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墨并没有逼迫她,而是一直目送她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不愿意逼迫她,给她缓冲的时间,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周英临死前的身影。
翌日清晨,刘氏勾着顾明兴的脖子,撒娇道:“老爷,你别起来,再陪妾身睡一会好不好?”瞧着她的小模样,恨不得再将她继续压在身下,一天不让她起身,可惜不行,顾明兴甩开脑海中的念头,如今他是刑部尚书,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不容许犯任何错。
只能低声安慰刘氏:“好夫人,我必须得去衙门了,耽误了可要被人说闲话。等晚上我早点忙完,回来陪着你,好不好?听话,夫人。”下意识伸手勾着刘氏的下巴,在她右脸颊上亲吻了两下。刘氏慵懒的躺在床上,目送他离开,突然顾明兴似乎想到了什么,蹲在床前,道:“夫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顾明瑞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刘氏满目诧异的坐起身:“老爷,你说什么?这是真的吗?”不知道有多厌恶顾明瑞和小窦氏,仗着他们是嫡出的,背地里没少嘲笑他们二房,这些她可都一一记得,绝对不会轻易就忘记。
顾明兴微微笑道:“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就等着听好消息,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
春珠敲开顾廷菲的门,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望着走进来的春珠,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连觉都不让她睡,昨晚前半夜几乎没怎么睡着,脑海中都在想事情,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的睡着。春珠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是马成岗,他说有要紧的事要见夫人。”马成岗神色匆匆的出现在院子里,要见顾廷菲。琇書網
顾廷菲心里咯噔一下,肯定不是好事。立刻便让春珠给她更衣,开门去了门外,见到了马成岗。马成岗低声禀告:“夫人,刘昭在狱中自尽了。”
昨日程子墨回府的时候,刘昭不是被人暗杀,连带着程子墨还受伤了。怎么今早就传出刘昭在狱中自尽的消息,直觉告诉顾廷菲,其中肯定有猫腻。不行,她得赶紧告诉程子墨,看看接下来有什么办法,刘昭死了,还没从他口中到扳倒太后的铁证。不过当顾廷菲告诉程子墨,刘昭在狱中自尽这个消息时,程子墨面色不惊,似乎早就猜到了。
顾廷菲轻哼了声:“你早就猜到了,就瞒着我,是不是?”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他们能闯进兵部衙门刺杀刘昭,想必不会只有一批两批的死士,一定要杀了刘昭才肯善罢甘休。我觉得自尽这个消息是周大人命人传出来的,背后有他的用意。”最近的事太多了,周英被明王追杀,乔尚书被杀,杨明忠在狱中自尽,到现如今刘昭在狱中被杀,明王和太后一党手中沾染了太多的鲜血。
自古以来,权势斗争总是免不了要流血牺牲。顾廷菲耷拉着耳朵,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她从前在皇宫里,父皇将她保护的太好,根本就没让她知晓朝中党派斗争,官员都是面和心不可,背地里谁也不知道谁的真实想法。她低头陷入了沉思,那么接下来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助周维夺回朝政大权。这是她必须得好好思考的事,不能再马虎了。
程子墨喃喃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太后之所以让顾明兴做刑部尚书,接下来就要对付你父亲了。”声音很小,却足以让顾廷菲听到。
太后让顾明兴对付顾明瑞,这是程子墨的猜测,不得不防。太后那个毒妇,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为了她的权势,她根本就不畏惧流血牺牲。顾廷菲拉扯程子墨的衣袖:“之前明王妃临死曾经见过父亲,告诉他,三公主不是太后的嫡亲女儿,我们可不可以从这里下手,找到太后的亲女。”
找到太后的亲女,的确是对付太后的办法,不过这并不排除明王妃说谎话。此外黎国这么大,要到何处去找太后的亲女,他们并非当事人,根本就不知晓其中的内情,连孩子的胎记也不知晓,根本就无从查起。只能知晓周明悦并非太后亲女,想要找人,那就如同大海里捞针。
原先还指望用周明悦威胁太后,如今连最后的筹码都没了。程子墨摇摇头:“可以是可以,但我们如何能确定她就是太后亲女,身上有何胎记,或者有什么其他明显的特征,若不知晓,我们根本就在浪费时间。”与其如此,还不如利用时间做些其他有意义的事。
顾廷菲点点头:“嗯,你说的没错,是要知晓孩子的胎记。那我们赶紧去找父亲再好好问问,直觉告诉我,父亲应该知道这件事。当年他跟明王妃青梅竹马,能让明王妃在此之前执意要见她,想来肯定知晓。或许父亲不愿意告诉我们,子墨,现在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唯一的突破点就在程勋身上,程子墨听到顾廷菲口中提到他,不免皱起眉头,他的内心对程勋是有抵触情绪。找到太后的亲女这是一方面,顾廷菲还得给顾廷枫写封信,让他叮嘱顾明瑞最近小心顾明兴,以防被他和太后等人算计。
顾廷枫如今在翰林院当差,对朝中的方向应该清楚,想来提点一下他,就不会那么轻易让顾明兴得逞。顾明瑞也在朝中为官多年,未必就斗不过顾明兴,被他轻易算计。
程子墨叹口气,妥协道:“好,我陪你去一趟成国公府。”希望能从程勋的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顾廷菲展露笑颜,“谢谢你,子墨。”曾经他们因为顾廷进夫妻俩要钱的事而产生的不和,现如今便烟消云散了。其实两个人心中有些怨言的时候,不需要把内心的想法隐藏起来,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谈谈,告诉对方你的想法,好过独自一人伤神。
小谢氏亲昵的敲打程友的肩膀:“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眼看着大哥和子砚待在成国公府,不离开了。你要是再不想想法子,没有危机感,很快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
“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况且母亲向来偏爱我们,不可能帮着大哥。你别胡思乱想,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若是真到了哪一步,我也不会让大哥得逞的,你且放心好了。”程友不赞成小谢氏的想法。
虽说程勋和程子砚住在成国公府,不离开了,但他们父子俩并没有觊觎成国公府,更没有去费尽心机的讨好父亲和母亲。你说他们这般,怎么可能想从他手中夺走成国公府。小谢氏那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之。哪像他就不去想这些没发生的事。
小谢氏闻言,咬牙切齿的掐着他的耳朵:“我还能害你不成,好,你现在听不进去我的话,将来有你后悔的一天。子砚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他若是没回京城,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们给他出钱操办,还要给他准备聘礼。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大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带子砚回来,就是想花我们的钱财,你呀,我懒得说你。”既然程友听不进去,那就别说了,她还是别对牛弹琴了。程友无奈的摇摇头,目送小谢氏离开的背影,他还是头一次感觉到无力,劝说不了小谢氏。
程友想着还是王姨娘和白姨娘好,她们俩只会讨好他,对着他撒娇,在她们俩面前,他才能抬得起头来。小谢氏近来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动不动就给他摆脸色,他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夫君,好歹给他留些面子。罢了,罢了,他还是去找娇滴滴的白姨娘,让她好好安慰安慰他。
小谢氏身边的嬷嬷凑上前,低声道:“二夫人,二老爷去了白姨娘的院子。”那两个贱人没别的本事,就知道讨程友的欢心,跟他一起寻欢作乐。难道她不想跟程友好好的相处,夫妻俩为何要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小谢氏不能有半点懈怠,稍微不谨慎,成国公府便落入程勋的囊中,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她还得替远嫁湛王的嫡女程子岚考虑,程子岚虽说是太后赐婚,嫁给湛王,成为湛王妃。但在她的来信中,湛王对定北侯府二房庶出的顾廷露近来甚是宠爱,就因为顾廷露的父亲如今成了刑部尚书,对湛王的未来有所帮助,顾廷露在湛王府就颇得宠爱。
当年她原本以为生下嫡子程子仪就能让她在成国公府地位稳固,谁也不能动摇她当家主母的位置。就对程友后院的那群狐狸精放松警惕,将心思都花在中馈和一双儿女的身上,可谁曾想到王姨娘这个小贱人,接连生下了两个庶子,还有白姨娘,平日当着她的面,对她恭恭敬敬,背后里不知道怎么议论她的呢!
有句话说的没错,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怎么能知道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呢!小谢氏摆摆手,示意嬷嬷别说了,她不想听。越听下去,脑仁越是嗡嗡嗡疼的厉害,她得赶紧回院子好好歇着。
还没到院子,就见一位蓝衣小厮急冲冲的跑过来,告诉小谢氏,程子墨和顾廷菲夫妻俩来了。好端端的,不逢年不过节,来成国公府做甚?当下小谢氏便抬脚往大厅走去,她得去看看究竟。程勋笑眯眯的看着坐在他面前的程子墨和顾廷菲,夫妻情深用在他们身上在合适不过,没有重蹈他和福安郡主的覆辙,这让他感到很欣慰。
“好,今日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在府上多住些日子。”程勋兴高采烈的抚摸着呼吸,成国公府一直都有福安郡主和程子墨的院子,只是他们平素不愿意回来,久而久之便忘记了。
程子墨轻飘飘的看了程勋一眼,“不用了。”一句话瞬间让程勋如同泄气的皮球,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的善意?
程子墨的脾气真是执拗,跟福安郡主如出一辙。顾廷菲微微一笑,走到程勋跟前:“父亲,我们有件事想问你,不知道可否去书房?”大厅不是合适的谈话之地,人多眼杂,万一被有心人听去,那可不妙。
程勋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小谢氏一行人过来,只见她伸手握住顾廷菲的玉手,柔声道:“哎吆,今个是刮什么风,把你们两位稀客给吹回来了。大哥,你也是的,子墨和廷菲夫妻俩回来,你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母亲近来还念叨着,廷菲进门这么久了,肚子也该有动静了。那我这就带着廷菲去给母亲请安,子墨,你也一起去吧!你祖母也很想念你!”她这突然一出现,打断了顾廷菲的思绪,她还等着去问程勋,太后亲女的事。
可不想跟着小谢氏,求助的目光落在程子墨的身上,程子墨扯了扯嘴角,小谢氏既然说了,他们便没有法子推辞,不去见谢氏请安。程勋轻咳了两声:“你们俩是晚辈,随二夫人去给祖母请安,我在书房等你们。”这还不错,顾廷菲和程子墨便在小谢氏的带领下去给谢氏请安。
一路上小谢氏主动跟顾廷攀谈搭讪,被顾廷菲哼哼唧唧的带过去了。谢氏端坐在堂上,花白的头发挽成简单的纂儿,用玉簪挽着。身上一袭湖青色绣银菊花的蜀锦褂子,看似简单大方,实则雍容贵气。
谢氏看着走进来的小谢氏、程子墨和顾廷菲,对于孙子她很喜欢没错。但福安郡主和顾廷菲婆媳俩她非常不喜欢,所以说话就有些不那么中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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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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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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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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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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