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像明朝的前两个皇帝一样,能够将自我意志强加于人,并得到彻底的贯彻。
秦皇手握军权,但是内政不得不托付于人,汉武时期外戚当政,用了几十年才将权力收回来。
唐宗得位不正,不得不重用文臣,一个魏征能喷他满脸口水。
至于宋祖,说的好听是黄袍加身,说的难听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唯独从朱元璋开始,驱逐鞑虏,恢复汉室,登基之后军政,内政大权集于一身。
不到一百年的蒙元统治,彻底摧毁了几千年汉室的传统。朱元璋登基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阶层还有底蕴能抗衡皇权。
等到朱允炆登基,朱棣造反,将刚露出头的儒家又杀的人头滚滚,统治力度虽然比不上朱元璋这个杀神,但也不遑多让。
但是,朱瞻基通过两天的朝会,已经看出来了。
现在不是哪个人不听话,谁都听话,也不是哪个人想违命,谁都不会违了朱棣的命令。
而是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默契,根本不给朱棣插手细节的机会。
朱瞻基出海三年,第一年就将南洲的情况大致了解清楚了,永乐十六年,关于南洲多座金矿的消息,就在大明传开。
但是朱棣一直不曾有一个明确的主张,关于南洲如何管理,关于金矿如何开发,他一直都没有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
这就导致了不管那个阶层,都想在这件事上分一杯羹。并且在近两年的筹划中,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方案。
勋贵阶层,武将阶层,文官阶层,内侍阶层他们都有各自的诉求,也能在这种方案中形成互补成为天然的盟友。
勋贵与军中的底层将领能形成有力的开发势力,他们更多的看重矿山利益,这就跟宦官阶层是对立的。
文官想要掌控整个南洲的发展控制权,将整个南洲的开发与金矿的开发联系在一起,不愿意在大明之外形成一股不受控制的势力。
他们反倒不太看重矿山的利益,因为最大的利益肯定是属于皇室的,他们重视的是管理权。
他们与勋贵,武将形成了对立,但是与宦官的利益没有冲突,所以也形成了天然的同盟。
宦官阶层对权力的追求不高,他们更看重个人的利益,或者说,重视矿山在开发过程中的经营。
毕竟,整个大明的经济现在都是他们控制,他们可不愿这块肥肉被勋贵们吞了。
朱瞻基现在回到了大明,也就让这件事完全爆发了出来。
所有人都为了这件事已经筹划了近两年,现在可不是朱棣想压就能压的下的。
因为这可不是一笔利益,更涉及到了今后朝廷的势力瓜分。
文官,宦官高举大义之旗,将皇权推到最前面,在竞争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但是,他们有一个天然短板,那就是南洲的开发,一开始绝对离不开军队的出力。
现在可没有树挪死,人挪活的说法。
所有老百姓,只要还有一口饭吃,绝对不愿意背井离乡。
大明想要往南洲大肆移民,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
没有人,一切都是空谈。
看着所有人在朝会上争的不可开交,朱棣也无可奈何,朱瞻基除了感觉非常热闹,更能感觉到如今的各个阶层其实是非常值得信赖的。
勋贵被朱元璋杀了一大批,现在的这些人虽然有一些小心思,但是依旧忠诚皇室。
底层武将们依靠勋贵代言,想要获取利益,但是也都是在河里范围之内。
文官们如今也没有形成固化的阶层,他们虽然一直想要争取更大的国家管理权力,遏制兵权,但是目前紧紧依附皇权,才能压制兵权,目前并没有异心。
至于宦官们,他们是皇室最亲信的私人势力,不可能脱离皇权这棵大树生存,更不用怀疑他们的忠诚。
虽然有争执,有斗争,但是这些都在可控的范畴之内。看到这一幕,朱瞻基的心里其实非常欣慰。
这是蒸蒸日上的大明,这是万众一心的大明,这是最好的大明。
这一日的争吵到了最后依旧还是没有一个定论,但是看到朱棣也拿不定主意,所有人都非常满意这个结果。
朱棣的左右为难,正说明了朱棣并没有偏向任何一方。
朱瞻基在这样的场合其实是没有发言权的,不要说他这个太孙,就连朱高炽这个太子,不是朱棣让他发言,他也没有议事的权力。
他也乐的清闲,看了两天热闹,主动要求退出了朝会,因为他要清点这次出海的收获了。
这次大明的下西洋,是最大规模的一次,从大明出发的时候,货船就达到了近五百艘。
在南洋进行了一部分的交易,又到了印度那边进行了贸易,最后跟着舰队抵达欧洲的货船,还有两百二十一艘。
在南洋和印度的贸易,获利就超过了五百万两,并且收获的都是黄金和原材料。
朱棣为了西征厉兵秣马,除了人力,并没有损耗大明的力量,靠的就是与南洋的贸易。
这次朱瞻基直接去了欧洲,虽然贸易的船只不到一半,但是……获利远远超过了跟南洋的贸易。
因为跟南洋的贸易,获利很难超过一半,许多贸易的商品,为了扶持那些国家,甚至是薄利,白送。
但是,远航几万里,抛开了中间商,大明直接到欧洲贸易,这所有的利润都是几倍,几十倍的翻,赚的自然是盆满钵满。
朱瞻基在此前的书信汇报中,一直只是说获利不少于南洋贸易,但实际上的收益高的多。
只是粗略计算,这次大明光是运载金银的货船就用了十二艘,,运载羊毛,马匹的货船一百多艘,折价白银超过两千万两。
当然,如此暴利只此一次,不是大明的货物他们不需要,而是欧洲太穷,根本没有更多的金银。
这两千万两金银,差不多就是他们所有国家加起来的流通金银的十分之一左右。大明就是再运货过去,他们也买不起,以后只能是细水长流。
如此多的金银,还是金多银少,让朝廷上下欣喜若狂,朱棣更是差点被吓晕。
这么多的收获也让朝廷上下都更加重视海外贸易和海外利益,这也是如今各个阶层为了南洲争执不休的重要原因。
利益的驱动,远远要比喊一万句口号更有用。
朱棣也被吵的烦了,下令南洲开发之事年后再议。小年之后,朝廷的重心全部转移到清点收获,利益分配上面来。
这个决议没有任何人反对,因为利益分配比现在为了未来的利益争吵更重要。
对所有人来说,现在的烦恼,都只是幸福的烦恼。
从奉天殿出来,一股寒风让朱瞻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朱棣年老体弱,风湿越发严重,受不得寒气,大殿里面被放了十几个炭盆。
加上朝会人多,几百个人在一个大殿里,也感觉不到寒冷。但是毕竟是寒冬腊月,虽然没下雪,但是气温也在零度一下了。
刚出大殿,除了李亮和孙林他们,还有张氏身边的郭良也在等他。李亮为朱瞻基披上了大氅,郭良上拜见道:“殿下,太子妃为殿下炖了参汤,让殿下下朝后直接回兴庆宫。”
“知道了。”朱瞻基转向孙林说道:“你让杨章德明日到內监夹江银库见我,先把奏折收下,我夜里要看。”
孙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午后彭城伯二少爷就到了东华门递帖子,却赖在咨情司不走,恐怕是有急事见殿下。”
“递给我的还是递给母妃的?算了,让他来兴庆宫吧,母妃昨日还提了他们两兄弟。”
杨章德是外臣,不方便进宫,张武是亲戚,只要不是经常进宫,倒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一行人回到了兴庆宫,朱瞻基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清香味。
回来了几天,张氏每日都用火炉在朱瞻基的书房炖上一锅乌鸡人参汤。宫中饮食自有条例,一般是不会允许每日重复某菜,谨防下毒。
张氏从打水,放料,全部一手操办,不让他人接触。参汤在朱瞻基的书房炖,她在旁边看着,一直到朱瞻基喝进肚子里。
虽然朱瞻基觉得没必要,但这是张氏一片心意,朱瞻基也就装作很享受这种照顾,不屈了她的心意。
不管朱瞻基在没在家,她现在基本都拿朱瞻基的兴庆宫当家了。除了有时候接待贵妇女眷,她才会在文华殿办公。
有她控制大局,孙娴管着人事,薛尚宫管着杂事,朱瞻基的女人虽然多,但是兴庆宫并没有多少是非。
朱瞻基一进门,张氏就起身迎了过来,捏了捏朱瞻基身上的衣服,说道:“来了才听蓝良娣说你穿了单衣就去朝会,寒冬腊月的,哪能不加一件袄子。”
朱瞻基陪着笑说道:“孩儿自幼习武,寒暑不侵。你摸摸看我的手,热乎着呢!”
张氏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扭身去给他盛汤。“别仗着年轻不爱惜身体,你看你皇祖父,就是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汤已经炖好了,快点喝了,也让我松泛一会儿。”
“明日母妃不要炖了,你在书房这里一守就是几个时辰,孩儿心疼母妃,这汤喝的也不香了。”
她登时黯然说道:“你自小就被你皇祖母放在身边,我想亲近都不能,等你皇祖母去了,你又大了,有主见了。我这当母亲的别的帮不上你,就想亲手照顾你一番,却还惹你嫌弃……”
朱瞻基连忙投降,赔礼道:“我喝,我喝。孩儿只是心疼母亲,怎会嫌弃。”
薛尚宫忍不住抿嘴轻笑,被朱瞻基白了一眼。“你再去拿个碗来,等下张武会过来。”
张氏的手顿了一下,抬头问道:“我前日还让郭大使让他们明日进宫过小年,他今日怎么就过来了?”
朱瞻基笑道:“肯定是想你这个姑姑了……”
张氏却叹了一口气,吩咐薛尚宫说道:“你亲自去小厨房拿个碗来,不要经了别人的手。”
身为皇家媳妇,张氏承受的压力要比常人大的多。皇家的规矩多,进了宫,跟娘家的来往少的多。
张威,张武都比朱瞻基小,是她进了宫以后才出生的。她这个当姑姑的,虽然给家族带来了荣耀,但是跟小辈的感情,却有些生疏。
不一会儿,已经变的身强力壮的张武就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朱瞻基的书房。
张氏看见他,楞了一下才认出了这个侄儿。在她的印象里,张武还是那个身材麻细的小孩子,但是三年不见,已经变成了壮汉。
难怪母亲和弟妹开始忙着给他说亲,他今年已经虚十九,要不是出海了三年,早该说亲了。
朱瞻基对张威张武两兄弟的印象很好,他们虽然不是那种才华出众的人,但是都很本分,不是那种纨绔子弟。
在羽林卫学里,他们虽然不算出色,但是也从来不会拖后腿,布置给他们的任务,都能顺利完成
。
现在事情太多,还顾不上犒赏百官,等过了年,这次出海的有功之臣,都会依例嘉奖。
而张武这样的已经成才的,也都该分配到各军去了。
三年不见,张武规规矩矩地跟张氏行了跪拜之礼,被张氏扶了起来,问了他一些家长里短的话,这才问道:“明日就要进宫,为何今日独自前来?”
张武喜欢索菲亚,但是这事却不敢跟张氏说,一时之间期期艾艾,只是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了朱瞻基。
朱瞻基自己都要在张氏面前彩衣娱亲,这个时候怎会替他说话。“男子汉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是不好意思说的?”
张武心一横,面向朱瞻基长揖说道:“武今日来,是想请表兄为我提亲……”
张氏奇道:“你奶奶和母亲一直在为你操心,何况这事就是求我,也比求瞻基强吧?”m.xiumb.com
已经开口了,张武也就没有了顾虑,说道:“实乃侄儿已经有了意中人,却怕姑姑你们不同意,所以才想来求表兄代为做主。”
朱瞻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张武看起来木讷,却也是玲珑心啊。如今不谈身份,只拉亲戚关系,一口一个表兄,这是想以亲戚关系来打动他。
不过朱瞻基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会有人来找他提亲,这倒是个新鲜事。
张氏还待再问,朱瞻基开口问道:“女方是何人?可是身份不能入了长辈的眼?”
这一下,张氏也有些明白了过来,不悦地哼了一声。“刚才还说你长大了,却没想养了一个白眼狼,翅膀硬了,就不在乎我们的苦心了?”
“侄儿怎敢……只是……”张武大汗,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朱瞻基。
既然张武把自己当救星,朱瞻基这个时候自然也顺手帮他一把。“母妃,还是让张武先把事情说清楚,你这事还没说,就给他定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方面张武有自己的想法,也是正常的。毕竟是他自己娶媳妇……”
张氏依旧有些生气,回身坐到了旁边的软榻上,摆起了太子妃的架子。“参汤就不要给他喝了,连个屋内人都没有,太补了反而发燥。”
薛尚宫刚盛了一碗鸡汤,不知道该端给谁了。张氏伸手道:“给我端过来。”
朱瞻基只觉得好笑,说道:“你既然求上门来了,就老老实实招供。娶妻乃是人生大事,我就是想帮你,也要看具体情况。坐吧……”
张武倒没在乎一碗参汤,等朱瞻基绕过了他的巨大书桌,坐在了桌子后面,才在书桌前面的太师椅上坐了一边屁股。
“小弟在苏伊士的时候,相中了博洛尼亚卡尔索利子爵的千金,想娶她为妻。”
“西夷女子……”张氏手里的参汤碗一下子没端住,掉在了木地板上,碗虽然没破,汤却四处溅的都是。
薛尚宫连忙上前扶着张氏换了一个位置,让两个小宫女拿抹布来将地板擦干净。
不仅张氏,就连朱瞻基也一下子愣住了。他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表弟还是个情种,不仅自由恋爱,还喜欢一个意大利女子。
“这卡尔索利子爵是何人?”
张武老老实实回答:“他原本是博洛尼亚大学建筑学教授,被表哥招来大明,现在住在下马桥农庄。”
朱瞻基沉吟了一下说道:“父亲是子爵,又是教授,身份上倒是差不了多远。不过人我还没见过,不能现在就答应了你。改日我见过之后,再做决定。”
张武急了,说道:“别改日啊,表哥若是不给我做主,怕是明日我奶奶与母亲进宫,就会跟姑姑把我的婚事定下来,刻不容缓啊!”
张氏在儿子面前从来不会插手公事,更不会在有外人的场合随便插话,不过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侄儿,她也就顾不得了。“这如何使得,娶个西夷女子当正妻,怎么会管家?这人情往来的,她一个西夷女子懂什么?”
朱瞻基笑道:“母妃,既然是张武自己喜欢,就给他一个机会。待我查清楚对方身份,见过了本人是否为良配,再做决定可好?”
“娶西夷女子为正妻,这张家会被人笑话的。”
张武哀求道:“姑姑,我是次子。彭城伯的爵位是大哥的,我以后肯定会分家别居。你就让我找个自己喜欢的当媳妇,行吗?”
张氏依旧受不了。“就是继承不了彭城伯的爵位,岂会少了你一个爵位?你既喜欢她,纳回来当小妾也是好的,为何一定要娶为正妻?”
朱瞻基笑道:“母妃,这西洋各国,就连国王也都是只娶一个。如果是小家小户,纳回来当妾当然好办,但是对方既然是个子爵,又是个教授,怕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当小妾。”
张武连连点头。“是啊,我已经了解过了。这个卡尔索利爱女如命,就是因为有大贵族想要娶索菲亚,索菲亚不同意,他们才会离开博洛尼亚避难到罗马。在罗马,又有贵族想要娶索菲亚,他们被逼无奈,才来的大明。”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卡尔索利当得上刚正不阿。好了,你不用担心,我明日要去夹江,午后返回的时候,就去帮你相看一番。”
张氏站起身来,说道:“你一个太孙,岂能因为这样的事费心。你让人调查一番就好了,我明日一早,亲自去相看一番。”
说完,她还瞪了张武一眼,让张武不敢抬头。不过,姑姑的态度让他很开心,因为她似乎对一个西夷女子并无偏见。
当天晚上,卡尔索利一家的资料就被送到了朱瞻基的面前,他看了一遍之后,对卡尔索利这个人还有了一些好感。
一个为了自己的女儿的幸福从不妥协的男人,是个正直,有担当的男人。
他把资料递给了李亮,让他送到文华殿去给张氏。“你就跟母妃说,这个卡尔索利我是要重用的……”
“是……”李亮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问道:“殿下,一个夷人,值得重用吗?”
朱瞻基笑骂道:“不要瞧不起夷人,人家一千多年前就用砖头修了一个能坐九万人的斗兽场,你修的起来吗?我要在应天府修一个十万人的竞技场,这个卡尔索利有大用。”
李亮跟着朱瞻基一起去已经倒塌了一半的罗马斗兽场参观过,自然知道朱瞻基所言不虚。
想到大明要是修建一个十万人的竞技场,那以后蹴鞠比赛,就能有更多人去看了。
不过,要花不少银子,好像有点浪费啊!
张氏一听李亮带的话,心里就有些明白了。虽然对侄儿娶一个西夷女子她有些不乐意,但是既然朱瞻基支持,她也不想跟儿子对着来。
最起码,她明天去相看,不会以挑剔的目光去相看,而会尽量用一种公正的目光去相看。
能做到这一点,对朱瞻基来说就足够了。
有张武开一个头,对大明以后融合其他民族的人,会有很大的促进。
(先去睡觉了,睡醒了,时间早的话,就加更一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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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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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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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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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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