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
有人在叫她,声音耳熟,离得很近,又好像很远。周黎皱眉,烦躁地捂着耳朵,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让她安静,还是有人跟她到了地府?不想她安生。
周黎带着烦躁和困惑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但是地方很熟悉,好像……好像是她家,年少时的家。
她摇摇头,不可能,在做梦吧!用力的揉揉眼睛,眼前清晰,一切都是既熟悉又陌生。
她愣在那里,不敢相信,半响才缓过神来。粉刷的白墙有些年头,已经变成暗黄色,上面还有道道划痕,一抬眼又看见漆黑的瓦片,还有两处小窟窿,这是没来得及修缮,房梁上面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生锈的窗户也没有玻璃,只是用纸糊了一层,风一吹,哗哗响。
屋里的物件早在她家盖新房时就扔了,现在又出现在眼前,她伸手摸了摸,很真实的感觉。家里穷,这木桌和凳子都是她外公做的,好些年了,她妈擦桌子总是用力擦,导致这桌子都泛白。桌上还有一个茶缸,上面印了双喜字,长年累月的,字都磨花了,缸底磕磕碰碰,都掉漆。
还有那个破旧的自行车,也躺在角落里,那是她上学时偶尔会骑的。
看到这些,她眼眶不自觉的含着泪,愣在那里好半天,一动不动。Χiυmъ.cοΜ
“小黎……”屋外熟悉的声音又喊了一声,这次明显的急切。
周黎有些恍惚,她知道这声音是谁了,这是她妈妈刘秀琴的声音,她摸了一把眼角,有些期盼又有些害怕的走出去。
她家院子两边都种了枣树,前面还种了一排桔子树,刘秀琴正坐在枣树底下,拿着草帽扇着,又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擦额头的汗。
她的脚边放着一捆干树枝,遥想那时候她家烧不起煤,只能用柴火,她妈妈有空就去后山捆一捆回来,现在……
“你这孩子,叫了你几声都没应,想让你倒杯水来。”刘秀琴说着指责的话,脸上却是笑脸。
周黎愣在那里没吭声,这是她妈妈年轻的时候,头发还没白,皮肤虽然黑了点,但是光滑没皱纹,身体也很健朗。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会痛,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重生了,回到了少年时,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几岁?
“想什么呢?”
周黎回过神来,激动又害怕,连忙转身回到屋内,拿起桌上的茶缸往外走。
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把手里的茶缸递过去,看着刘秀琴喝完。
此时是正午,阳光毒辣,晒在人身上火辣辣的,刘秀琴一口气喝完,擦擦嘴角。
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刘秀琴笑了起来,“写作业写哭了?你弟妹写作业还没哭呢!”
“没。”说完就往屋里走。
她走得极快,她要弄清楚现在到底是哪一年?
桌上放着课本,是初二下学期的语文书,现在是夏天,那么就是暑假,下半年上初三,那她现在是十五岁。
为了确定,她跑到房间看了看日历,没错了。
她重生了,十五岁,一九九五年的夏天。
周黎捂着脸喜极而泣,还在上学,还没嫁人,一切都来得及,她的的人生可以重来,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又急忙跑出去,刘秀琴还坐在树底下歇息,她停下来,一把抱住她,这真实感觉又多了一分,周黎声音哽咽,饱含思念地喊了一声:“妈……”
刘秀琴笑呵呵地,还以为她又是因为作业的事才这样,“撒娇也没用,作业还是要做的。”
说完把她推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后山还有一捆,我去背回来,要是过几天下雨,都没柴。”
“快去写作业,过几天开学了。”
开学了,开学。
她的脑海重复这句话,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我爸呢?”
刘秀琴收敛笑容,有些迟疑,略微沉重地回她,“去你外婆家了。”说完戴好草帽,往后山走去。
周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思沉重,她当然知道她爸去外婆家做什么。以前,一到开学前几天她爸都会去外婆家借钱,因为上学没学费,只能先借,等卖了粮食,有钱了再还,以前不懂他们的心情,现在想想,爸妈心里应该焦虑又自责吧!
她握紧拳头,走回屋内,她的房间没变,一张木板床,是她和小妹一起睡的,还有一张陈旧的木桌,又当学习桌又当梳妆台,还有两把凳子,除了这些再无其他,只是零碎的放了几个坛子,里面是腌的咸菜,没菜吃的时候,拿出来下饭的。
她走到桌边,摸着桌上的划痕,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她坐在凳子上,想起重生前的最后一刻。
那天,空气沉闷,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周黎胎大难产,她躺在医院手术室,捂着高耸地肚子,疼痛难忍,微微侧头,从门缝中看见走廊上的情况。
她妈刘秀琴正和她婆婆拉扯在一起,流着泪,喊得撕心裂肺。
“你们想害死我女儿,再不刨腹产就来不及了。”
“算命的说了,还没到时间,生个孩子能有什么事?都要过这一朝的,儿子,拉住他们,不能签字。”那个男人就那么听他妈的话,拦住她的爸妈,不让签字,他们带的亲戚也死命的拦着。
她爸因为在工地干活,从二楼摔下了去,摔断了腿,从此坐在轮椅上。现在他坐在轮椅上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那个男人气急了一踢,把轮椅踢翻,她爸哭着爬过去,抱住他的腿,用拳头打他的腿。
“老天呀……”
“生个孩子又不是什么大事,谁没生过,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就是,算命的都说了,没到吉时,不能生,对我家不吉利。”
她听着那些话,留下泪水,抬起腿想起身自己签字,却没有力气,试了几次,都起不来。
旁边的护士拿着麻醉针,咬着唇,跺跺脚,有些怒意的走出去,“医生,怎么办?”
“拿来,我自己签,护士。”她忍着痛喊了一声,没有反应,外面的声音太大了,护士没听见。
医生急得拍腿,“快点吧,别再争啦。”
“哎哟,怎么摊上这么个人家。”医生急得直冒汗。
她听着那些话语,一遍遍的喊着门外的人,“医生,护士。”
“医生,医生,护士……”周黎感觉胸口越来越闷,快要喘不过气来,声音也越来越小。
她看着窗外的雨,眼前渐渐模糊。
“医生,孕妇不行了。”护士一推开门,便大声喊起来。
“小黎啊……”
这是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撕心裂肺,充满悲伤。
呼。
她深呼一口气,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擦擦脸颊的泪,内心坚定,不会了,不会再有这种事。
她的人生要重新开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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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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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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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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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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