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姐垂丧着脑袋,撅着嘴,她很不高兴了,在江南的时候,多好,母亲从未这般对她严苛,如今到了京城,一切都变了,什么都要求她最好。
程子墨亲自将皇帝送上马车,吩咐侍卫们一定要将皇帝平安的送回宫。对于皇帝为何今晚到平昭公主府来见顾廷菲一家人,程子墨也说不清,莫不是在宫里受委屈了?程太后毕竟是大公主的生母,皇帝的嫡母,对于皇帝不可能当做亲子般疼爱。
尤其程子墨教导过皇帝,知道他是个有心事的人。李太后对皇帝那是恨之入骨,一直都将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李太后的小皇子没了,而皇帝却好好的活下来,还得到了原本属于李太后皇子的皇位。程子墨收敛起心思,搂着顾廷菲入睡,明日他一早就要入宫去准备晚上的宫宴了。
黄姨娘初二便给周兰蝶敬茶,已经正式入门,成为李平的姨娘了。周兰蝶也没有苛刻她,赏赐了两匹上等的绸缎和三件头饰,便让她退下了,叮嘱她好生伺候李平,争取早些为李平开枝散叶。
黄欣然含羞的接下回院子了。周兰蝶继续看着她的账本,嬷嬷着急的不行,她恨不得能打醒周兰蝶,她可是李平的正妻,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何必对一个妾室那么好,应该拿出当家主母该有的威严来。这几日想必嬷嬷也憋得难受了,放下手中的账本,周兰蝶轻看着嬷嬷,道:“有什么话,嬷嬷尽管说。”琇書蛧
既然周兰蝶问起了,那嬷嬷就开说了:“夫人,您何必对她狐媚子摆好脸色。就算她是将军嫂嫂的妹妹又能如何,您可是将军明媒正娶的正妻,将军受了老爷的恩惠,就应该善待夫人才是。夫人,您也是的,得想法子笼络住将军的心才行,嬷嬷只希望能早日看到夫人怀上身孕,生下嫡长子,在将军府站稳脚跟。”
姑娘家出嫁,成了新妇,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子嗣,早些诞下嫡长子,才能地位稳固,俗话说的好,母以子贵,便是这个道理。李平府上只有周兰蝶这个正妻和新纳进门的黄姨娘两个女人罢了,后院很干净,再者李平没有父母高堂在世,周兰蝶一进门便是当家主母,上面没人压着,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周兰蝶淡淡的看着嬷嬷,知道她的好心,为了她能在将军府更加长远。
殊不知周兰蝶自有打算,拉着嬷嬷的手坐在身边,轻声道:“嬷嬷,你应该知道我不屑去做这些争宠的事。你也瞧见了,能有几个男人跟父亲一般,守着自己的正妻过一辈子。母亲早逝了,父亲执意不肯续弦,族中的长辈们再催促他也没用,他意志坚定,能有几日能向他这般对母亲一往情深。
嬷嬷,在这大宅门里生存,没有真心,能过就行了。今日我也跟你说白了,我只管做好我的将军夫人便是。你也别替我操心,大不了我们就离开这,我还有周家的生意,不会累着自己。”投入嬷嬷的怀里,闭上眼睛能感觉到有母亲的气息。
这是一路陪伴着她长大的嬷嬷,周兰蝶才愿意将真心话告诉她。嬷嬷心疼的抚摸着周兰蝶,这一次她没再出声劝着,老爷临终前既然为姑娘打算了,那必定有他的道理。姑娘是个性子倔强的,想必从前表少爷的事伤了姑娘的心。
守在门外的丫鬟喊了声:“奴婢见过将军。”那是李平来了,周兰蝶立刻从嬷嬷的怀里退出来,整理好思绪,准备迎接李平。李平只说了让周兰蝶准备好明日入宫参见宫宴,他原本还担心周兰蝶,让她多注意一些,进宫后别东张西望,遇到事情立刻派人请他,还有一定得谨记,不要单独一个人在宫里四处乱走,那很危险。
周兰蝶捏着手指,暗自记下了。这时,黄姨娘院子来丫鬟说姨娘身子不适,让李平去看看。李平皱着眉头,轻看了周兰蝶一眼。只见周兰蝶正色道:“将军还是去看看。”直接让李平气黑了一张脸,他担心周兰蝶入宫的安危,她倒好,不领他的好意,将他推给黄姨娘。
嬷嬷着急的看着周兰蝶,她是过来人,看的出来将军这是生气夫人大度将他推出去,想要解释什么,却想到方才周兰蝶说的话,嬷嬷只能垂着脑袋不吭声。周兰蝶站起身,道:“将军还是好好歇一歇,妾身去瞧瞧黄姨娘。”说话间便要抬着轻盈的步伐离开。
李平轰的站起身,冷声道:“不用劳烦夫人了!”撂下这句话便跟着黄姨娘院子的丫鬟走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周兰蝶略微松口气,挥手示意让嬷嬷退下。
翌日清晨,从嬷嬷口中得知李平并没有去探望黄姨娘,而是回了书房,这黄姨娘倒是闹了个笑话,假装身子不适,原以为能将李平引过去,可谁曾想,李平竟然不迟她这一套。周兰蝶没吭声,她得为晚上的宫宴准备一些才行。
因着周氏的身子,时好时坏,李鸾和苏东楼母子便没有入宫,这还是苏明和主动提出来,他来跟程子墨说便是。紧握着李鸾冰凉的小手,苏明和心疼道:“鸾儿,你得打起精神,养好身子才能照顾祖母。要不然祖母看着你这般,该心疼了。”当着周氏的面,李鸾当然得打起精神来,不敢有半点儿懈怠,让周氏担心。
李鸾颔首:“夫君,我知道,可我只要一想到祖母活不过夏日,我心里难受,仿佛有刀子在剜我的心,我恨不得能去佛祖面前,恳求佛祖让我少活。。。。。。”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明和伸手堵住了嘴巴,只听他沉声道:“鸾儿,不许胡说,可曾想过我和东楼,我们父子俩离不开你!”不愿意听到李鸾说出他不想听的话,生老病死,谁也改变不了,就算大罗神仙降临也救不了周氏,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周氏安安心心的走。李鸾依偎在苏明和怀里,默默的哭泣着。
周奇朝平昭公主看了一眼,她立马会意的颔首,示意周奇放心,今晚有她在,李太后不敢对软软怎么样。软软的容貌小,还看不出什么来。加上顾廷菲和平昭公主等人已经事先跟软软说了,千万不要说出顾廷珏的名字,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软软已经铭记心中,知道大人们的脸色严肃,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事。平昭公主带着曦姐、软软坐上最大的一辆马车,周奇和程子墨夫妻俩各自坐上一辆马车,如此一行人便前往皇宫。
去年因着先帝驾崩,瓦剌战事,朝堂之上的事繁忙,大家伙都没好好庆祝。今个是初五,新的一年开始了,众位大臣带着家眷在宫里热热闹闹的欢聚一堂。蓝莓询问李太后是否参加宫宴,李太后扬唇:“自然得去,为何不去,哀家还得盛装打扮!”她不去便让程太后抢走了她的位置,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跟她一争高下。
平昭公主和顾廷菲一行人到了宫里,被宫人们领着到了延年殿,不少大臣们带着家眷到了。路上顾廷菲知晓了李鸾母子因着周氏的身子不适没有入宫,有些心疼罢了。在不远处看到了周兰蝶和李平熟悉的身影,众人对视了一眼,便各自坐在席位上,等待着两宫太后、皇帝和大公主,就开始开席了。
没一会,程太后带着皇帝、大公主来了,坐在上位。皇帝朝曦姐看过去,曦姐别过脸去,她可没忘记,昨晚下棋输给皇帝,连着输了五局,太没有脸面了。等这几日回去得好好练练投壶,不能再输给皇帝了。
这时,李太后也来了,一身绛紫色长裙,盛装打扮,雍容华贵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坐下来后,就示意宴会开始开席了。歌舞起了,众人们开始吃起菜来。李太后拿起手中的筷子,把玩着,忽的目光落在平昭公主身边的小姑娘身上,总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于是李太后便对着蓝莓嘀咕几句,只见蓝莓朝她们走过来,顾廷菲心里咯噔一下,飞快的遮掩住眼底的心思,镇定下来。这个时候一定得冷静,不能让人看出什么来。
蓝莓将软软领到李太后跟前,李太后夸赞了一番,又不经意的问道:“软软,嗯,是个好名字,不知道你的母亲如何何在?”果不其然,问起了软软的生母。
顾廷菲捏着掌心,她早就教过软软,千万不能说出顾廷珏的名字,那不但会置顾廷珏死地,还会害了软软和周奇父女俩。
软软随意编造一个姓氏糊弄李太后,她颔首道:“哦。”按照软软的年龄测算,她的生母应该是周奇在京城中时候有的孩子,只是李太后总觉得软软太过熟悉,总觉得再哪里见过,回头得让蓝莓仔细去查查。李太后丝毫不遮掩对软软的喜欢,程太后倒是眸光微闪,吩咐身边的嬷嬷去将曦姐带到身边来,这好似在跟李太后打擂台一般。
李太后宠爱软软,皇叔的女儿郡主,程太后宠爱曦姐,未来的国母。
苏东楼垂丧着脑袋,满脸的不高兴,眼尖的看到李鸾将周氏哄睡着了,跟在李鸾身后到了院子外。
李鸾斜看了他一眼,道:“楼儿,你莫不是还惦记着曦姐?”
“母亲,我和曦姐是很好的玩伴,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她?就因为曦姐日后要做皇后,那我们就不能做朋友,哪有这样的道理,等明日我得问问曾祖母。”苏东楼气愤不已的捏着拳头,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擅自决定他交朋友的事?
李鸾微微动容的上前,轻拍着苏东楼的肩膀,沉声道:“你是男子汉,将来会成为苏家的顶梁柱,你和曦姐就算是再好的朋友,又能如何?她日后是皇后,你是臣子,君臣有别,你必须得遵循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楼儿,父亲和母亲还能害了你不成吗?你和曦姐的感情越深,对你们俩越不好,你想要朋友,要玩伴,可以找其他的人,唯独曦姐不行。楼儿,你七岁了,长大了,母亲和父亲不会害你,听话,好不好?”
蹲下身子轻柔的抚摸着苏东楼的小脸蛋,因着周氏身子不太好,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李鸾有些心力交瘁。
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苏东楼径直的摇头:“不好,母亲,他们不是嫌弃我,或者就是巴结讨好我,我不喜欢跟他们做朋友,只有曦姐她不嫌弃我,也不讨好我,我喜欢这样的朋友。母亲,你和父亲多虑了,我和曦姐只是朋友而已。”
因着父亲是朝中权臣的关系,那些人一见到他来就巴结,苏东楼不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就算那些人遮掩的太好,他还是能从他们眼底看到深深的鄙视,其中的原因他知晓。
从下人们口中知晓母亲曾经嫁过人,之后才嫁给父亲,他们嫌弃母亲,又碍着母亲是镇国公府的嫡女,不敢说什么罢了。面子上对你恭敬,骨子里却是嘲讽看不起你,这样的朋友,不是真心与你相交的朋友,苏东楼觉得不要也罢。唯独曦姐,将他当做普通人,没有刻意的讨好奉承,也没有对他的嫌弃,相反,跟他相处的很好。
李鸾无声的摇摇头:“傻孩子,你啊,就是记不住母亲的话,往后有你苦头吃的。罢了,时辰不曾了,别等你父亲了,快些跟着嬷嬷回屋早些歇着,再过些日子,你父亲就要送你去书房了。”这是夫妻俩商量好了的事,苏东楼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性子跳脱,不愿意受到拘束,这当然不行了。
苏明和在朝堂之上看似风光无限,可实际上,没那么简单,他得教养好膝下唯一的嫡子,日后就算苏东楼不能撑起苏家的门楣,也别辱没苏家和镇国公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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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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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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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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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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