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灵兽昼伏夜出,闹出一点动静就会波及到其他浅眠的野兽,接着就折腾到深夜。
长砚峰值班守夜的弟子安抚完笼内的灵兽,一回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李原北,连忙行礼:“李长老。”
深色衣袍的长老淡淡地应下,问道:“最近还有灵兽暴动吗?”
那名弟子仔细回想了,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次数不多,在弟子最近守夜时发生过两次。”
“嗯。”李原北面无表情,深色淡淡,只是眉间的皱纹很深,总让人感觉阴郁。
他又问:“如今灵兽数量有无变化?”
“前些日子,长川峰颜借调走雪影兽七头,长碧峰之前借调的妙音鸟还未归还……”那弟子觑着他的脸色,道:“现如今走兽有二百三十一头,灵鸟还有四百七十羽。”
李原北皱眉:“催他们早日归还。”
“往后若再有人来长砚峰借灵兽,一律拒绝。”
那弟子神色纠结,道:“可……可那都是长老来借的……”
李原北拉下脸,道:“我会跟他们说,其余人来借不理就是了。”
那弟子只好点头应下:“是,长老。”
.
李原北神色匆匆地来到晖日堂前,正要敲门,忽然被拦下:“李师兄?这么晚了你来这做什么?”
他回头看去,见一身锦袍的颜离正站在台阶下。
“我来问陆师兄一些事,”他道,“你怎么也来了?”
颜离叹气,上前道:“陆师兄他……”
他压低了声音,道:“六博棋和算天衍使用了太多,我让他早早歇息了。”
李原北闻言,震惊不已,压低了声音吼道:“他不要命了吗?!”
颜离连忙将他拉走,他回头看着晖日堂内昏黄的灯光,无奈道:“你也知道,紫鸢她也去了云渡之境……如今各门派都联系不上去秘境历练的弟子,又都找了上来求陆师兄卜卦他们是生是死。”
“他心中也焦急,给其他门派卜卦时,也都要再算算紫鸢他们的情况……”
“他真是……”李原北无言,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次前去云渡之境的弟子,几乎都是高阶和精英弟子;更何况陆紫鸢是陆梦生唯一的亲人了,自然要比他们跟弟子之间的感情更深。
但像这种生死未卜的天机,陆梦生如今每算一卦,都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可眼下的情况也无可奈何,李原北揉了揉额头,问道:“有什么消息了吗?”
颜离摇了摇头,道:“陆师兄倒没说什么,可一听说天衍门的魂灯灭了几盏,他就又坐立不安起来。”
“三日前钟师姐发现他又在卜卦,气急不已,收了他的棋盘,要我每日来看着他。”
李原北沉默了一会,问:“真是没办法了吗?”
颜离神色凝重,缓缓地摇头:“我们进不去,他们出不来……陆师兄只能窥见生死,其余的,也左右不了。”
两人顿时都沉默了起来。
“吱呀——”一声,晖日堂的门被推开了。
陆梦生拢着外衣,神色倦怠:“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
夜风微凉,他的声音掩不住的沙哑和苍老,惊地二人猛然回身。
李原北一惊,修道之人早不同于凡人那般注重时间,他已数月不见陆师兄了,倒不觉时间之久,可没想到陆梦生如今竟然是满头白发!
他心中酸涩不已:“陆师兄……”
陆梦生看他一眼,没有作答,依靠在门框边,疲惫道:“都早些回去,扰的我睡不着觉。”
颜离欲言又止,先辞去了。
临走前他对李原北使了个眼色,却不见李原北回应,仍是在晖日堂前站着。
陆梦生面无表情,回身要关门,又顿住了:“进来,我有话问你。”
李原北走进晖日堂内,发现内里的家具布置,还如同三百前年一模一样。
“你知不知道,我叫你来,是问什么。”
李原北道:“不知。”
“跪下!”
陆梦生猛然掷下茶盏,茶水混着瓷杯碎片摔了一地。
膝盖下正好有一片碎片,李原北直直地跪下,垂首不语。
陆梦生冷漠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拽起他的胳膊,掀起衣袖,露出斑驳的伤口。
陆梦生苍老的声音响起:“灵兽被魔气侵体,为何不报?”
李原北咬牙不语。
“你的灵兽,那只朱雀,”陆梦生忽然道,“已经死了不少年了,快涅槃了吧。”
李原北猝然抬头,惶惶地睁大了眼:“如今还不能他们是魔气入体,只是暴动频繁……”
“频繁?”陆梦生冷笑道:“若不是我心系青衡山算了一卜,竟不知我门派还有魔气!”
他闭上眼,就是长砚峰无数的灵兽身上的黑气,缠绕着他夜不能寐。
“李原北!”陆梦生怒火攻心,道:“他们只是灵兽!你若现在处置了它们……”
“只是灵兽?”
李原北重复道:“只是灵兽?”
陆梦生一顿,他知自己一时焦躁口不择言了,声音降下去不少:“它们已经染上魔气了……”
“陆师兄,”李原北打断他的话:“我入山门已有三百年,我修道不得其法,后来若不是朱雀,我也不能到化神期,”Χiυmъ.cοΜ
“世人对灵兽皆是不屑,提起‘驭兽’二字也是笑谈,”李原北只觉自己脑中发热,压在心中数年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我与你们同门总共三百年,虽不同师,但又同共事一百余年,我自知你们对我无甚偏见——”
“可青衡山其他峰弟子,或修真界其他门派,提起我长砚峰哪不是嘲讽?!”
李原北抬眼看着陆梦生苍老的面容,逐渐冷静下来:“陆师兄,灵兽被魔气入体的严重性我明白……”
他的声音带着恳求:“我定会查清楚魔气的源头,你给我些时间,等朱雀涅槃回来,我定能……”
“好了,”陆梦生背依着八仙椅,疲惫不堪的模样,“你要明白,魔修最近蠢蠢欲动。灵兽被魔气侵体这件事,若被他人知道,定要青衡山一个说法……”
“原北,到时候我保不住你。”
膝盖的疼痛一阵阵地传来,李原北低声道:“我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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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魔入神》:
“……‘那是什么灵兽,羽毛这么好看?’
‘那是妙音鸟,钟长老从长砚峰借来陪我们修习乐理的。’
几个长碧峰的女修背着长琴与琵琶,围在梧桐树下看。
她们口中的灵鸟温顺地停留在树梢上,歌声婉转空灵,引得付遥夜抬头去看。
‘妙音鸟?’
见他有些好奇,陆紫鸢抿嘴一笑,道:‘它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
付遥夜点头,他以前在佛教典籍内看见过妙音鸟,只以为是存在传说中,没想到真的有。
陆紫鸢道:‘那是李长老培育出来的灵鸟啦,因为叫声很好听,又善通乐理,就借佛教的称呼叫它们了。’
付遥夜看着妙音鸟色彩素淡雅致的羽毛,点头道:‘的确很适合。’
陆紫鸢道:‘是吧,李长老可厉害了,长砚峰的灵兽都经他驯养……’
似乎因为女孩子心性善良,都很喜欢灵兽,陆紫鸢滔滔不绝地说起长砚峰的各种灵兽来。
付遥夜只在大会上遥遥地见过一眼那位修习驭兽的李长老,想来也是位心性善良的修道者吧。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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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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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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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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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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