?”
苏遒攥着笔的手不动,费力地用小脑瓜想了一会。
就在柏泠以为他又忘记了,正准备教他时,他站起来,吧嗒吧嗒走到小桌板的对面,握着笔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9”。
然后又吧嗒吧嗒走回来,对着纸上的数字咧出一口小白牙:“niu!”
“是liu,哎不对这个写法是九,你要正着写…”
在纠正发音和纠正写法中来回摇摆,柏泠对上苏遒睁得溜圆,写满问号的双眼,无奈扶额。
辅导小孩写作业和学习,堪称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之一。
她好想把自己的系统借给他。
又教了几遍,她决定暂时把这个事情搁置。
放过自己也放过可爱的球球,一切交给伟大的人民教师。
午休前,她点开微博查看那条抽奖信息。
因为奖项金额的巨大和抽奖方式的简单,转发和点赞量都已经达到三十万,评论也有五万多。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评论区终于消化了她这条抽奖博想传达的信息。
宋家全员恶人待开庭?抽奖时间即开庭时间,这是要喜大普奔啊!
这两个案件都是当庭宣判吗?直接就是庆祝了?开心开心
富婆.软饭.饿饿求抱抱
姐姐之前车祸加害人被判都没有抽奖,这次的宋家被捕就抽奖,这意味着什么!表面含义是传递案件信息,内在含义是为淩白出气呀是糖!是糖啊!!!爱心爱心
谢谢楼上的姐妹,磕到了磕到了流泪
“……”
柏泠再次被cp粉的语文素养震惊。
信息消化是消化,倒也不必阅读理解满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临近完结所以卡文很严重,写一万有六千都是废稿,辛苦大家等更了,发完这更继续去码,争取早点写完。
谢谢所有追文的宝贝们,爱大家!
谢谢k打卡成功呀,啾咪的小地雷!
谢谢是夏尔不是苏尔hhh这进度是不是有点飞快,十安谢谢宝贝,啵啵,小白想睡觉分得清,另一个会变色的小白很高冷,没有上微博,微博的那个是你,洛广陵.苏家众人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瑞奇呀阿柴:握爪!的营养液!
感谢在2020091019:30:412020091220:5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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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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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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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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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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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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