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很清楚,这是父皇怕自己走了以后,他依旧赖在京城,会给瞻基的执政增加一些麻烦。
但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很清楚,只要父皇在世一天,他就不能表现出愤恨。
如果他敢因此不服安排,自己那无情的父皇绝对会在自己去世之前将他赐死,去除他这个不确定因素。
他不敢拿自己的命运挑衅那无情的父皇,他只能好好活着,活到父皇去世,才能有机会登上大宝。
至于瞻基,他虽然能干,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自己要是想当几年名义上的皇帝,他绝对不会反对的。
是的,名义上的皇帝,这是朱高炽现在唯一的奢望了。
自从朱棣宣布朱瞻基监国,那么这个国家的所有权力,都将会集中在朱瞻基的手中。
而以朱瞻基的能力,朱高炽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机会把权力抢回去。
而且,朱高炽也不想抢,因为朱瞻基毕竟是他的儿子。
但是,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变成历史上的笑话。
自己还在活着,却漏掉他直接传位给孙子,恐怕就是朱棣也不会直接这样做。
因为这代表了朱棣的污点,他没有把儿子教育好;这代表了老朱家的污点,无视伦常;这也代表了大明的污点传承无序。
所以,不管怎么样,自己总要当一段时间的皇帝,哪怕是无权的。
朱棣要出征的消息,三月初二就传到了朱高炽的耳中,但是他不能离开温泉别院。
如今守卫在温泉别院的不是他的护卫营金吾卫,而是朱棣特意安排的府军前卫。
这也代表着,他被软禁在别院。
哪怕他知道今天朱棣出征,但是也不能前去送行。
因为他的出现,会让送行的人排序出现混乱。
论身份,他依旧是太子,却比不上监国太孙。但是他又是监国太孙的父亲,那他应该排在哪个位置?
所以,他不出现是最好的。
朱高炽相信,如果自己不是太孙的亲生父亲,他那个无情的父皇,恐怕会直接废了他。
但是废了他会让太孙继位显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才能继续留在太子这个位置上。
二月初一的吐血,也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今是千疮百孔。
他断了各种春。药,不再贪恋女色。他要活着,活过自己的父皇。
温泉别院这里四季如春气候温暖,这里的风景宜人,他不再想着每日忙不完的公事,不再想着每日如何应付自己的父亲。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再跟杨士奇他们切磋经意,闲暇下下棋,泡泡澡,日子过的悠游自在。
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好转,精力越来越充沛,不再气短。
三月初五这日,他虽然没有去应天府送行,但在张氏和杨士奇的提醒下,也不得不在别院大殿摆下香案,遥送父皇。
虽然他很不想这样做,但如果他敢不做,那就是不孝。
他很清楚现在别院内暗探不少,他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那个父皇。
遥送完毕,他便让人撤下香案,自己到了朱瞻基新修的别院,在大树下摆开了棋盘,与杨士奇对垒。
两人下了一盘棋,中午的时候,他还喝了一碗新鲜的鹿血,吃了两大碗米饭。
饭后,小睡上一会儿,显得格外惬意。
醒来后,他躺在床上,还在想着下午到底是去看杨士奇编书,还是去骑一会马。但是何纯这个时候一路小跑了进来,有些欣喜地喊道:“殿下,太孙殿下来了。”
自从朱高炽被送到温泉别院来休养,原本詹士府的随员们一个个就如同败家之犬。
朱高炽的失势,也意味着他们的失势,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他们失去了所有,甚至连希望都不再有。
如今大部分人都只是希望成全这一番君臣之谊,能落下一个身后名。
像杨士奇就很清楚,朱瞻基与朱高炽不同,朱高炽短谋少略,需要的是自己这样的谋臣。
但是朱瞻基眼光高,能力强,性格坚定,需要的不是谋臣,而是事臣。
他不会被别人的意见左右,也不喜欢有人替他做主,出谋划策,只需要能做事的人。
但是自己在做事能力上却相形见绌,这些年一直没有当过主官,根本没有做事的能力。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往太孙的身边靠。
不过他也不觉得失落,那个他原本看不起的二儿子杨道,如今已经是太孙的人。
自己与太子成就一番君臣之谊,同样能在太孙那里刷出好印象。但是如果他朝三暮四,现在撇开太子想要投靠太孙,恐怕太孙第一个就要拿他出气。
不管怎么说,太子和太孙都是亲生父子。想在他们之中首鼠两端,那是不可能的。
朱瞻基的到来,最开心的就是张氏了。
虽然丈夫失势,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地位,更不影响她的心情。
得知朱瞻基的到来,她不等朱高炽,就急匆匆地迎到了主殿。“今日不是送皇祖出征,怎地这个时辰就从应天府过来了。”
皇宫距离别院刚好六十里地,即便是骑马,也要一个多时辰。如今刚到申时,张氏一算,就知道朱瞻基是没有耽搁就来这里了。
“送走了皇祖,孩儿心里觉得空荡荡的,想了母妃和父王,就过来看看。母妃这些时日住的可好?”
张氏笑道:“这里被你修整了一番,如今变得十分宜居,我倒是觉得比在皇宫住的还舒服。只是瞻基和瞻壑,嘉兴你们都在京城,心里不时挂念。”
皇子皇孙都有严格的教育制度,虽然朱高炽被贬谛,但是朱瞻壑他们这些已经开始进学的皇孙,学业是不能中断的。
朱瞻基笑道:“孩儿这次来,也是想接母妃回宫。皇祖特命母妃主持宫中大局,母妃不在,孩儿心里没底。”
张氏对这里毫不留恋,立即说道:“你父王已经安顿下来,我也该回宫了。瞻基今日住一晚……不妥,你如今身份不同,不可在宫外过夜。”
张氏伸手替朱瞻基理了一下一缕飘散下来的头发,颇为自豪地说道:“瞻基当以国事为重,我今日就让人准备一下,明日回宫。”
朱高炽这个时候被何纯搀扶着从外面进来,看着身材高挺的儿子,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你皇祖走了?”
朱瞻基连忙迎了过去,亲自扶着朱高炽让他坐在了那张宽大的椅子上。“皇祖今日坐船启程,到运河口转河船到苏州,应该会在苏州游玩数日,下旬出海。”
朱高炽望向张氏说道:“既然你已准备回宫,就去收拾一番吧。”
他们夫妻二十多年,双方都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但是朱高炽身为太子,女人自然是不缺的,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他跟张氏之间的感情,早就由爱情转为了亲情,虽然偶尔朱高炽也会留在张氏的殿中,但是两人早就没有了夫妻关系。
张氏照顾他安顿下来,帮他把后宫那一帮女人管理好,留在别院这里也就没什么事了。
张氏也知道父子俩有话要说,她对着朱高炽福了一福说道:“那我去了……瞻基,你父王身体不好,不要拿那些国家大事来烦了他。”
朱瞻基躬身应是,朱高炽却有些吹鼻子瞪眼睛了。但是他也不忍去说张氏,化为了一声长叹。
张氏离去,父子两人面对面而坐。朱高炽摆了一下手,何纯就连忙退下。
李亮是个懂时务的,不用朱瞻基招呼,他就跟着何纯一起退下。
因为朱棣隔着朱高炽让朱瞻基监国,父子两人之间也是有一些尴尬的。
在权力的宝座面前,任何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如果朱瞻基不是有着后世的记忆,他不会急不可待地就像要掌权,他很怕朱高炽将大明带回了老路。
虽然他知道,如今的大明已经不是历史上的大明,在漠北,在南洋,在西洋,大明都呈现出了不一样的态势。
人们的思想意识也在变化之中,无数人想要去南洲开发金矿。
朱瞻基已经勾起了所有人的贪婪之心,现在的大明上层人物要不是因为朱棣西征,恐怕早就一股脑地向南洲跑了。
但是,朱瞻基这个人就是一个权力欲望比较重的人,他更愿意把一切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由他来主导这一切。
朱高炽看着平静的朱瞻基,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才说道:“如今你皇祖离去,你有没有想过如何将一切笼络到自己的手中?”
朱瞻基胸有成竹地说道:“父王,如今一切都在孩儿掌控之中。即便是孩儿插手最少的朝政,如今有各部堂官细心辅佐,也不足为虑。孩儿不用费尽心思,一切尽在斛中。”wWW.ΧìǔΜЬ.CǒΜ
“各地总督,巡抚,知府,你可有了解?”
朱瞻基笑道:“孩儿身为监国,管的是整个天下,只需要审时度势,因势顺导就足够了。若是事事都要操心,那孩儿到底是监国,还是知府呢?”
朱高炽早在前几年就一直在想,如果自己监国,应该如何笼络百官。他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就把许多问题看的比较严重。
听到朱瞻基如此心大的话,他没有觉得朱瞻基是自信,只是认为他考虑的不周全。
他温和说道:“为父这些年根据大明的情况,也编了一份治政的册子,现在为父用不上了,也正好给你。”
朱瞻基看他手旁边放着的一本厚厚的册子,心里不以为然,但是依旧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
“父王费心了。”
朱高炽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可惜这些再也用不上了……。你皇祖乃马上帝王,对儒家的一套不屑一顾,你也随他,总是相信武力能解决问题。为父心忧啊!”
朱瞻基摇头笑道:“父王,孩儿从不认为武力能解决治国问题,但是,更不相信儒家能解决治国问题。孩儿只想问一句,这什么是儒?”
朱高炽楞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却也很难用三言两语来说清楚儒的本质。
他也知道,朱瞻基不是向他求教,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瞻基本来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接着说道:“在孩儿看来,儒是思想意识,是个人修养,是为人立身之基。儒家学说,其根本意义是教化,所谓里。
但是治国,仅仅有儒是不够的,因为儒家根本就不是治国之学说。人一上百,千奇百怪,想要让所有人都变成一个样子,这是儒家一直在努力的。
这也是符合帝王之利的,所以自汉以来,儒家一直备受重用。
但是事实证明,作为开化民智之教化,儒家是可取的。但是治国需要是的海纳百川,需要的是平衡,需要的是竞争。这些方面,儒家就不够看了。
孩儿会重用儒家,但是绝不会让儒家成为控制一切的言论和思想。”
朱高炽摇头说道:“这只能说明你对儒家的了解还不够……”
“那父王如何解释几百年朝代更迭,天下兴亡?那父王如何解释这天下除了大明和周边几国,其他国家都没有儒家依旧活的好好的?儒家有用,孩儿不会否认,但它不万能的啊!”
朱高炽并没有跟朱瞻基争辩的意思,他也知道,在爷孙两人的眼中,自己才是愚蠢的。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又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对付孔家?”
朱瞻基笑了笑,说道:“父王在别院信息不通,可能还不知道,山东近来大乱,乱民已经打死了四个县令,十几个官吏,他们也冲撞了孔府,将孔府烧了三分之一。”
朱高炽大惊,忍不住坐直了身体,问道:“可否抓住那些暴民?”
朱瞻基摇了摇头说道:“那些乱民虽然打死父母官,却都原地不动,主动接受朝廷审讯。而那孔府完全是咎由自取,何须抓人?在父王眼里,那些是暴民,但是在孩儿眼里,他们却是良民。”
“良民会以下犯上?良民会杀人?良民会引火烧屋?”
“那些县令和官吏吃着朝廷俸禄,享受朝廷特权,却不为百姓着想,欺上瞒下,罪有应得。百姓哪里错了?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孩儿愿意看到他们像个人一样活下去,而不是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
朱高炽被这个消息震惊的有些心烦意燥,他瞪着朱瞻基问道:“我不想跟你说这些大道理,我只想问你,你准备拿孔府怎么样?”
“孔家被抬举不过是宋代一些文官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才抬举起来,即便那个时候,他们不过是从五品。但是因为他们投靠蒙元,就封了三品,到了太祖那里,为了拉拢人心,才把他们封为一品。但是这个家族不过是墙头草,蛀虫,根本就不该享受祖宗的余荫。”
“他们是圣人之后!”
“孟瑛还是孟子五十六代孙呢,还不是在孩儿麾下任职。更何况,圣人是圣人,孔家是孔家!我朱家儿孙都还有削为平民之人,何况一个隔了几十代的圣人之后?”
朱高炽忍不住指着朱瞻基说道:“瞻基,你这样做会出大乱子的!”
朱瞻基摇头说道:“父王放心,孩儿不急,孩儿会等他们的名声被他们自己败坏干净了,再对付他们。一个孔家,还不值得孩儿放在心上。在孩儿的心中,他们还不如一个会做蒸汽机的工匠重要。”
朱高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大怒道:“一万个工匠,也比不上孔家的名声重要!”
“侵占良田的名声吗?刨他人祖坟的名声吗?因私废公的名声吗?”
朱高炽忍不住一拍案几,大怒道:“你滚回宫去,我不想看到你!来人啊,送我回去。”
一帮内侍本来在外面谈笑风生,听到里面的争吵声登时面面相觑起来。
听到朱高炽的呼喊,何纯与两个内侍连忙小跑着进了大殿。
朱高炽见他们进来,自己站起身来,朱瞻基要去扶,被他一巴掌拍开。
其他人向着朱瞻基讨好地一笑,扶住了朱高炽。
朱高炽这才又说道:“这次放过孔家吧,毕竟他们也是因我被卷入……”
朱瞻基问道:“父王,他们为了一己之利,抵制南洋粮食,让山东难民高价从他们手中买粮,也是你授意吗?”
这件事当然不是朱高炽授意,他只是被利用而已。
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承担了下来。“瞻基,这是我第一次求你!”
朱瞻基也无语了……
两个内侍扶着朱高炽,何纯端着朱高炽的水壶和茶杯跟在后面。
朱瞻基喊道:“何纯,我这里还有给父王准备的一套调养内方,药我也抓来了,跟你交待一下。”
何纯看了看朱高炽,见他不置可否,站定了脚跟。
等他们离开,朱瞻基开口问道:“最近孔家又有人来打扰父王吗?”
何纯低着头,眼睛却四周瞟了一眼,才低声说道:“那个孔乐南前日又来了一趟。”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去吧,用心服侍父王。以后有什么消息让人通知我。”
“是!”接过了朱瞻基递过来的药方,他立即低着头小跑离开。
这个时候,李亮他们才来到朱瞻基的身边,朱瞻基吩咐说道:“去让丰城侯李彬来见孤。”
李彬是明初大将,骁勇善战,早年镇守西北,杀的蒙元部落皆俯首称臣。
后来西北各部归附,他被调回了京城,任西军都督府左都督,职府军前卫指挥使。
府军前卫是京师直卫比较特殊的一卫,因为府军前卫同时兼任了挑选兵源的任务,一直是京城各军卫中最大的一卫。
他德高望重,早年一直在西北,与太子一系关系并不亲近,所以朱棣挑选了他来软禁朱高炽。
“臣李彬见过殿下。”不一会儿,李亮就带着李彬进了大殿。
朱瞻基早有准备,不等他拜倒就扶住了这个老将的臂膀。“老将军不必多礼,你当初叱咤西北时候,孤就对你仰慕已久,只是这些年一直无缘得见。”
今年朱瞻基回来,倒是见过他,不过两个人并无私交。他这种边军大将,在京城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因为换了环境,一直比较低调。
李彬虽然跟朱瞻基并无私交,但是他是武将一系的中坚力量,所以自然对偏向武将的朱瞻基更为亲近。
而英武雄壮的朱瞻基,自然也比连走路都要人扶的朱高炽更受李彬的拥护。
请了李彬坐下,朱瞻基才说道:“皇祖当初既然让将军来别院驻守,自然也是信得过将军的。如今我父王身体虚弱,受不得刺激,今后还望将军能严格执行军令。”
李彬当初接到朱棣的命令,内心还有些不安。毕竟太子是太孙的父亲,自己要是太严格,怕太子不高兴,在太孙面前也落不到好。
现在听了朱瞻基的话,他立刻明白了过来,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抱拳说道:“臣定当谨遵殿下之命!”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据说令公子李贤如今回京,还未安排职司?”
李彬心中一喜,抱拳说道:“此子野惯了,不愿在京卫消磨度日,想要回西北边军,被臣阻挡了下来。”
“他此前在西北军就是指挥使,且英勇善战。只是不知道愿不愿意屈就我幼军第四卫指挥使一职……”
这一次李彬立即单膝拜倒,抱拳道:“臣谢过殿下赏识!”
如今朱瞻基的幼军要重编,三万五的幼军,目前只有不到七千人,要补充兵源两万八,而且增加的军卫,每一个职位都被抢破了头。
现在朱瞻基直接许了一个指挥使,李彬简直是喜出望外。这可是未来的陛下亲军指挥使啊,十个边军指挥使也比不上!
朱瞻基提拔李贤,当然不只是因为要拉拢李彬,这父子两人都不同凡响,战绩彪炳。
李贤在京城年余都没有谋职司,恐怕眼睛也是盯着朱瞻基的幼军。
朱瞻基手底下就缺这种一直在战场上历练的大将,所以也算看了李贤对眼。
现在收获一员大将,又把李彬拉拢住。
今后这个别院,内外的信息渠道,就被朱瞻基控制住,朱高炽再想得到什么消息,见到什么人,都要看朱瞻基的心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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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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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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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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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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